六月十七,杨安和慕容垂这一对难兄难弟终于在四城宽达数百步的护城河搭起了四座浮桥。
这二人打仗是把好手,搭桥铺路就是外行了,两人一向分属不同阵营,杨安原本是王猛一派的得力臂膀,而慕容垂一直以来便不受王猛待见,若不是苻坚护着,王猛早就找机会将这个野心勃勃的燕国降将给收拾了。
但是这次两人破天荒的进行合作,苻丕命二人搭设浮桥,不管两人如何的不乐意,但是那可是军令,主帅的军令若是不能完成,管你是开国元勋,管你战功赫赫,此处又不是长安,还可有地方说理去,苻丕这愣小子一张嘴便可要了两人的命;所以两人思量来思量去,慕容垂别看他俊面白肤,但脸皮却比杨安厚得多,主动和杨安探讨如何搭建这么宽广河道的浮桥。
两人商量到最后终于集思广益拿出了方案;简单的搭设竹木浮桥肯定是不行的,战车战马来回践踏,那浮桥吃水深浅不一绝对会酿成事故;最终两人决定去四周山伐圆木。
连伐三天圆木,四万人跟蝗虫一般将环绕襄阳的山高大的圆木统统砍了个精光,不仅如此,山间的藤蔓、竹林也被扫了个精光;除了长草和矮树丛还保留着之外,山超过四尺的树木几乎全部没了。
接下来便是打桩,圆木的一头削尖,插入护城河底夯实,顶端于河水相平,再在面铺设编织好的竹席和藤席,最后在面铺石子撒夯土压实,四条立于水面之的大道居然被他们建的极富想象力,而且稳固平坦,走子啊面宛如平地。
四条道路还是拣着最狭窄的河道修建,即便如此也花费了十几天,四万人辛苦劳动,成果颇让杨安和慕容垂满意,两人竟然在打仗之外感觉到了一种满足感,虽然这种满足感让两人均开始鄙视自己,但不得不说完成任务的喜悦感还是让两人心头的郁闷消除了几分。
六月十八日,所有的攻城器械辘辘推望外城和内城之间的空地,外城和内城之间相隔约两千多步,纵深虽没多少,但苻丕原本就是打着四面同时进攻的主意,队伍铺的很开,倒也影响不大。
攻城器械到位之后,下午开始,苻丕开始大规模的攻城作战;石越率三万人攻西城、苟苌率三万人攻南城、姚苌率三万人攻北城、就连草包慕容暐也得以率三万人攻东城;杨安和慕容垂再次赋闲,手中的四万兵又并入苻丕自率的中军之中,作为预备队使用;压根苻丕便没打算让这二位沾手战事。
午后未时,苻丕一声令下,四城同时发动疯狂的进攻,四面八方的弩箭和石块遮天蔽日的朝城头倾泻,将城头堆积起两三尺厚的石块山,守城士兵连立足之地都没了,他们只能抱着头躲在坚固的城墙垛后面留下的凹槽里,苦候空袭过去。
趁着压制的时间,四面八方的秦兵开始冲锋,他们推着云梯车和冲城车,举着大盾顶着头,呐喊着奔向城墙,城头守军等到敌军的空袭停止之后才能冒头,一冒头便已经发现秦军在城下十丈之内了,弓箭手连放箭的机会都没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抱起城头的石头往下砸,反正石头多得是,都是苻丕送的。
城墙太高,扔下来的石头宛如从云端坠落一般,力道大的惊人,一块拳头大石头从三丈多高的城墙顶端砸下来,砸到士兵们的身能将头盔砸瘪进去一块,这些头盔大多是仅仅是铁皮打制的锥形圆顶帽子而已,又不似后世还中间加防护层,石块砸去的强力的震动感就可以将士兵们震的口鼻出血,晕头转向。
几轮砸过之后,城下遍地狼藉,满是尸体,攻城士兵死了不下几千人;秦军见势不妙,都不约而同命弓箭手前压制,隔着往前嗷嗷冲锋的秦兵士兵,将大量羽箭朝城头抛射,仰角射箭那命中可想而知,城头的士兵几乎可以无视这些羽箭,倒是羽箭射入内城伤了不少城下协助守城搬运东西的百姓。
更为要命的是,晋兵将雷霆弩车搬了城头,每一面十来架雷霆弩车和数十架普通床弩居高临下往下面蚂蚁般的秦兵扫射,普通床弩到也罢了,那雷霆弩车居然在后面加了皮兜,每次将数十只羽箭放置在皮兜内一次性射出去,便如漫天花雨一般成扇形散开,将大片区域笼罩在内,中着立毙,城下的弓箭手大批大批的被清空,如麦子一般一片片的倒下。
“咱们的床弩呢?对着这些弩车轰。”苻丕气急败坏的大吼。
士兵们赶紧将床弩推前去,吊垒砌的高高的土台,朝着城头施射,那些雷霆弩车立马换粗大的弩箭,对着这些床弩点射,六百步的距离,正是雷霆弩箭威力最盛之时,一架架秦兵床弩车在土台顶炸开了花,在一旁伺候这些床弩的士兵们血肉横飞从土台往下掉,看去宛如礼花四散,霎时好看;但是秦兵可不会这么想,他们吓得胆战心惊,赶忙将弩车放下高台,拖回敌军射程之外。
“那是他娘的什么玩意?”苻丕忘了皇室贵胄的身份,破口大骂。
“大将军,您忘了么?咱们第一次攻外城的时候便是这玩意将我们搭建的浮桥摧毁,还搭了数百弟兄的性命;那是晋军的雷霆车。”一名亲卫道。
“哎,真气煞我也,这帮晋猪,就会玩这些手段,却不敢出城来与我大秦雄兵正面交战,懦夫。”苻丕恨恨的道。
身边的亲卫们均鄙夷的想:你当晋人是白痴么?放着坚城不守,跑来用两万人和你十七万人正面交战?看来你脑子也不咋地。
“退兵,退兵,这么打不行,伤亡太大。”苻丕大吼道,亲卫赶忙传令下去,四城秦兵吹响号角,偃旗息鼓往回跑。
战场归于宁静,到处是死亡的惨状,城下五六丈范围内堆着厚厚的一层死尸,冲锋的路亦有千具尸体到在冲锋的路,被床弩和雷霆弩车射杀,死亡数字一统计吓了苻丕一跳,总共阵亡八千多人,照这么算下去,二十天自己这十七万兵就耗光了,这仗打得太惨了。
晋兵仅战死六百多人,百姓死伤千,一千六百人换八千人,这笔买卖倒是大赚特赚,但是朱序却不太高兴了,百姓死那么多实在不应该,都怪自己没有考虑周全,没有事先安排好后勤的疏散和组织,他决定单独指派人手对百姓支援队伍进行组织。
战后,秦兵前交涉,说派两千人在四城抬走尸体和伤兵,大量堆积的死尸在酷暑将至的天气里将会腐败散发出毒气,造成瘟疫,这对双方都不利,满地腐败的尸体也会阻碍未来秦军的攻城,抬走他们,焚烧安葬是双方都愿意看到的事情,于是在城头弓箭手的虎视眈眈之下,尸体被一一抬走,那些秦兵还不忘在奄奄一息的伤兵脖子抹一刀,结束他们的痛苦。
这一战打出了襄阳军民的信心,他们完全相信自己有能力坚持到援兵到来,荆州离这里不过十余天的路程,加准备的时间二十天绰绰有余,这座城池别说二十天,就算是两个月也能坚持下来。
苻丕又开始郁闷了,本以为攻陷外城,襄阳便可一举拿下,没想到光脚踢到铁板,疼的他直龇牙,这下又要开会了,自己对攻城几乎一窍不通,这么点攻城套路还是临来之前临时抱佛脚向朝中武将讨教的,当这种简单粗暴,倚强凌弱的办法行不通之时,苻丕只能再次求助于众将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