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动(中)
“你手里的那包是什么?”初盈与他从小玩到大,平时极为相熟,不客气道:“难不成你还藏了什么好吃的?”故作一脸威胁的样子,“小叶子,还不快点交出来。”
“你这丫头。”宋氏轻轻拍了女儿一下,斥道:“如今可不比小时候了,还胡乱叫那些乱七八糟的花名,将来兰舟是要在外头行走的,说出去尽让人笑话。”
“不要紧。”叶兰舟忙道:“盈妹妹是叫惯了,况且也没有外人在。”不知怎地,脸上突然红了一下,赶忙低头掩饰,把那包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初盈走过去拿起一块,——形如坠子,却是陶瓷做的,上面用彩笔描绘了各种图案,数一数共有六块。
叶兰舟解释道:“我和哥哥去挑金桔的时候,路过一家彩瓷小店,瞧着不错,就挑了几个彩瓷坠子。”转头对宋氏道:“宋伯母一块,几位姐姐和妹妹一人一块。”
宋氏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赞道:“倒也别致新鲜。”
“这个是给宋伯母的。”叶兰舟上前拿着分派,一一交待了哪个给谁,轮到给初盈的那一块,淡青色的底子,中间有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溪,甚是清雅别致。
初盈手上本来拿着一块画荷花的,见他特别指定,而且图案很普通,不由问道:“我为什么要是这块儿?上头连个花瓣儿都没有。”
叶兰舟忙道:“这块儿颜色好,正配盈妹妹的名字。”
“胡说八道。”初盈却不领情,哼哼道:“这个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分明你挑不出好的来了,就瞎诌一句好话哄我,当我不知道呢。”
叶兰舟有些急了,“不是的……”
宋氏瞧了瞧那坠子,没有什么字迹之类的图样,反倒觉得更放心,对女儿道:“兰舟是个老实孩子,你别总是欺负他。”
“罢了,那我就要这块儿吧。”初盈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不过说笑着玩儿。
叶兰舟神色间似乎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闲话,他虽然和傅家的人熟络,但到底不是正经亲戚,不便久留告辞而去。
再说细眉一路急匆匆返回苏家,看着车里的几大盒子点心,心下十分犯难,——这些点心虽然不值钱,也不难得,可是这么大的东西,自己就想藏都没地方藏。
可这点心如果交给了大女乃女乃,便得解释从何得来。
细眉想来想去,最后觉得即便没有这盒子点心,大女乃女乃那边只怕也瞒不过。既如此反倒给自己找到一个借口,到时候小姐如果问起,只说是东西太大,给门口的丫头们瞧见了。
大女乃女乃是苏家未来的主母,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不然还没等到小姐嫁去谢家,自己就先没有活路了。
左右权衡完毕,细眉便先带了点心去找谢娴。
“傅家四姑娘送的?”
“是。”细眉早已平静了神色,回道:“先前傅四小姐送了绢花给三小姐,三小姐便让我过去送回礼,然后又得了这些点心,是傅四小姐专门让捎给大女乃女乃的。”
谢娴略作沉吟,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细眉说得那些话,肯定是不相信的,那天自己也在场,丝毫没看出小姑子对傅家姑娘如何亲热,再说绢花早就收到了,如今才回礼是不是有些迟?
小姑子苏宜君的那点心思,谢娴一想便明白过来,——没料到她无法给弟弟送信,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傅家!
谢娴并不知道后花园的事,所以在她看来,初盈只是单纯的想交好自己,毕竟等傅、谢两家结亲,自己就是她的大姑姐了。
更何况,眼下正在为苏宜君的小心思不快,所以并没有往深处多想。
眼下当然不会去找苏宜君对质,那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叫来丫头吩咐,“以后凡是三小姐屋子的人出门,都来告诉我。”
看来……,光是阻止二人见面还不够。
本来最初的打算,是要瞒着弟弟,先把小姑子给嫁出去,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弟弟也是无可奈何。可是后来哥哥又说先晾一晾,不然三、五个月都见不着人,弟弟肯定是要起疑心的,——怕逼急了,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只是照如今看来,还得自己和母亲彻底封死消息,还有小姑子派人去傅家的事,也得告诉母亲知道,自己需要亲自回一趟娘家。
不过今天有些晚了,只得忍耐了一夜。
次日早起送走丈夫,谢娴还得先去服侍婆婆,——做了人家的儿媳,就凡事都得以婆家为先。
正打算找个什么借口回娘家,谁知道理由还没有想好,外面就有丫头传话道:“大女乃女乃,亲家太太派人来了。”
来的是谢夫人的大丫头良辰,谢娴见她脸色不大好,心里便是一沉,赶忙问道:“什么事?”眼角余光扫到苏宜君神色不安,不由蹙了蹙眉。
“给亲家太太请安。”良辰先对苏夫人福了福,又对苏宜君欠了欠身,然后方道:“大姑女乃女乃,夫人昨儿身子有些不适,让你过去一趟。”
苏夫人也是高门大户的内宅妇人,知道说这种话,一种可能是真病了,还有可能是找借口请人。不管哪一种,自己都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因此对儿媳道:“既然你娘身子不舒服,那你就赶紧去一趟吧。”
“大嫂。”苏宜君突然插嘴,眼神闪烁,“我也想一道过去看看姑母。”
谢娴岂会不知道她的想法?心下冷笑,面上却是淡淡的,“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伤风头疼罢了,我去一去就回来,你就不用跟着劳顿了。”
苏宜君却坚持道:“姑母一向疼我,便是略有抱恙也该去探望的。”心里实在着急得紧,这原是跟表哥约好了的,如果半个月都联系不上,便会想法子接自己过去。
只是不明白,怎么变成姑母生病了?
谢娴看了看她,忽而一笑,对着身边的丫头吩咐了几句,继而点头道:“难为你一片孝心,那就跟我一起去吧。”看着面色焦急的良辰,用眼神示了意,然后方才跟婆婆告辞出门。
苏夫人看着二人眼神飘来飘去,心下有些怀疑,但是也不急着问,只是叮嘱道:“早去早回,路上记得小心一点。”
苏宜君尽管有些意外嫂嫂的爽快,但却松了一口气,赶忙跟了出去。
姑嫂二人上了马车,哪知道还没有走出大门,车就停住了,驾车的媳妇隔着帘子回禀道:“大女乃女乃,马车的轱辘拔了缝了。”
“怎么不早点查看一番?”谢娴蹙眉下了马车,立时有人抬了一顶青油小轿过来,自己坐了进去,然后道:“好生把三小姐送回内院去,咱们走。”
苏宜君被这个意外给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嫂子会来这么一手一刀断水,等到反应过来时,嫂嫂的轿子早就走远,心下懊恼肠子都要青了,却也无可奈何。
“娘!”谢娴一进门就先赶去里屋,问道:“五弟怎么样了?”
方才在谢家大门口,良辰已经把事情告知,——却并非谢夫人身体抱恙,而是五少爷谢长瑜有些不舒服。
“这个逆子……”谢夫人脸色难看,揉着胸口道:“我不让他出门,也不让宜君的消息送进来,他就……,他就故意不吃饭来气我。”
心下已把侄女恨到了极点,若是毁了自己的儿子,便是亲侄女也不会饶过!
假使苏宜君此刻过来了的话,一定大喊冤枉。
谢长瑜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完全不是她挑唆的,而是表哥自己想出来的,不料玩过了火,越玩危险越发的大了。
方才良辰语焉不详,谢娴这才知道弟弟不是生病了,而是在闹绝食,大惊之余赶紧问道:“五弟闹了几天了?可别饿坏了。”
“从前儿晚上……”谢夫人心头有气,更多的却是对小儿子的担心。
在谢长瑜前头还有一个老四,可惜早夭了,所以对小儿子便是双倍疼爱,眼下如何能够不心疼?看着儿子那憔悴的模样,简直就跟剜了自己的心肝一样。
谢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母亲,想了想,只得道:“我跟娘一起过去看看。”让丫头打来了清水,先给母亲净面,“大哥呢?没说说五弟吗?”
谢夫人缓了缓气息,说道:“老大前天有事找太子殿下去了,还没回来呢。”心下又恨又恼,“我想着老五那个混账饿不坏,也就没让人去惊动太子府。”
刚出门,就见谢长珩从院子外面走进来。
“长珩。”谢夫人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自从丈夫走后,大儿子慢慢长大成人,不知不觉变成渐渐依赖,“老五那个孽障,从前儿晚上就开始不吃饭。”
谢长珩今儿穿了一身玄色衣衫,他原本身量修长,即便是冬天衣服尽是夹棉,依旧还是带着一缕飘逸气韵。听得母亲的话眸光一闪,只一瞬便平复下来,继而道:“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就去叫五弟起来吃饭。”
“这个逆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谢夫人原是素日冷静的人,只是遇到小儿子就失了灵,眼下听了大儿子的话,心里方才安定了些,说道:“长兄如父,你该说的就多说说他,不听话,就拿家法出来狠狠的打。”
“还不至于。”谢长珩笑了笑,和妹妹一起扶着母亲上了台阶。
谢长瑜饿了一整天头晕眼花的,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罪,心下觉得难熬,又怕自己不坚持就功亏一篑,只得咬牙忍了又忍。
这会儿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只觉得再饿就要饿死了,正在左右四顾,想寻模点什么点心先垫一下。刚支起半个身子,就见外面门帘一动,母亲姐姐还有哥哥都来了,吓得赶紧缩回了被子里。
谢长珩看了弟弟一眼,没说话,而是先拿了垫子铺好,让母亲坐下。
“大哥……”谢长瑜好不容易鼓起的决心,在那一眼之下开始溃散,——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顶多能吓唬吓唬母亲,哥哥是吓不住的,并且还会轻易的戳穿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某颜昨天晚上熬夜的份上,嗯嗯……,你们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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