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家放心,都这么多章了,若是还太监,别说对不起读者,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扩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新帝的圣旨,两者之间本来就有的裂痕因为这次事件变得越来越深。
毛秀淑知道自己的丈夫心里很苦,可她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劝慰自己的丈夫。因为她心里同样充满了苦涩:当年自己意气风发的丈夫,怎么就便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南朝君臣能够同心同德,自己的朝廷却无时无刻不在勾心斗角?为什么那些王公大臣们连大都都丢了,却还有这个心思争权夺利?她想不通。
“报!”帐篷外面响起了卫兵的声音,“营外有人托牧民送来书信一封!”
扩阔默然没有回答,毛秀淑提高声音道:“送进来!”
卫兵躬身进帐,将书信奉上,慢慢退了出去。毛秀淑朝信封上看了一眼,立即张大了嘴巴:“刘云霄!”
扩阔自顾自地喝着杯中的烈酒,头也不抬地说道:“念念看吧,不知道这家伙又打算从我这儿捞点什么了……”
毛秀淑苦笑了一声,拆开了信封,顿时咋舌道:“好厚!这家伙不会直接把条件都开出来了吧?”
扩阔笑了起来:“没准还真是!他倒是说的什么?”
毛秀淑前后翻看了几页,摇头道:“一句客套话都没有,都是实话,给你出主意呢!”
扩阔一怔,旋即大笑了起来:“出主意?他有那么好心?多半又是要借我的手去收拾谁吧?”
毛秀淑抖开信纸念了起来:“上策,诱辽东诸部南下攻北平府,待其损兵折将后,横扫白山黑水,可据水草丰美之地而王,届时上表永为大明藩属,两军合力西进,将鞑虏逐进西域,挟大军以威诸部;若不肯为,可东进灭高丽而王。这是让你称王呢!”
扩阔皱眉想了想,摇头道:“不干。论实力,我在辽东一带称王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可我是大元的臣子,本来就有不少人在背后说我有不臣之心,如果真的称王了,那岂不是正好被这些家伙说中了?至于灭高丽,这家伙也算是有算计了,难度虽然不大,可灭高丽之后如何应付高丽百姓的反抗又成了大问题,这么一来至少五十年,南朝北疆都会太平。何况,刘云霄让我先消耗辽东诸部的实力,然后在白山黑水间称王,也就是说,他准备要了辽东!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相信他这话里的诚意,我若北迁称王或灭高丽称王,那么辽东一带就会成为我们跟南朝之间的缓冲地带,他倒是真心替我着想的……”
毛秀淑笑了笑,翻出第二页信纸,才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念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愚忠!”
扩阔一愣,哈哈笑道:“这家伙!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了损我一把!”
毛秀淑翻开第三页信纸念道:“中策,挥军西进,以勤王之名汇合新帝,行曹操父子故事。这是让你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后等咱们孩子大了再行废立。”
扩阔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此策既保全了我对朝廷的忠义,又能掌控朝廷积聚力量,只是……骂名更甚……若是咱们的子嗣没有曹丕那般刚毅果决,恐怕反而让我们俩被人从墓里扒出来鞭尸……”
毛秀淑翻开第四页信纸一看,又笑了起来:“瞻前顾后,这哪像当年的王保保?就算你不这么做,元廷也撑不过十年,与其眼看其败落,不如取而代之,日后两军合力西进,黑发黑瞳重临西域都护,再现汉唐雄风,岂不美哉?惜乎!”
扩阔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迷惘:“汉唐雄风?我还是汉人么?我母亲是畏兀儿人……”
毛秀淑想了想,蹙眉道:“大唐之盛,并不是因为汉人本身多强大,而是因为大唐那股海纳百川的气概!像李多祚、哥舒翰这样名将,大唐数不胜数……”
扩阔摇摇头道:“或许你说得对,可是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应该还有下策吧?”
毛秀淑翻开第五页信纸,徐徐念道:“降明。”不待扩阔说话,直接翻到第六页念道:“你肯定不会答应。”
扩阔和毛秀淑同时笑了起来,良久方停。扩阔苦笑道:“这确实是下策了。降明之后,我必定就成了攻打朝廷的先锋,‘贰臣’的称呼肯定是少不了的,届时,你和咱们的孩子都会变成人质前往应天,刘云霄我倒不怕,但朱元璋这厮可不是什么好鸟……”
毛秀淑笑了笑:“后面还有呢!”
扩阔眼睛一眯:“念来听听。”
“老王啊,这三策估计你也想到过,肯定也不想干,”毛秀淑徐徐念道,“诚如你当年所说,秀秀的死,并不是你的过错,雪妹是死在战场上,这个仇,也只有战场上报。咱们俩私下的交情还是有的,我就厚着脸皮跟你说道说道。这么多年了,我也占了你不少便宜,如今你都被逼上绝路了,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身后事想想。难道你想让你的儿子女儿也茹毛饮血?难道你想让你儿子女儿也跟鞑子通婚?儿子睡两个鞑子婆娘不打紧,可女儿给了鞑子就等于进了狼窝哪!言尽于此,不管你选哪一条,老子都配合你,只有一条,这么多年下来,鞑子已经把西进的路打通了,你们将来实力强了,别南下祸害汉人百姓,只要你招呼一声,咱们汉家铁骑会跟你一起凿通西域。”
收好信纸,毛秀淑沉吟良久,抬起头对扩阔说道:“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很诱人……”
扩阔也点头道:“是啊,可是,我还是做不到;如果我现在这么做了,将来青史上会如何写我?当年义父在世的时候,已经派使节前往应天接受册封了,可是义父被杀之后,朱元璋便当场斩杀了使节!由此看来,朱元璋不过是个背信小人,就算他现在给我高官厚禄,将来又会如何呢?朝廷一灭,我就成了长城以北唯一强大的势力,他会如何去做?你还记得陈理、明升么?他们降了,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可是朱元璋依然把他们送到高丽安顿,此人心胸太小、气量太窄啊!”
毛秀淑看了看手中的书信,叹了一口气道:“除了这三条路,我们还有什么路好走?”
扩阔淡然一笑,说道:“不管怎样,辽东的几个部落终究是摇摆不定,若是趁机调唆,让他们在北平城下死伤无算,或许咱们还能拉回他们来,纵然拉不回来,对咱们也无害处。咱们三条路都不选,剩下的,就是拖一时算一时,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就迁到额尔古纳河北岸去,那里虽然极寒,可也是一处不错的安身之所,明军就算再有本事,也打不到那儿去。”说罢,转而反问道:“若是将来有一天我兵败身死,你会后悔跟了我么?”
毛秀淑坚定地摇了摇头:“同衾,同椁!”
扩阔大笑了起来:“没想到啊!当年的多少朋友在今时今日,居然没有一个过来为我排忧解难;唯独刘云霄这个生死对手却送来了三条可行之策!可叹哪!我这一辈子,居然能有一个知我如心月复的敌人,还能有一个同生共死的妻子,可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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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回到北平府的时候,柳飞儿一行人已经启程返回应天去了,而徐达正在里里外忙碌着修缮各处的城墙。大海之滨,云霄站在城墙上,俯视着关外大地,感慨道:“连山襟海,真不愧是古今第一雄关!”
徐达笑道:“大哥已经来了旨意,命名此关‘山海关’,老五说得一点都不差!”
云霄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大哥还说什么了?”
徐达看着关外的草甸,沉声道:“大哥说,咱们的计划可行,让咱们相机而动,如果真有打大仗的必要,可以便宜行事。”
云霄拍拍徐达的肩膀道:“这一次扩阔不会动弹了,北方战事,全靠四哥!”
徐达叹了一口气道:“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了,老了,估计这一仗之后,咱再也上不得战场了!”
云霄呵呵笑道:“四哥说差了!这一仗跟以前的不同,恐怕要打个七八年呢!先不说咱们的持续骚扰会在什么时候才能触及鞑子的底线,只要先想想收拾那些小部落还要多久就明白了!鞑子不是省油的灯,虽然鞑子朝廷已经被打垮了,可是草原上还有不少部族的战斗力并未被削弱,这都要咱们咱们慢慢磨、慢慢耗,绝不是一两场大战可以竞全功的。这几年里,四哥不但要开战,还要做好决战的物资准备,等这些蒙古部族实在忍不住了,决战的日子就到了,同时还要做好另一算,那就是决战之后若是咱们还有余力,不让向北推进几百里,乘机建立卫所军寨,把辽东这块草场彻底掌握在咱们手中!”
听过云霄的话,一个庞大的蚕食计划迅速在徐达脑海中形成,想了一会儿,徐达笑道:“看来这些年不但不会闲着,还会挺忙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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