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起身向妆台前坐了,素月在一旁替我重新整理发髻和钗环,我说道:“替我戴上那支惜文送的海棠珠钗,皇上向来喜欢那上头的香味。”
素月一边答应着,一边从香楠木首饰盒中取了那支珠钗出来,替我小心簪上,说道:“提起杜小主,最近总是不见,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懒
我听她一说,亦想起此事来,说道:“想是前阵子闷得久了,最近又是春光大好,常出去游玩了罢。”
素月听了,似是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我从铜镜中看到她的脸色,不禁疑道:“有什么事?”
素月替我理了理金镶玉蜻蜓簪上的流苏,犹豫着说道:“奴婢前儿听说,杜小主最近常去慕风堂。”
我眉头一蹙,说道:“如今永稷没了,婉妃日渐失宠,她去婉妃那里做什么?”
素月垂首说道:“奴婢也想不明白。”
我想起婉妃那支金丝楠木簪来,心中不免有些生疑,说道:“难道惜文有什么事瞒着咱们?”
素月迟疑着说道:“奴婢大胆推测着,想是杏云殿中,如今唯有杜小主不曾获宠,杜小主也进宫快一年了,心里着急,所以……”
我叹道:“我岂不知她心里头急呢?只是我曾经向皇上提过,皇上却有些怪我多事的样子,我也不敢再说了。”
素月给我戴上东珠耳坠,说道:“不是奴婢多嘴,小主也该多为自己打算,哪里能这样尽着心地只顾着帮别人呢!皇上终究只有一个人,若是在别人身上的心思多了,在小主身上花的心思就少了。”虫
我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我却终究不忍心看着她们寂寞心伤,我若能帮得,唯有尽力罢了。”
说着话,我妆扮已毕,便带了素月,向上清殿而去。
一路春色妖娆,万花纷纷,百媚顿生,我时不时和素月指点着桃李,说笑几句,心情甚好。
进了殿,见桌上已整治下了菜肴,便福了一福,说道:“臣妾来得迟了,劳皇上久候,请皇上恕罪。”
南宫珏见了我,笑道:“快过来坐。”
我告了座,南宫珏看着我笑,似是看不够似的,我别过脸去,微有羞涩地说道:“皇上在看什么?”
南宫珏笑道:“自然在瞧你,朕看看几天没见,容儿是清减了还是丰腴了。”
我笑道:“皇上又拿臣妾取笑。”
南宫珏说道:“容儿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我以帕掩口,轻咳了几声,说道:“自从上次中毒的事,臣妾总是觉得时断时续的身子不适,前阵子杏云殿失火,臣妾也被浓烟呛着了些。如今正是柳絮漫天的时候,臣妾怕嗽疾又犯,一向很少出屋,无非在房中读书刺绣而已。”
南宫珏皱眉道:“难怪你脸色又差了好些,可宣太医来请过脉了?”
我含笑道:“臣妾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至于就这样娇气了?皇上不必忧心,倒是臣妾多嘴了。”
南宫珏说道:“提起杏云殿失火的事,可有些眉目了?”
我微微蹙眉,忧虑道:“近来宫中发生这么多的事,只怕也没人有心思去理会失火的事。臣妾自己揣度着,许是和锦烟宫失火是同一人所为。”
南宫珏眉头一扬,说道:“难道容儿也是在疑心安安?”
我忙起身说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说杏云殿的事。”
南宫珏脸色缓和下来,说道:“坐罢,在朕面前又何必如此拘束?”
我这才坐下,南宫珏给我搛了一块桂花鱼条,说道:“朕岂不知道婉儿一直认定纵火之人是安安?只是此事并无证据,婉儿与安安又是向来不和,朕也不能厚此薄彼。”
我趁势说道:“说到证据,臣妾在杏云殿倒是找到些端倪。”
南宫珏放下筷子,颇感兴趣地问道:“哦?是什么?”
我说道:“当日杏云殿失火,臣妾的宫女曾拾到过一个铁架子,好像是神火飞鸦的框架,臣妾想着,此事若是人为,只怕与这东西有关,便命人妥善收藏起来。”
南宫珏沉吟了片刻,说道:“这神火飞鸦乃是火器,若是有人蓄意纵火,将此物远远发射进宫,倒也是个干净方便的法子。”
我不语,只是等着南宫珏自己思索,他想了想,问道:“此事你可曾禀报过贤妃?”
我闻言一怔,便说道:“臣妾还不曾禀告过贤妃娘娘。”
南宫珏说道:“容儿为何迟迟不禀?”
我说道:“臣妾听说那东西叫神火飞鸦,想着或许是与宫中侍卫有关,贤妃娘娘执掌后宫,事务繁多,此事又有些不确实,便不曾禀报。”
南宫珏说道:“容儿也太过小心了些,既有证据,为何不交由贤妃处理?”
我迟疑着说道:“宫中一直流言蜚语,都说是安昭容娘娘指使纵火,皇上请细想想,当初安昭容娘娘被打入冷宫,究其缘由,终归是由婉妃娘娘身上而起。婉妃娘娘如此确信是安昭容娘娘所为,却也有些道理。臣妾怕交上此物,令他人更加确信此事,对安昭容娘娘声名有损。”
我此话虽说的是为安昭容开月兑,实际是暗示南宫珏,此事与安昭容月兑不了干系,若能令得南宫珏对安昭容起了疑心,我的胜算便大大增加了。
南宫珏笑道:“难怪安安总说与你姐妹情谊甚好,你竟是如此为安安着想,若是说朕相信锦烟宫的火是安安所为,但是安安与你姐妹情深,又岂会染指杏云殿?此事定与安安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