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将自己的爱车停好,准备步入片场的柳怡然,马上就被在外头守候多时的记者群给层层包围住。
“柳小姐,请问你和辜总裁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认为辜总裁昨天的举动会不会损及你玉女的形象?”
“你们大学时代曾是情侣,后来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的呢?”
“你和辜总裁有可能旧情复燃吗?”
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柳怡然好不容易才穿过重围,进入了可以有效隔绝记者的拍片片场。
但是她却在场中看到那个刚刚害她惨遭记者追杀,而现在正与导演相谈甚欢的罪魁祸首。
眼尖的导演一看到她便马上挥手示意她过去。
矮胖导演的声音有着一丝责备的意味:“怡然啊,你可来了,辜先生可是已经来很久了。”
她并没有迟到,他要早来关她什么事。柳怡然不动声色地看了满面笑意的辜晔风一眼,更何况他来这里做什么?
看柳怡然似乎没有开口答腔的意思,导演便接口道:“人既然已经来了,就陪辜先生去吃个饭好了。”
柳怡然挑了挑眉,“现在是下午三点。”
言下之意是在告诉导演,现在的时间无论是吃午餐或是用晚膳都相当不适合。
“是吗?”导演抬手看了看表,装作听不懂柳怡然的拒绝,“那就去喝个下午茶好了。”
柳怡然的眉心秀气的皱了起来,“我还有戏要赶。”就算当年是她对不起他,他也没有资格在近两年后的今天来干扰她的生活。
胖导演笑眯眯地,“没关系,今天可以先拍别人的戏分。”
柳怡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垂死的挣扎,“可是我想工作……”
年近六十的导演先生开始倚老卖老地端出了导演的威严,“哎呀,你这个傻丫头真是不懂事啊,喝个下午茶不但不会影响工作进度,反而可以培养更好的工作情绪。更何况帮助对国片贡献颇大的赞助者辜先生了解一下目前我们国片市场的现况和前景,也是你身为一个电影人该做的工作啊!去去去,没吃完以前不要让我看到你在这个片场出现。”
下达完这段令自己颇为满意的命令后,老导演便拖着短胖的身躯缓缓地走向片场的另一方。
柳怡然有些愕然地目送着导演的背影,哪有这种逼自己的演员出去喝下午茶打混的导演?
他这种怪异的行径跟一直希望她去认真谈场恋爱的经纪人琪琪有什么两样?怎么她的周围就不能有点正常的工作伙伴。
看着身旁一脸得意的辜晔风,她就更不懂导演为什么要像个硬逼她接客的老鸨般强行把她推入这个危险的火坑,难道捐个一千万给电影协会就有这么伟大吗?
奔晔风看着柳怡然微有薄怒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惹毛了她,但那无妨,他就是故意要惹毛她。
他还记得,以前他只要一惹她生气,她就会想尽办法的与他讲道理或是干脆向他耍赖撒娇。
他喜欢从前那个成熟体贴、随时挂着笑意的柳怡然,而不是现在这个会刻意隐藏自己情绪、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柳怡然。
当然,他得承认人都是会改变的,她不在他身边的这一年多中他也变了许多。不过在他心中慢慢消逝的那一份柔软,却也在找到她之后,一点一滴的回来了。
没有她的日子实在是太孤单了,孤单得教他变得沉默少言,孤单得教他不得不将精力专注于工作上而再也不肯轻易付出真心。
所以,既然老天安排他们重逢,他就不会让她有第二次的机会从他身旁溜走。
这一回,他是绝对不会放开她!
肯定了自己的心意后,辜晔风的瞳底闪动着志在必得的光芒,“走吧,我亲爱的怡然。”
他已经等不及再次攻陷她的心房。
柳怡然知道这顿不在她满满行程内的下午茶是推不掉的了,毕竟,她还欠他一个睽违了两年的合理解释。
她轻吁了一口气,“我们要去哪里用餐?”
“观星饭店八十七楼的旋转餐厅。”
柳怡然皱了皱眉,“太远了。”
以台北市目前的交通状况来看,来回可能就会耗费她约莫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而她可还想早点回来将她落后的进度给拍完呢。
奔晔风既迷人又暧昧的笑了笑,“那里不会有无聊的记者打扰我们,你也不希望明天的娱乐版上又刊登着我俩的合照吧!”
忆及今天的报纸将昨天综艺节目中的那段精采演出,以几近特写的巨大篇幅登出,柳怡然便不再与辜晔风多作争辩。
“OK,各开各的车子,我们在那里碰面。”
看着柳怡然的身影慢慢走向一部白色的跑车,辜晔风的俊脸上多了一抹沉思。
看来,她真的改变了很多。
臂星饭店八十七楼
较辜晔风晚了四分钟至旋转餐厅的柳怡然,一步入这个以尽收台北市美景闻名的五星级餐厅后马上就后悔了。
斑水准的乐团正以大提琴和钢琴演奏着曲调悠扬的动人情歌,每一桌的桌上都插了一大把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而柔美的水晶灯则柔和的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柳怡然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讶异,这里的气氛太罗曼蒂克了,并不适合已非情人的他与她。
而更令她紧张的是,素来耳闻是一位难求的餐厅现在除了那个一直拿复杂眼神盯着她看的辜晔风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外,竟再无其他的宾客。
虽然正如他的建言,在这家餐厅不会被缠人的记者所打扰,但是与他单独相处却会令她更为忐忑。
柳怡然深吸口气,满身优雅风姿的一步步朝辜晔风的方向款款走去。
她翩然落座于辜晔风的对面,“只是喝个下午茶没有必要将整间餐厅包下来。”
“是不需要。”辜晔风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她的说法,但随即又倾身向前附在她的耳边说:“但我不喜欢让别人盯着你看。”
柳怡然的心房微微震动了一下,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呵!
她还记得以前他最爱对她唱的一首情歌就是杜德伟“口袋”中的那段歌词——
好想把你藏起来,放在胸前的口袋……
只是她不明白,现在的她对他而言有如形同陌路的陌生人……哦,不,或许他还对她带有恨意呢,他又为何要说出这种会搅乱她心湖的话?难道这也是他报复她的方法之一?
柳怡然轻轻啜饮着服务生送上的冰柠檬水,掩饰着自己心头的紊乱。
奔晔风没有忽略掉柳怡然一闪即逝的震惊,看来他的女人似乎还没有要回到他身边的觉悟。
奔晔风徐徐地点燃一根淡烟。
无妨,他很快就会让她有这层认知的。
第一次看见他拿烟的模样,柳怡然眉头深锁,“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抽烟的。”
“从你去年一月的不告而别至今也有一年十个月了吧?这一年十个月里我所改变的不过是生活习惯。”辜晔风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那张清雅怡人的面容,“但是在我去当兵的一年十个月中你改变的却是你的心。你倒是告诉我究竟是谁的改变比较大呢?”
不可讳言的,他仍旧爱着柳怡然,但他也十分气愤当时她的不告而别。他要她回到他身边,但是也要对她表达他的愤怒,让她知道她当年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因为,同样的痛苦他绝对不承受两次,他也不会让这个错误有发生第二次的机会与可能。
柳怡然垂下两排密如羽扇的动人睫毛,她就知道辜晔风果然是恨她的,但是他又怎么知道她当初下决定时的痛苦与挣扎呢?
看着柳怡然脸上那一抹怅然自责的神色,辜晔风此刻想做的只有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狠狠的将她亲个够。
但他告诉自己千万不可操之过急。这一年多的空白不算短,他必须一步一步地慢慢瓦解她的心房才不会吓坏了她。
辜晔风轻松自在的将话题给带开,“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他方才在路上见识到她的开车技术,俐落得与她那文致秀雅的形象十分不符。
有点愕然辜晔风会忽然转移话题,柳怡然的眸底再度闪过一丝讶然,以前的他总会紧咬着问题不放的。
她轻声答道;“在我心情最低潮的那段时间。”也就是她开始得天天开车载着罹患中风的父亲去医院的时候。
“那部白色的速霸陆二○○○是你的车?”
柳怡然扬了扬眉梢,“有什么不对吗?”
“太悍了,不像是你会开的车。”他记得她以前最喜欢的是可爱又淑女的小March。
柳怡然低叹,“你说得没错,我变了许多。”
她从当年那个爱笑、多话的活泼女孩,变成了现在这个木然、少言的无趣女人;她从当年那个总是将心中想法写在脸上的单纯女孩,变成了现在这个喜怒总是不轻易形于色的冷然女子;她从当年那个对凡事都抱持着无比热情的开朗女孩,变成了现在这个只想平平淡淡过一生的女人。
也许,自从当年她狠心割舍下自己最爱、最重视的男人之后,她就已经变了吧?
侍者的上菜打断了柳怡然的沉思,她默然地看着身穿笔挺燕尾服的侍者将餐车上的碟子一道道地捧上桌。
焗起士洋芋、腰果女乃油球、莱姆酒风味水果沙拉、焦糖坚果布丁慕斯、巧克力爱尔兰威士忌蛋糕、绿茶杏仁饼干、女乃香草苺饼干、桑椹椰果冻以及一壶以洋甘菊为主的花果茶。
“辜先生,柳小姐,请慢用。”侍者态度恭谨有礼地微弯着腰,“若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轻按桌子底下的服务铃就可以了。”
柳怡然欲言又止地看着满桌的点心,“这……”
她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她喜欢吃的每一道小点心。
奔晔风将柳怡然的惊讶尽收眼底,“总不至于连你最喜欢的甜点都改变了吧?”
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可能无法想像他对她的思念究竟有多浓厚吧?
面对一整桌的可口佳肴,柳怡然却丝毫没有胃口。
今天的自己似乎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她实在不该太靠近辜晔风,那会让她忆起当年的甜蜜点滴。
奔晔风凝望着默然不语的柳怡然,开口问出了他近两年来的疑惑:“当年离开我之后你去了哪里?”
当年他从松山机场直奔柳怡然家,到了那边他才由她母亲的口中得知,五天前她就已经搬出去住了。
他找遍每一个她可能落脚的地方,问遍她每一个亲友与同学,得到的却是一连串的茫然与失望。
当时找了她半个月后,他甚至怀疑她是否出国了,否则怎么会一点消息与线索都没有?于是他开始委托一流的徵信社,然而徵信社给他的答覆却是没有任何她出境的资料,却也无法在台湾找到柳怡然。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他知道她是不打算让他给找到,于是他开始沉溺于无边无尽的痛苦与酒精之中。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母亲在房中偷偷地掉泪,他才惊觉自己的不孝并将全副的心神转移至工作上。
柳怡然静默了数秒后便轻声答道:“马祖。”
奔晔风微皱起眉头,奇怪她所去的地方,也奇怪为何没有被徵信社给查出来。
像是知道辜晔风心中的疑团,柳怡然十分自然地续道:“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班上有个从马祖来台北念书的同学叫晓芙的?”
奔晔风在脑中转了转,“大概有印象。”好像是一个有着方型脸蛋又总是以高分贝说话的女生吧。
“我就是用她的名字买机票的。”
奔晔风挑起了浓眉,“可是你们一点也不像。”航空公司的人都是弱视吗?方脸和瓜子脸应该有很大的分别吧?
柳怡然的嘴角微微扬起,“身分证上贴的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基本上是分不太出来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方面是贪图用当地人的身分证买票便宜,二来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柳怡然所没有说出口的是,她知道他一定会动用所有的人力与财力来寻她,所以她选择了那个他曾经待了近两年的小岛来逃避他、思念他。
奔晔风以喑哑低沉的嗓音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是同样的问句,问的却是他心中不同的疑惑。
柳怡然不禁在心中低叹,看来近两年的分离,并未夺去她对他的那份了解与默契。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开始以低沉的音调娓娓道来:“在你要退伍的前一个月,我父亲的公司发生了严重的财务危机,随后他就不得不将自己苦心经营二十年的事业给收了起来。后来,父亲因为背负了二千多万的债务而中风卧病在床,原本就身体虚弱的母亲更是因父亲的病而心神憔悴。”
奔晔风的眼神瞬时变得锐利且严肃,“别告诉我这是构成你离开我的唯一理由!”这些事情徵信社都已列成报告给他看过,但是天杀的,这与他们的恋情有什么关系?
柳怡然顿了顿,伸手倒了杯花果茶,迷蒙的眸光却是遥远而缥缈。
“我知道一向在商场上以信服人的父亲绝对不能忍受自己一辈子背负着背信的臭名,所以我早就有了要替父亲偿债的心理准备,更别说那时全家老小的生计都落在我的肩上。当时的我认为自己连赚钱的时间都不够了,又怎么可能有多余的时间去谈恋爱呢?”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辜晔风恼怒的低吼:“你知不知道我原本打算退伍一、两年后就与你结婚的?”
柳怡然的神色中泛着一股温柔的悲哀,“我知道,但这也正是我所畏惧的,试想如果我真的和你结婚了,我要怎么来还债呢?”
奔晔风的俊容上布满了阴霾,“二千多万对我家而言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为这种小事自愿埋葬他与她一生的幸福。
柳怡然柔软轻脆的嗓音中充斥着一抹淡淡的无奈,“我要是真的拿了你的钱,你家的人会怎么想?就算婚后我继续工作将钱拿回娘家,也是会有人说闲话的。”
奔晔风脸色铁青的瞪视着柳怡然,先向他家里借钱,然后两人共同努力打拼再将钱还给家里,难道会比她一人独自承受还要辛苦吗?她那颗冥顽不灵又八股固执的小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柳怡然的神色黯然,“更何况那时的你风流倜傥,我不认为自己能抓住你一辈子。”
她很爱他,却又时时活在失去他的恐惧之中,所以最后她决定先一步离开他。
奔晔风痛心疾首地深深凝望着柳怡然,“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眼神中的深情令柳怡然的心房立刻紧揪,“没有安全感以及身上的包袱令我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与你继续走下去了。”
奔晔风的俊脸紧绷,他觉得自己对她的忍耐已到极限。“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为什么要选择独自承受?”
难道她把他辜晔风当成是个只能陪她享乐而不能与她共苦的人吗?
柳怡然轻轻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喜欢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我老婆的事就是我的事。”辜晔风粗声地打断她的话,狂佞地吻住了那两片总是令他火大的娇艳红唇。
他霸道湿热的舌尖像是来势汹汹的狂风暴雨,恣意妄为地汲取她檀香小口中的甜蜜芬芳。
一吻终了,柳怡然的双颊艳红如火,她心乱如麻,樱唇更是微微颤动着,“晔风,我们已经不是……”
这是一张多么不懂得说话的樱桃小嘴啊!奔晔风决定再给它一些严厉的磨练,免得它总是会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来。
这回他攫着她精巧的下巴,给了柳怡然一记温柔缱绻如三月春风的细细吮吻。他描绘着她优美的唇线,吸吮着她玫瑰色的柔女敕唇瓣,挑逗着她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他滚烫的舌尖徘徊流连着不肯离去,似乎要将近两年来的空虚一次诉尽。
奔晔风扬起了一抹勾魂魅笑,似笑非笑地欣赏着柳怡然娇羞欲滴的娇美神情,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天,她依然能轻而易举地激起他的,要不是还有旁人,要不是怕再次吓跑了她,他真想在桌上就要了她!
柳怡然紧抿着被辜晔风吻得红肿的细女敕唇瓣,她还敢再说什么?只怕越说情况是益发不可收拾呵!
她努力平复着心中的翻腾情绪,讶异他的吻对她依然有着危险的影响力,她在心中直叹息,他强悍霸气的王者气势依旧,他的再度出现势必会为她已平静的日子投下一个不小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