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未说,你是不是被高考给烧坏脑子了?大桥哪有桃花看?我不由分说,抓住的维未的手就像小时候牵着的气球,我还在想昨天梦里的那场桃花,就像童年记忆里的一样!我说有的!然后依旧低头回想着昨天梦里的那场桃花,维未似乎拗不过我的无理取闹,被牵着的手柔软了一些,然后我只看到一道煞白的弧线划过我的眼角,牵起的维未的手就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唰——的从我手心抽出。我拼命地抓起维未的手,黏呼呼的染满了猩红的液体,刺得我睁不开眼,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许久前看过一则童话,安房直子的《小狐狸的窗户》,猎人在一片桔梗花田里看见了一只小狐狸,正当他起了射杀之心的时候,小狐狸变成了一个“印染?桔梗店”的小店员,小狐狸说,他能给猎人染任何颜色,任何性质的东西。猎人对这个显然不感兴趣,甚至当小狐狸说要给他染手指的时候,他觉得这很荒谬。
但是最后令他吃惊的是,这个染了手指的小窗户居然真的能看到自己过去那个恋恋难忘的女孩。
我一直也相信,会有这么一扇窗户,透过它,我们能看到我们的过去,以及过去那些不愿忘怀的人和事,只要真诚所致的话!
所以,对于后来招弟的出现,我始终有一种错觉,有时候我把手放在水龙头下面,看着哗哗流出的水,淌过我的指尖,无关痛痒地划出一道口,然后像一张唇一样,在口的周围晕开,咕咕的,像是从我的血管里喷出的蓝色的血液,浸染我的整个手指,然后随着水的流淌又消失于流动。所以对于流动的东西,我始终有一种拒绝和恐惧感。
就像对于维未,我始终拒绝忘怀一样,曾经我也试图去忘记她,可是,有些感情像指甲,长长了就剪掉,无关痛痒;而有的感情,就像牙齿,一旦长了蛀虫,疼痛难忍。如果一不留神被拔掉了,那必然血肉模糊,永远无法愈合。也许维未就是我的牙齿。可是她却离开了我!像牙齿一样永远地从我的生命中剔除,血肉模糊。
我说过,招弟和维未真的太像了,像到我始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染过手指,像到我始终没敢告诉招弟有关维未的故事。直到招弟也离开了我。
离开的原因再简单不过,她说,对于有些事情,她始终还是无法忘怀!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招弟并不是一颗假牙,而是先前拔掉的那颗牙重新长出了新牙,因为如果只是一颗假牙的话,不至于如此疼痛难忍,不至于如此血肉模糊!
后来我也问过聿佳,为什么人会一再地做着同一个梦!聿佳说,因为我们总是试图在同一个梦里寻找下一个梦的入口。
我经常会问聿佳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她也总是会给我一些无所谓的答案,我问聿佳,我说,佳佳,你觉得人与人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聿佳说,人与人,就像你与我,曾经很远,也想不到一天会走得很近,后来有一天真的走近了,才知道,原来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这不是我刚认识时的聿佳,最初的佳佳很简单,有着记忆里最原始的笑容和天真,我和招弟在一起的时候,她在我们旁边,我说过,招弟总是很少言语,然后我和聿佳就在一旁说笑,那时候我觉得她和招弟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可是她们却走到了一起。招弟第一次带她来见我的时候说,聿佳,我最好的朋友。然后我感觉很意外甚至不可思议。
在这之前,我总以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可是后来我又想起了一句话,叫相濡以沫!
对于招弟,也许就像一叶爱心草,总是在等待有爱心的人用爱心去浇灌,可是这种等待的一开始就是一场误会,因为招弟是一个固执的孩子,所以她的这种等待其实是很麻木的。她只知道自己要等什么,却忘了自己是否有等待的能力和勇气。所以最后她不但没有等来一颗爱心的浇灌,却在一不留神之间,装扮成了一棵爱心树,总是试图用自己伪装的倔强和固执的包容去呵护浇灌别人。
而聿佳,她一开始就有着最开朗的笑容和最肆无忌惮的天真。让人觉得总是一个温暖的孩子,喜欢着一切温暖的东西,所以似乎也能温暖一切需要温暖的人。就像一棵爱心树,或者一片爱心海,似乎随时都做好了用爱心和宽广去浇灌和倾听别人的准备。也因此,招弟把她大部分的过去都一股脑儿地灌进了聿佳的世界里,却一直都不愿向我说起。
有一段时间,招弟总对我说,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说,为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招弟说。
然后我去找聿佳,因为我知道对于招弟的过去,她知道的比我要多。可是那天的聿佳只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她说,有一年的夏天,大概是我十来岁的那一年吧,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她说,我只清晰地记得,那年的夏天特别闷热,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恶心的沼气味,一个男人,我想无论按辈分还是按年龄我都得叫声叔叔吧,一直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他说,来,叔叔教你做题。他说,这么热的天还穿这么厚的衣服,叔叔帮你擦擦汗。他说,叔叔特意给你买了一件漂亮的裙子,你快穿上让叔叔看看。我欢喜雀跃地
跑去房里换裙子,也许是我太高兴了,等我觉察的时候,我发现一个男人的眼神像一只狗一样,从门缝里摇着尾巴冲进来!我像做了一个噩梦般吓得失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