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城机场出来一路南行,车上嘻嘻闹闹的谈着趣事和近况,个把小时的车程一下子就过去了,面包车下了高速进入九江市地区,再经过市区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高大厦渐渐稀少了,偶尔能望见远方的平房,终于到了目的地,周父经营半生的“周氏乐器行”。
黑底金漆的招牌高高挂起,林玲向四周一看,已经是类似于城市之外的郊区地段,但是附近大概有很多居民,虽然装修不见得多么繁华,却也是商铺林立,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六点了,不少商铺已经准备开门做着营业准备,“呼啦啦”的卷门开启声此起彼伏,周氏乐器行旁边是一家馄饨店,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正在和着面,女人正捏着馄饨,估计也是刚刚开门不久,瞧见了周父这一车人,女人不由眼前一亮道:“哟!是周老板回来了?这一大清早儿去哪儿了呀?”
周父经营这个乐器行已经有二十几年了,街坊邻里的不知多么熟悉,闻言扯着周瑾瑜走过来道:“是我在外面读书的儿子回来了,我去省城机场接他呢!瑾瑜,怎么见着人也不叫?小时候,你的饭没着落,都是王婶顾着,不知吃了人家多少碗肉丝面呢!”
说起记忆中的肉丝面,周瑾瑜不由眼前一亮,记忆中那香喷喷的面条一下子就涌上来,在肚子饿得咕咕叫蹲在乐器行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人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白花花的手擀面,柔软的仿佛一团棉花,嚼在嘴里却特别有劲,面上撒着刚炒出来的芹菜肉丝,还有十数颗炸的金黄的花生米,翠绿的葱花点缀在整碗面上,闻起来直让胃部抽动,口水自然而然的就吞咽下去,记忆中的面孔已经不清楚了,可是那碗面条的味道即使经过了轮回也不曾忘记,犹记得吃面的时候,有人在耳边道:“多可怜的孩子,早早的就没了娘,父亲也因为生意老是不在家,总不能老是将孩子扔在学校?周家小女圭女圭,若是肚子饿了,就到婶子这边来,婶子没什么好的给你,面条、馄饨管饱!”……
经过周父一提醒,周瑾瑜对王婶的记忆都涌上来,不知为什么眼中有些酸涩,他掩饰着情绪低头道:“王婶好!王叔好!多少年没吃你们的手艺了,不介意收罗我们这第一批客人?”
“啧啧啧!周家小女圭女圭都长这么大了?让婶子好好看看……你离开的时候才十二岁,你那狠心的父亲说是让你去省城深造,这一去就没再见过了,让婶子看看!哎哟,真是受苦了,你怎么瘦的皮包骨头一样?在外面单独过日子一定很困难?听你父亲说已经考上研究生,可以自己挣钱了?好了好了,总算熬出头了!瞧瞧,老王,看人家学艺术的孩子多么有气质,白白女敕女敕的,说起话来斯斯文文,软绵绵的和个秀气的丫头一样,看着就让人喜欢!”王婶扯掉袖套,又在围裙上擦干净了手,这才拉过周瑾瑜的手道。
王叔也是笑的满脸皱纹道:“那是那是!这可是周老板辛苦栽培出来的宝贝儿子,跟我们这些乡下土包子是不一样的!不嫌弃的话就赶紧坐进来,外面站着多冷啊!这大清早的,娘们儿,你也别净站着说话了,给大伙儿先下点馄饨垫下肚子,王叔这面也揉的差不多了,回头让你们尝尝这新面的劲道儿。”
周瑾瑜一拉林玲往里面走,虽然是家不大的店铺,装修也很陈旧,却显得很温暖,橘黄色的塑料方桌整整齐齐的摆在墙边,折凳也搁在方桌上,林玲平时就出入惯了这样的地方,大大方方的拿过折凳坐了下来,周父这才跟过来往王叔的耳边说了几句,王叔立即看了看林玲,眼里满是笑意,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王婶的腰,又将周父的话转述一遍,惹得王婶也好奇的看过来,一边看,一边还小声的满口称赞着道:“周家真是有福气啊!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又有这么出息的儿媳妇,啧啧啧!真是看着便让人欢喜,你说,像不像观音菩萨座前的那对金童玉女?……”
林玲觉得四周注视的目光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她巡视了一下自己又凑到周瑾瑜的耳边道:“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他们为什么都那么看着我?看的让我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对中年夫妻是你亲戚呗?刚刚听你叫他们王叔、王婶的。”
周瑾瑜答道:“这些街坊邻里的在我小时候对我们周家很多帮衬,我可以说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在我心里都跟亲人一样!……婶子这里的手擀面和馄饨都很好吃,你等会一定得多吃点!”
没一会儿王婶就捞出煮好的馄饨,分了几个碗端了过来道:“这可是早上老王新剁的肉馅,新鲜着呢!你们趁热吃!等会面条就做好了!”
林玲从碗里夹了个馄饨尝了尝,顿时眼前一亮,咀嚼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加上一夜都没怎么吃东西,着实有些饿了,没一会儿就将馄饨吃了干净,连汤水都喝了大半碗,王婶在一旁看的眉开眼笑道:“这姑娘长得贵气,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一样,难得的是一点儿骄纵脾气也没有,跟我们寻常老百姓吃一样的东西,还吃得这么香!真好养活,周老板可有福气哟!”
听到邻居的赞赏,周父就如同自己得到了褒奖一样,下颌的几根胡须都快乐的翘起来了,嘴上却谦虚道:“缘分嘛!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插手,都看缘分!现在就说是周家媳妇还有点早啊!不过,我瞧着也是顺眼的很!”
周瑾瑜不禁抽了抽眉脚,王婶都没说什么“周家媳妇”,周父就飘飘然以公公自居了,真不知谁的脸皮厚……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脚却在桌下碰了碰林玲,小声掩饰道:“做戏!做戏!”
林玲这才想起来,她可是过来帮忙的,得让周父讨厌自己,可不能真个儿就把自己当儿媳了,眼中略微带着些失望,人却坐直起来放下筷子,望着王婶端着热气腾腾的肉丝面过来,林玲揉了揉基本上只开了胃的肚子道:“王婶……我吃不惯这些东西,刚刚已经差不多了,再吃就要吐了!”
林玲这句话放在谁的耳里都是一句刺耳的话,可是王婶也不知是不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闻言点头道:“那倒是!姑娘家吃东西也不能吃得太多,城里不都讲究个塑身么?看你这贵气模样,平时肯定就跟猫吃食儿一样,少吃多餐,一吃就饱,没关系,想吃面的话,婶子这里你随时可以来,就当是自家一样!”
眼瞧着好像多煮了一碗面,朱振却当仁不让的抢了过来道:“别浪费了,这么香的东西还是得赶紧消灭到肚子里才行!”只瞧他将面碗端在面前,筷子一竖,就在林玲直直的目光下三口两口吃了赶紧,瞧着朱振吃得那么香,林玲只觉得肚子更饿了,望了望大家的面碗里,也就慢条斯理的周瑾瑜还剩下几根面条了,可是周瑾瑜好不容易寻找到久违的回忆,大概是想留着慢慢体会感觉,林玲咽着口水凑到周瑾瑜的耳边道:“喂!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干嘛不让我吃?你是知道我食欲的,刚刚好不容易打开了胃口,你就这么硬生生的让我看着你们吃……太欺负人了!我受不了!事先你可没有说要让我饿肚子的!你碗里的要是不让给我,回头我就把事情都说开咯!”
周瑾瑜挠着头皮放下筷子道:“爸,我带了很多东西回来,大家帮把手搬一下!王叔,王婶,你们也来帮把手!东西实在有点多,晚上记得来我家里吃饭啊!”
“好的!总算找着个由头逼你爸爸多喝几杯,晚上好菜可以随便,好酒你得管够啊!”王叔拍了拍满是面粉的手,又在围裙上擦了擦,和王婶一起出去了,周父紧随其后,万良和朱振自然也被周瑾瑜拉出去了,馄饨店里一下就剩了林玲一个人,她趁着没人,赶紧端过周瑾瑜的面碗,也不嫌筷子被他用过,直接扒拉着几根面条吃进嘴里,还意犹未尽的喝了一大口面汤,这才缓步走出来,虽然没吃多少东西,但至少也解馋了。
打开面包车的后车厢,还真是一大车的东西,朱振扛了两个大火腿,万良抱了箱“雾朦胧”,周父不好意思去碰那些女孩子的细软,捡了些轻便的东西搬,王叔却抱着几瓶五粮液好一阵眼中放光,王婶替林玲拿了些衣服和零碎,问了声周父林玲的住处,就直奔二的客房了,林玲自然也随着王婶一起过来,她手里提着的却是周瑾瑜吩咐买的昂贵礼品,王婶放下东西道:“这里没事儿了我就得回去看店了,晚上咱们再好好说说话啊!”
“等等,王婶……这个是送你的!”林玲记起周瑾瑜的话道,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要送情趣胸围这么离谱,但林玲将它当作一个任务来进行,也不见得就会脸红,心中却将周瑾瑜骂了个狗血淋头,王婶在一番推辞后就接受了,想来纸盒里轻飘飘的可能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大概就是年轻人给长辈的一点见面礼什么的。
王叔和王婶回去继续开店了,差不多也有七点钟了,天已经放亮了,周父打了个哈道:“忙了一夜,小朱、小万,你们都先回去休息,辛苦你们了,晚上记得过来吃酒,将你们老婆也带上!问问你们父母有空没……走的时候把门带上,那块‘东家有喜,暂停营业’的牌子也挂起来!”
朱振、万良虽然很多话想要跟周瑾瑜说,可是也明白周父的性格,既然他发话了,也没胆继续留下来,只好跟周瑾瑜打了个招呼,说好晚上一定要叙叙旧,按照周父的吩咐先回去休息了。
周父伸了个懒腰道:“瑾瑜,回房睡!有什么事儿都先休息好了再说,你第一次领女孩子回家,可不能冷落了她,我们周家人丁单薄,又多女少男,可不能让她以后有什么发挥的痛脚。”他说着转身就要上回自己房间休息。
周瑾瑜一怔道:“爸,我们这好像就两间房?一间主卧您用了,一间客房原来是我睡的,可是您刚刚给林玲睡了,那我睡哪儿啊?”
周父眼睛一瞪,小跑过来扯着周瑾瑜耳朵小声道:“你傻啊你!大家都是男人,有些话别说的那么直白,心里有数就行,爸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心里想什么我可清楚的很,现在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别以为你爸是个老古董,该改变的时候就得变!你们平时怎么睡,现在就怎么睡!还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在老爸面前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周瑾瑜心虚的小声道:“爸……你这是……我和林玲可是纯洁的男女关系!第一次带回来给您瞧,你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太那个了?哎哟痛死我了,再扭就要扭掉了!”
“哪个?哪个?你现在翅膀硬了,可以无视我了是吗?跟我做个老实交代,你跟这个叫做林玲的女子有没有那个什么?……你懂我的意思,别跟我装糊涂!”周父放开周瑾瑜的耳朵道。
周瑾瑜只得硬着头皮道:“没……没有!我都说了是很纯洁的关系啦!”
“纯洁个屁啊!还说你聪明,脑袋瓜子读书读傻了是?都肯跟你回家来见我了,你还没胆干点什么吗?作为男人,你怎么可以让贞*操这种东西有增值的机会呢?哎哟……行了!本来以为你长大了,出息了,连媳妇能都自己搞定,作为父亲的我可以放心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呆头呆脑的,看来无论活多大岁数,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子,我这指导和监督的权利还是放不下啊!给你一个白天的时间,该做什么,放机灵点都给我解决了!”周父脸上满是认真的道,再也不给周瑾瑜转圜的余地,独自先上二主卧休息了。
周瑾瑜站在原地怔怔的好半天,才不得不迈步上,周氏乐器行是周父在歌舞团买断时发下的一笔钱盖的私,那时候因为省钱,没有怎么往大的盖,只是一有个百余平米的店面,二隔出了两个房间,外带厕所、厨房也都在二,周瑾瑜看了看东面紧闭的房门,父亲刚刚进去,没多久就响起了鼾声,平时就很操劳疲惫的他,基本上一挨枕头就能睡着,周瑾瑜拧开了西面客房的房门,走了进去后,顺手将房门反锁了,倒不是想要做什么,只是害怕周父大脑一抽筋,趴在门缝里偷窥,他很清楚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情。
林玲已经睡的很熟了,衣服也没有除去,就那么抱着枕头做起了香甜的美梦,也不知梦里出现了什么情景,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周瑾瑜不知为何,看到她后,那份心中的躁动不安就停了下来,他打开棉被轻轻的盖在林玲的身上,这床棉被是新晒过的,还能闻到冬日阳光的味道,他又从衣柜里找了床棉被往椅子上一窝,盖着棉被就闭起了眼,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周瑾瑜觉得脖子都僵硬酸疼的,腰部硬的都弯不起来了,不论怎么在椅子上调整也觉得难受,这才站起来回头一瞧,林玲也从床上坐起来了,她睡着的时候连妆也没有卸,这下都真成了花脸猫,她揉了下眼睛一看,手背都被染黑了,顿时明白过来道:“我先去洗把脸,你在床上躺会儿……”
周瑾瑜如蒙大赦一般趴在柔软的大床上,这才稍减痛楚,过了没一会儿门响了,林玲走回床边道:“谁让你自讨苦吃要睡椅子上的?是不是僵硬的厉害?我给你松一松!”说着话,手已经按住了周瑾瑜的肩,一轻一重的开始揉捏起来,周瑾瑜起初痛得哼出来,到后来习惯了林玲的手劲儿却是享受的申吟出声道:“可以再大力一点……你在侧面弄累不累啊?要不要坐在我身上?我的腰有点酸疼,看你的功夫了!”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咳嗽,却是周父起来了,周瑾瑜现在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闻声立即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一觉居然睡了个饱,但周父并没有敲门说什么,而是直接下了,口里似乎嘟哝了一句道:“大白天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啊!动静最好不要太大声……”
林玲听得模不着头脑,只是困惑的望着周瑾瑜道:“还要继续吗?”
周瑾瑜眉角一抽道:“还继续什么?再继续的话,那个趴在门缝偷听的家伙更加得意了!天啊!怎么会摊上这么个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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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说,晚上回来的很晚,又遭遇了一次停电,幸好稿子没有全部丢失,凌晨一点才来电,因为怕今天的工作会耽误很多时间,只好强忍着瞌睡爬起来把最后一点赶完,现在是凌晨两点,实在是太累了,为了保证更新啊!我去睡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