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渊 一 契子(修正)

作者 : 玉缜则折

清晨一屡金芒洒在了大堂上的佛像上,佛祖拈花而笑庄严肃穆。

这里便是佛教第一大寺——华严寺,华严寺的主持禅房中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低诵佛号,左手为掌竖立胸前,右手转着念珠。

这老和尚对面的是一身着天蓝色道袍的道人,这道人头发胡子皆白,但双眉乌黑油亮,气色红润,显然是道家的绝顶高手。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老和尚缓缓睁开双眼,低声道:“我佛慈悲,澄玄掌门我认为此事我等还需从长计议。”

被称呼为澄玄的道人拈了拈胡子叹道:“非是老道我卤莽行事,只是此事关乎我中原命脉,天地之机失不可再来,若能一举歼灭此人,便是造福苍生的功绩一件。”

老和尚又是“阿弥陀佛”了一句,手中念珠几转道:“功绩之事,老和尚并不贪图,只是此人若能成擒倒的确可使中原免受数年的无妄之灾,若是如此纵是有千般不是老和尚也一并受了。”

澄玄闻言,将袖袍一摆便要跪倒。老和尚见状忙将其搀住道:“掌门此举可是万万使不得,当真是折煞老和尚了。”澄玄被他扶起,倒也不强求便一揖到底道:“法相禅师为了天下苍生肯放下门户之见与我联手抗敌,自然能受我澄玄一拜。”

法相双掌合十道:“掌门真人与老和尚中原齐名,又怎能拜我?此举是为天下苍生,又与门户二人何干?”

澄玄一愣随大笑道:“正是与门户何干!更是与旁人何干!?”笑声中,竟有说不出的豪迈之意。

法相老和尚微笑道:“不知你我二人何时行事?”

澄玄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推开了禅房的窗。他静静看着苍天,道袍间悬着的墨色长剑忽然晃了晃,继而闪过了一道银色光芒。他笑笑拍了拍腰间的长剑:“老朋友,你也忍不住了么?”

忽然,一阵莫名大风吹向屋内将澄玄的道袍吹的猎猎飞扬。他叹了口气道:“走了。”腰间宝剑忽然化做虹桥,一人一剑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地面几道剑意冲天的痕迹,仿佛是在见证过他的到来。

和尚低低念道:“今夜子时。”他大袖一挥,地板上的剑字陡然被抹了去,他怔怔望着蓝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深夜,峒山韩家集。

一黑衣男子轻轻扣了扣门,那房中本来还有生活之音便陡然没了声息。那男子又是用同样手法扣了扣门,房上一女子颤声问道:“谁?”那男子低声道:“是我。”男子言罢,便听房内传来了一阵小跑之声,房门打开一眉目如画的女子从中奔出抱住男子哽咽道:“你来了。”

这男子点点头,轻柔的抚了抚女人的秀发道:“衾儿,我来了。”说着,擦了擦怀中女子的泪水,与她相拥着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这男子见房间的床上睡着一个一岁大的男孩,这男孩生的粉女敕可爱,一双大眼乌溜溜乱转,盯着男子笑了出来。

这男子抱住怀中女子坐在床上,模着床上男孩道:“衾儿,让你和汐渊母子俩跟着我受苦了,若不是我有大业未成,断不会让你们娘俩受到如此之苦。”

这被男子唤为衾儿的女子本名韩衾儿,是这韩家集土生土长的一名女子,因与这男子相恋,未婚而生子受尽了周遭的冷落与欺侮。

韩衾儿擦了擦眼眶的泪水笑道:“只要你心中还有我与汐渊,便是什么苦我也都甘之如饴。”这男子听到她的话,将韩衾儿抱的更紧了些柔声道:“我知你不愿与我过那些争夺天下之事,也不愿儿子与我去过这些打打杀杀的生活。所以我答应你,我将来觅得一个良机便将这包袱尽数卸去,你我携着汐渊隐居山林,只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韩衾儿点了点头道:“我一直都会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在此之前我便在这里安心等你,哪怕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等的。”

这男子叹了口气,将怀中女子紧抱,一时之间便只有窗外呜咽的风声了,二人享受此等静谧,似乎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点点温馨。

突然,天边金光与白光大炽,一苍老的声音响澈在漆黑的夜里:“阿弥陀佛,还请邪王移步相见。”

这男子陡然间双眉倒竖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急声说:“不好,我行踪败露让正道之人知晓了,衾儿你在屋中不要出来,我去打发他们走。必要时刻,你快带着汐渊离开。”

韩衾儿拼命摇头泪流满面道:“我怎能抛下我的夫君独自偷生?要死就让我们死在一起。”

这男子扶着韩衾儿的香肩道:“若是我们都死了,那孩儿又该怎么办?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容易就被这些正道之人杀了,等下我们一但交手你就带着孩子离开,等此事一了我就去找你们。”

韩衾儿知他说的绝对没错,但眼泪却是不由自己的流了下来,于是她哽咽的点了点头,尽量不看他的去收拾家中细软,准备逃离。

男子见她答应,心中不由得大石落地,痴痴的看了韩衾儿一眼拉开屋门走了出去。男子刚一出屋,边身边墨风大动刚才的温情的一面似乎已经远远抛开,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鄙昵四方的绝世高手。

他也不见取出何等法宝,便由那墨风载着升至空中。只见夜晚的空中因为法宝的关系已经尽如白昼,男子对面是一个蓝色道袍的道人与身披金色袈裟的和尚。这二人一个道骨仙风,一个庄严宝相,不是澄玄和法相却又是谁?

澄玄望着对面这个约莫三十岁的俊雅男子,点头到:“都说魔门新任邪王谷倾城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仅用十年就将魔门天卷练到登峰造极,今日一观果然如此。若再晚十年与你交锋,这天下又哪还有你的对手?”

被唤为魔门邪王的正是韩衾儿的夫君,他笑道:“能让道教佛门两位地位尊崇的掌门主持抛下门户之见来围攻于我,我谷倾城也算不枉了。”

法相对谷倾城口中的讥讽之意如听视而不见,他双掌合十道:“若能一举在此将魔门巨擎击杀,那是对中原的造福,这是苦修十世也得不来的福缘。”

谷倾城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多说了,动手罢!”

澄玄哼了一声,腰间长剑苍啷出鞘,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将远处的山河都映的苍白。

大战,一触即发!谷倾城见澄玄长剑攻来,口中急念口诀道:“三江移,月邀斜,天地真气受于我驱!斜月!来!”他言罢,天边居然一声巨响,一枝长箫自空而降,转眼天地之间黑芒大作,映的三人满面均无血色。

澄玄感到危机,收了剑势掐一剑诀看着长箫的动作。谷倾城望着全身戒备的澄玄,哼了一声握住长箫,陡然间长箫发出一阵愉快的低鸣,那些黑芒似受人控制般向澄玄涌去。澄玄见这黑芒来势古怪,自是不敢硬接,他将长剑一举口中念道:“以我为媒,引天地之雷,以剑为介,接大道之气!”说着,他的长剑在天地中化做了一柄巨大虹剑,周围的天雷的不断灌入剑身之中,使得虹剑越来越之巨大。澄玄将长剑向下一斩喝道:“去!”一刹那,这柄由天地真雷之力化做的巨大虹剑撞上了那无边的黑芒,在天空中激烈碰撞。

天边由于二人斗法的缘故,一则为白一则为黑,甚是壮观。只是这黑芒似乎略胜一筹,慢慢将那白光压了下去,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只能将澄玄道人覆住的地步。此时,澄玄已经满头大汗显然禁不住这似乎无穷无尽黑芒的压力,谷倾城有意赶尽杀绝,他长箫向下一点,黑芒的威力又瞬间扩大,转眼的功夫就要将澄玄击毙。

“我佛慈悲!”一声佛号忽然在天空响起,转眼天地间金光大盛。接着天空中出现了六个金色大字“嗡!嘛!呢!叭!咪!吽!”这六个大字在空中飞速旋转,化做万屡金芒与那黑芒互相对抗,相互抵消终于同时消散在天地之间。

法相笑了笑道:“想来这便是魔门重宝——斜月笛了,传说这斜月可以聚天地间的戾气为己所用,若要功力深处更可以引天地真魔之气入体,与天魔合而为一不死不灭。”

谷倾城哼道:“老和尚倒是清楚,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佛门的大梵六字真诀虽然厉害,但居然可与这天地万物的戾气所抗,这又是为何?”

法相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并非老衲的大梵真诀有多大本事,而是在于施主良心未泯,并非全然入魔,所以自然不能将这至凶之恶之力发挥到及至,以至于才会被老衲的功力所散去。”

谷倾城听他言罢,神色不由得一黯自嘲一笑道:“老和尚说我良心未泯,那你又可知何为良心?家师临终前将圣门重任传负于我,我若是不顾他养育之恩,便是有良心了?我若引颈就戮,放下我的妻儿孩子终老孤苦便是有良心了?我若是解散圣门让一干弟子失了依靠,好让仇家将其大卸八块便是有良心了?”

法相听闻他言,半晌怔怔说不出话来。澄玄见法相若有所思,知若他再不动手恐怕将这个中原大敌放走,那就坏了正道之大事。便上前一步道:“你的良心便是让天下生灵涂炭!少说废话,纳命来!”言罢,手中墨色长剑向前一送,便攻向他的下盘。

谷倾城手中的斜月凝聚起的天地戾气被法相所破,一时间无法再度凝聚之前如此之多,神通如此之高的戾气,便将斜月当作一般法宝所用,与澄玄见招拆招斗在一起。

澄玄已修道多年,手底下功夫自然不会弱,将剑术一途自然发挥的淋漓尽致,而在剑招与拳脚中夹杂了无上神通更是如虎添翼。谷倾城见澄玄招术精奇,知自己不能与其正面交锋,便运起魔教天卷让神通流遍周身,纯以气运抗敌。一时之间二人斗得虎虎生风,倒是谁也不能将谁击败。

二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半盏茶的时间,澄玄陡然见到谷倾城上盘一松,露了个破绽出来,喝道:“九曲盘龙,疾!”天空瞬间倾泻下九道闪电向谷倾城攻去,谷倾城将玉斜一挥,阻挡住了空中的闪电。却不料自己的胸口已无法设防,被澄玄一掌结实印到了胸口。

这一掌包含了道家无上的神通与澄玄多年修炼的成果,自然是血肉之驱无法抵挡的,谷倾城鲜血狂喷倒飞了出去。

澄玄正欲上前于谷倾城致命一击,却被法相老和尚拦住了。

老和尚道:“谷施主的话,贫僧无法回答,但贫僧仍知道若让谷施主在这世间行走,便一定会给这世间带来莫大灾难。在此,老僧便斗胆为澄玄做主,若是谷施主可以随我回华严寺青灯理佛,从此不问世间之事。那便可饶施主一命,不知施主意欲如何?”

谷倾城勉强站起大笑道:“人生来一世一场,若不能痛快活着,那还是死了的好。”

法相诵了句佛号,无言退开了。澄玄见状,冷笑一声:“大师若是为你求情,我便当真会放了你,只是你自己执迷不悟,受死罢!”

说着,他手中的墨色长剑逐渐发亮直至便为一柄闪耀着银光的长剑,澄玄提剑向谷倾城刺去,喝道:“大道助我诛魔!”

忽然,一道人影窜了出来毅然立在了澄玄与谷倾城之间!

“衾儿!”悲伤的声音瞬间在天地间回响,经久不能散去……

深夜的山峰中,漆黑在不停的弥漫着。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天地映起了一股莫名的悲色。

“衾儿,衾儿,你坚持住,我这就医治你,你绝对不会有事的。”谷倾城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不停的将神通打入对方体内,豆大的汗珠与雨滴已经在他脸上满布。“不用了,倾城。我知道我已经救不活了。”韩衾儿咳出了一口鲜血说道:“其实我早已经知道你我之间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幸福的。可是当年在山涧处看到你,我仍是第一眼便爱上你了。”

谷倾城脸上浮现了回忆与悲痛的神色,“我也是第一眼便爱上你了,那时师父让我去溪坳山取九幽玄水,在回来的路上我贪图山水景色,徒步四顾。正巧撞见你正在山涧处洗衣,那可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了。”

韩衾儿听到谷倾城的话,目光一亮道:“之后你便上前与我攀谈,你胸中包罗万象谈吐不俗,更是风度翩翩,我不禁神往。这一谈,便谈了三个时辰。自此以后,你我相约每月十五在此相谈,便在前年的六月十五你我终于订了终身。”

谷倾城只觉得口中干涩无比,他自知韩衾儿伤重绝然不治,又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是以强笑道:“是啊,后来你我便定了白头之誓,从那时起直到永远,我都会爱你,都会守护着你。”韩衾儿展颜一笑,抚着心爱之人的面孔道:“我还记得,当时隔壁牛村的牛二仗着力气大,强说了媒要娶我过门。你知道了,没用丝毫功力,单单凭力气将他打败。那时的你还幼稚的象个孩子,让人又爱又气的。”

谷倾城听到这些最熟悉的往事,已经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他面颊流下。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女人道:“你不许死,你答应我要与我白头偕老,生一堆孩子的。你怎能不守约定?”

韩衾儿用出了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谷倾城道:“谷郎,衾儿从未后悔能与相识;更不会后悔与你结成夫妇,认识你的这些时日里,是衾儿最快乐的时光。答应我,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谷倾城哭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韩衾儿忽然笑了笑,指着天道:“看…好美的彩虹…你我相遇那天也是这么美的彩虹…”

美人香消,玉亦损。

“我佛慈悲!”法相颂出一句佛号道:“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归根结底是老和尚的不是,若要为这位姑娘抵命,谷施主杀了我便是。”

澄玄抢道:“这女子是我杀的,怎与大师相干?只不过这女子如此袒护这个邪魔歪道,甚至不惜以命相抵。说明此人倒也不是罪大恶疾,不如就此放过他,只盼他能改邪归正,从此不再为祸人间。”

法相点点头,二人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只听谷倾城冷冷道:“你们以为还能走得了么?杀了衾儿,我便要天下为她偿命!”

二人惊诧转身望着不知何时已经站起的谷倾城,只见他手中握着斜月,另一只手抱着韩衾儿的尸身,双目居然已经变为赤红之色,在这黑夜中显得无比诡异。

“轰隆隆!”一道闪电在不远处的山峰处炸响,一瞬间映的天地、无比苍白。

谷倾城缓缓将韩衾儿身子放在一边草地上,站起狠狠看着二人道:“你们都要给衾儿偿命!”

言罢,他举起手中斜月念道:“以我之驱,奉天地九幽;以我之血,祭万物之魂;以我之身,容世间之恶!魔来!”

法相听他念出口诀大惊失色道:“想不到他居然能引到天魔之气,澄玄掌门小心了!”

随着谷倾城念过口诀,他身体周围被一圈紫蕴气体所覆盖并不断的进入他的体内。谷倾城面上浮现了痛苦的神色,但他仍在大声念道:“魔来!魔来!魔来!”他每念一句“魔来”紫色气息都会涌入他的身体一分,不多时他已经完全吸收了紫气。

法相与澄玄均全神戒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谨防他突然发难。

此时的空气便象凝结了一般,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就连呼吸也是谨小慎微。就在此时,谷倾城赤红的双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紫芒,只是一刹那间他便来到了澄玄的身边,以一种怪异的角度的向澄玄攻去。

澄玄明显被谷倾城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一个手忙脚乱,忙不支的出招抵挡。可是,此时的谷倾城的招式之中无一下不带着天崩地裂之力,普通的一招拳脚都可以带来山洪爆发般的威势。

法相见澄玄吃紧,便上去施以援手,他将袈裟一抖念道:“如来世尊,在昔之时,恒谴阿难,前来慰我;我今愁忧,世尊威重,无由得见,愿谴目连,尊者阿难,与吾相见。”念罢,法相身上金光一盛,喝道:“小心了!”谷倾城见他此等威势,竟然不闪不避,哼道:“区区如来降魔功,也能伤到我么?”说着,他玉斜一擎,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法相断然没料到谷倾城居然没有闪避,茫然间忘记了收势。谷倾城见他空挡大开,双手一抓法相的臂膀巨力一使,竟然硬生生将他一条胳膊卸了下来。

法相受此重伤,咚咚咚几步急退,从怀中掏出几颗止血丸塞入口中。

谷倾城转瞬之间便伤了法相,这不禁让澄玄背后一寒。他持剑而立,心中想道:“历代祖师有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那门功夫,可这厮魔功滔天,若是万不得已我也只有用出那门功夫了。”

谷倾城可不管澄玄心中做何感想,又是一阵狂轰乱炸,身上的滔天魔气将地面都硬生生的撕裂了几条裂缝。

澄玄又硬接了几照,深感对手功力通玄,自己万不是对手,心中意想以绝,借着一剑之机与谷倾城拉开了几分距离道:“虽然你魔功强横,但自古邪不胜正,今日便让你见识我道家无上真法!”说着,他抖了抖手中的墨剑道:“老朋友,也该你出场了。”澄玄将手中长剑一抛,猛然吼道:“剑羽诀!”只见那墨色长剑在空中不停旋转,一分二,二分四,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无数把墨色长剑在天空密布,慢慢的向澄玄背后靠拢,居然形成了一双由剑组成的翅膀。在这对比山还广的翅膀之上,赫然玄着一柄五色巨剑。那巨剑缓缓落下,渐渐的变小,落在澄玄的眼前。

澄玄拿住眼前的五色之剑,转眼间五色之剑变为通体透明,而那五色逐渐传到澄玄背后的剑翼之上。一时间五彩斑斓,让人眩目。

澄玄将剑尖指着谷倾城道:“魔头,今日便让你试试我道家的无上神通。”

说着,他背后突然飞出赤金黄绿蓝五把小剑向谷倾城飞去。

谷倾城挥手一挡,却不料首先碰到他的金色长剑锋利的厉害,竟然将他的斜月硬生生划出了一道口子。他大惊之下,又魔气去挡那蓝色长剑,竟然如同牛入泥海一般没任何反映。那蓝色长剑破开他的魔气向他攻来,好在谷倾城功力高绝,将将把这一剑避开,同时也在他身侧留下一道伤痕。

然后红色小剑与绿色小剑又是攻到,谷倾城双掌一合,吼到:“开!”一股极为强大的魔气向这两柄小剑涌去。却不料,那黄色小剑一瞬间挡在红绿两色剑前,将这一次反击化为无形。谷倾城无法,只得闪避,红绿两剑亦是与他擦身而过。红色小剑一边留下的一道烤焦的痕迹,而绿色小剑一侧则是让他的魔气被吸去了几分。

谷倾城瞬间明白了这五色小剑的诀窍,原来这便是五行之力。他自觉明白了这剑的诀窍便可对付于澄玄,所以他运起五股力量分别击于这五色之剑。哪想到,这五色之剑突然变了颜色,把这力量吸收了进去。就在谷倾城惊讶之际,五色小剑居然大了几倍,瞬间又向他攻来!

远方,惊雷再一次炸响于大地,让天也变了颜色。就在五色小剑正要击中谷倾城之际,谷倾城陡然一喝,滔天魔气从体内涌出。硬生生将这五色小剑化去,霎时间空中的乌云狂卷着向两边分去。无数的小剑在滔天的紫色魔气映照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澄玄哼了一声,手中长剑一挥,天空中那无数的小剑陡然动了。在空中嗡嗡作响,似乎耐不住寂寞一般低鸣着。澄玄朗声道:“魔头,如果你现在束手就擒仍是不晚,但你要再冥顽不灵就休怪老道!”

谷倾城不答,眼中满是悲怆之色。韩衾儿的身影不断在他脑中徘徊着,仿佛此时此刻仍是拥着他,与他私语。忽然间,他眼中一片血红,韩衾儿在他面前倒下。是为他而死,他曾扬言要保护的女人却为保护她而死!那天下谁又不该死?

“啊!”谷倾城向天空怒吼一声,衣服无端的涨起几分。而那刚刚仍飘荡在天边的魔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谷倾城收紧,渐渐聚集在一处。

忽然,那魔气仿佛有了头颅,又有了手脚有了面孔有了身躯。“魔外化身!”老和尚一惊,这谷倾城不想活了么?竟然连这等功夫也用了出来。

澄玄与法相分别为道佛巨擎,眼光自然不在法相之下。他知谷倾城既然用出这门功夫,就表明今日已然是一不死不休之局了。这门功夫一用,管你多少年的苦修都要付之东流。轻则武功尽失重则飞灰湮灭。

虽然魔道不相容,但一番交手后澄玄却无端起了几分的惜财之心,他还盼谷倾城回头是岸,放弃魔道一途潜心修炼,成就不世之功。

“唉”澄玄心中暗叹一声,道:“小心了!”言罢,空中的小剑如雨一般顷刻而落。谷倾城的魔外化身已经长到了数十米之高,那化身不愧是天地之外物,却是可怕的紧。小剑就算伤到了它的一分一毫,魔外化身也能取天地之戾气而补不足。

不多时,天空中的小剑已消耗了一半有余,而魔外化身与谷倾城却丝毫无事。

澄玄见五行小剑不能伤其分毫,心中功法一运。小剑便停了下来,而那魔外化身却不停,兀自卷起一阵腥风向澄玄攻来。

澄玄将手中长剑抛向空中喝到:“五行归一!”只见空中的五色小剑都向澄玄的那柄长剑靠拢,缓缓与长剑合而为一。那魔外化身低吼一声,向澄玄攻去。只见澄玄身前陡然间出现一副卐字图,将魔外化身阻的不能近前。法相合十而立,口中低低的颂着佛号。

澄玄笑道:“多谢大师的大金刚护体真诀。”

法相摇头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旦夕之间,无数柄小剑已经与那长剑合为一体。长剑也变成了祭于天地之间的一柄巨剑。剑身散发着炽烈的光芒,晃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魔外化身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吼!”它瞬间扑向了那巨剑,带着无边的戾气。澄玄大手一挥,巨剑也动了。两者带着仿佛不属于这天地的威力碰撞在一起。

只听天空中“呯呯咔咔”的声音不止,无数的气息都涌向了天边。“阿弥陀佛!”法相长颂一声法号道:“这滔天的魔气一出,不知道多少人要受到影响而堕入杀孽了!”

而澄玄那边却没有空管法相怎么说,他一颗心都系在那柄巨剑上。强者交锋,都关乎一念之间,法术神通更不例外。这巨剑和魔外化身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大神通,威力自不用多言。但威力越是巨大,施法者所要承受的精神压力也是巨大。

谷倾城入魔难以自制先暂且不提,澄玄那边却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澄玄只觉得身上气机、功法无一不随着巨剑而动。初时还暂且可以撑住,时间一长澄玄只觉得浑身如同上万只毒虫噬体一般,苦不堪言。

再观谷倾城,谷倾城已是双目流血不止,显然也是要支撑不住。

但两者均是世间一等一的人物,自小便勤加修炼。这等皮肉之苦倒也可以承受,都强运体内神通希望可以一举压服对手尽快结束这战斗。

但越是这般想,那巨剑和魔外化身就攻得越紧。两者端的是不相上下,非要耗到油尽灯枯而不可。

忽然,那魔外化身擎住巨剑大吼一声,身上无数戾气化为刀剑长矛向巨剑刺去。澄玄大喝一声:“魔头休要猖狂!”眼中青芒一盛,巨剑复动,硬生生将魔外化身斩出一道巨痕。魔外化身痛苦的怒吼一声,身上的伤痕却没有愈合。

而巨剑显然也好不到哪去,原先那耀人双目的炽烈光芒已经不复存在,只是还有点点星光勉强支撑。

澄玄高喝一声:“去!”只见那巨剑带着仅有的星光向魔外化身攻去,魔外化身双手一挡,将巨剑抵住。还不待魔外化身高兴,那巨剑就穿透了魔外化身的手掌。一寸寸的向魔外化身的身体扎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能听到魔外化身痛苦的吼声与巨剑刺入魔外化身身体时的“嗤嗤”声。

法相不禁屏住了呼吸,怔怔望着这一幕。

天地间,就只有那“嗤嗤”声与澄玄、谷倾城浓重的喘息声了。

突然,谷倾城大吼一声:“啊!”喉头的鲜血也喷涌而出。魔外化身挥起巨臂向巨剑砸去。

“叮!”巨剑剑身上瞬间显现了一道裂痕。澄玄一惊,忙运起神通想要将巨剑抽出。却料不到那魔外化身将巨剑抱得甚紧,一丝一毫也不肯放开。

魔外化身再次挥起巨臂向巨剑砸去,“啪!”剑身上的裂痕更重,眼看便要断了。

这时,澄玄与谷倾城同时怒吼,霎那间天空中光芒大炽,竟然谁也看不清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才渐渐恢复如常。

法相望着战场一惊,只见澄玄与谷倾城交战之处,大地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被剑痕与魔气毁坏的痕迹,不远处的韩家集,显然是已经尽数毁了。

而谷倾城脚下韩衾儿的尸身却是无恙,谷倾城虽然入魔但还是将自己的女人尽心竭力的保护周全。

这时,只见天空绿芒一闪,一柄断剑自空中而落插入地面。澄玄双目瞪着断剑,仿佛要将眼珠子瞪出一般,他喃喃道:“剑毁人亡!剑毁人亡!这剑一毁从此剑羽诀也是毁了!”说着,他缓缓举起手掌就要向自己头顶拍落。

法相眼疾手快,他一招制住澄玄,体内神通一运澄玄便昏迷过去。他望望萎顿在另一侧的谷倾城,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正道大统,只要他这一掌下去了,首恶伏诛其他魔教余孽也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他观谷倾城重情重义,又哪有往日魔教弟子那残忍好杀之性?

想到那韩姓女子为保护爱人而死,一贯慈悲为怀的老和尚不禁胸口一酸。

法相叹气,但又不语。他眉头紧皱,似乎在想些什么。忽然,听到声响,发相一愣。却见谷倾城又是慢慢站起。这时的谷倾城要说他是恶鬼也不为过,他的双眼一片赤红,眼角鲜血长流。嘴角的血液已经凝固,紫黑色的一片。

发相叹道:“谷施主,你这又何必?你受伤已深,若在要勉强自己只怕性命堪虞。”

谷倾城冷笑一声道:“自衾儿去了那一刻,我的心便也跟着去了。我如今只想杀光你们为衾儿报仇,我的性命又有什么重要了?”

法相叹道:“阿弥陀佛!谷施主,你虽然不爱惜自己性命。想要一味赴死,但你又是否想过。韩姑娘舍身就你,便是让你为她复仇的么?韩姑娘深爱于你,自然希望你能够活下去。你若是此刻死了,岂不是辜负了韩姑娘的一片痴心么?”

谷倾城冷笑道:“老和尚花言巧语,衾儿为我而死,如果我不陪她一同走一遭阴曹地府,我又算得上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法相道:“谷施主,你以为同生共死便是爱了么?”

谷倾城怒道:“老和尚,你又懂什么叫爱么?”

法相摇头道:“谷施主,你我魔佛本来是死敌,我又何必耐心劝你?只是韩姑娘舍身为你,让老和尚好生感动。希望谷施主可以悬崖勒马。”

谷倾城心中怨恨难平,又哪里听得进去?他实则受伤已重,五脏六腑兀自在体内翻江倒海。连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番又勉强站起,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境。但他一心求死,只盼快快死了才好。是以勉强运起体内功力,向法相攻去。

法相见劝说失败,不由得心中一叹。大袖一挥将谷倾城扫了出去。这一下,法相其实并没有运上功法,但谷倾城体内热血翻涌,一碰即倒。

谷倾城口中又是喷出一口热血,他恨声道:“老和尚,速速将我杀了。”话音未落,他忽然心头一跳,体内气息瞬间紊乱奔走,一口气接不上,倏的晕了过去。

法相望着这残局,心头念想百转千回,又怔怔望着天空不禁痴了。

究竟,该不该杀了这魔头呢?

风,又起了。

是谁在哭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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