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渊 八 寂兮

作者 : 玉缜则折

韩霄见林清泪水长流,眉头一皱为她拂去泪水问道:“怎么了?”林清自己也用手将脸庞抹了一抹道:“没什么,只是我见那孩子可怜,小小年纪便要受此之苦,心中难过罢了。”韩霄听了,心中也满不是滋味。林清又说了几句,也均是为易子饮抱不平之言,韩霄倒没是通通没有听进去。只盘算着同易子饮问出真相好为他报仇雪恨。

林清说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泪水抹干,又想起适才答应易子饮说要将那‘雾草’煮成汤,这才着急别了韩霄,急急向厨房去了。韩霄待林清走了,这才动身去易子饮的房里。

韩霄来到易子饮门前,径直推门走入。见易子饮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发呆,便咳嗽了一声提醒易子饮自己到了。易子饮听到韩霄的咳嗽声,忽然一惊挣扎便要起身下床,这时只觉得一只大手将自己牢牢按住。正是韩霄,韩霄不愿他强行起来再受到痛苦,便道:“不妨事,安心躺着罢!”易子饮见师父眼中满是关切之情,胸口不禁一暖乖乖躺在床上不敢动弹。

韩霄将易子饮的胳膊拿起,三指搭在他的脉门上静静号了一脉。发现易子饮虽然转醒,不过也只是外表看起来有所起色,内在脉象实则乱得一塌糊涂,并无什么实质上的好转。心中不由一黯,和声问道:“子饮,可还哪里难受么?”易子饮见师父关怀备至,心中一热便道:“师父,你来看我,我心中便好受的紧。”韩霄点点头默然半晌,只见他两眼望着窗外,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片刻,韩霄才道:“子饮,你这身伤是怎么来的?”易子饮刚要如实禀告,忽然想到若是要同师父说了,那宁玉若的事情可是隐瞒不住了。他年纪虽小,不懂得此事说出来有何不妥,但终归是心中觉得还是不说为妙的好。是以,他将事情经过向韩霄说了,但却不说韩晓月打伤谢老三之事,只说自己路见不平,这才去追那人。而宁玉若便是五龙门对头之事,易子饮自然是提也不提,只说了受伤经历,之后又说是一户人家恰巧救了他,他在那户人家中养伤。至于怎么回的天青山,易子饮只说是一位前辈将他送回,并没有多提。因世界上怪侠甚多,大多是做了善事不求留名之辈,想来韩霄倒也无处可查。

果然,韩霄并未在意将易子饮送回来之人。但韩霄听了易子饮受伤的经历,不由得苦笑不得。他知易子饮这是作茧自缚怨不得旁人,胸中为易子饮出气的一腔怒火端的无处发泄,让韩霄好不憋闷。但易子饮本前途甚为光明,这一来好端端的成了一个废人,韩霄总不能再责罚易子饮一顿。是以,他只能暗叹苍天不公,让易子饮小小年纪就遇此境遇。韩霄心中忖道:“我与子饮情同父子,便是他残废了又如何?大不了我养他一生!教他活的快快乐乐的也不算一桩坏事!”念及至此,韩霄心中不由得憋闷感顿减。说罢,韩霄辞了易子饮径直出了屋子,他决定去后山为易子饮采几方强健体魄的药,好助易子饮恢复身体。

易子饮待韩霄走后,他将双手放在脑后,怔怔躺在床上想道:“如今我已是废人一个,决计不能拖累师父师娘他们,待我伤势养好,可以劳动了,我便找个机会偷偷下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更几亩地,养些家畜,了却残生便是了!”他此时算来,尚且还不足十五周岁,竟然生出这等念头,若不是近来他实在是突逢变故,命运多舛,也真是叫人乍舌了。

他这么想后,不觉心中那憋闷之感登时减少了不少,加上他本来伤势就重,上下眼皮一时间连连打架,竟然又沉沉睡去了。这一次,易子饮却做了一个好梦:他梦到他与宁玉若在汉河乘舟共游,肩并肩欣赏这九州大好山河。又忽的与宁玉若盖起了一座房子,二人休戚与共,相敬如宾,好不快活。

但梦总归是梦,易子饮梦的正自开心,他正要翻身,忽然觉得一件物事在他怀中颇为碍事。他半梦半醒之间,将那东西模出来一看,却正是那日宁玉若从五龙门偷来的无名石头。易子饮见了这石头不禁想起了宁玉若。他睹物思人便将那石头放在手心握着,脑海中不断徘徊着宁玉若的俏影,只觉得她的一颦一笑已经无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正在这当间,易子饮只觉得手中一阵滚烫,忙不迭的将石头放开。却见那石头金光大炽,霎时间将满屋子都映得金灿灿,叫人睁不开眼睛。约莫过了一阵,那石头才将金光收敛,又如以往那般顽石一块。

易子饮只觉得惊奇若斯,他望着那石头呆滞半晌,这才将手伸过去,将那石头捧起细细观看。却见那石头又如往常一般,没什么异状,连方才的金光也不知哪里来的。易子饮又上下左右仔细看过,均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不禁让易子饮好奇之心大起,将一切不快都暂时抛诸于脑后。他又摆弄了半日,所有方法均尝试了一个遍,甚至他还想运起真元注于石内。但除了一身经脉痛得要死以外,他没有半分的收获。

如此一来,易子饮不禁兴趣索然,将石头抛到一旁,不再理它。这时,正巧赶着林清与韩晓月进来。林清手中端了一碗汤笑道:“子饮,这便是‘雾草’熬成的汤了,师娘特地加了许多你喜爱的‘玉酥糖’,你快来尝尝。”易子饮此时本是兴致寥寥,但他不愿逆了林清的好意,便端起汤碗将一碗汤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林清见易子饮喝的如此干脆,还道他胃口大开。她寻思易子饮胃口大开,心情自然是好了许多。不由得眉开眼笑,下去为易子饮张罗吃食去了。

韩晓月待林清走后,一坐到易子饮床边泣道:“师兄,当日若不是我撒泼使赖,非要缠着你去那什么长坡亭,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好了,晓月绝不说半个不字。”

易子饮与韩晓月朝夕相处,哪能不知道这丫头是以退为进?她料定易子饮不会责怪她,才敢这么说,否则她定然早就求饶道歉了。易子饮不由得心情一缓,郁闷心情登时减少了几分。这韩晓月虽然娇蛮无礼,但也着实是开心果一枚,她这么一说,到让易子饮的心情好了几分。易子饮见她这幅模样,存心逗她一逗。便故意板起脸道:“好呀!那你转过来,让我狠狠打你几下!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韩晓月听了,不禁心头大乱,忖道:“师兄今日怎么转了性?居然要打我?我方才把话说的那么满,我又怎能拒绝?”想到这里,她不禁在心中将自己痛骂了几千次。但是既然易子饮这么说了,她也当真没有办法,只得转过身希望易子饮下手轻些。韩晓月一想到自己就要挨打了,不由得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这次才是真的哭了。

易子饮见她这样,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快起来吧!我是逗你的!看你以后还敢逞英雄么。”韩晓月见易子饮没生气揍她,心中一喜道:“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你怎么会打晓月呢?”易子饮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也知道师兄最好欺负,只要你一哭一闹我就没辙,便是你要天上的月亮师兄也得为你摘了,对不对?”他此言方出,心中又想起自己现在不过废人一个,连一只兔子都捉不到了,又何谈摘月?想到此处,易子饮不由得叹息一声。韩晓月见他想到伤心处,有心哄易子饮开心道:“将来师兄喜欢什么,也只管坐地上大哭一场,晓月都为师兄取来。”

易子饮听了,不禁哑然失笑,伸手给了韩晓月一个爆栗道:“你当我是你么?别的不行,撒泼耍赖最是能手。”韩晓月显然对易子饮的爆栗甚是不满,她撅嘴道:“那又怎么?我这一招吃遍天青山,就连方伯伯都怕了我啦。”说完,她还甚是得意的扬了扬头。

易子饮这次倒是被她气笑了,他对韩晓月道:“你将来嫁了人,等孩子长到你这么大了,你也能教他撒娇耍赖么?”韩晓月被易子饮说的脸上一片潮红,她偷瞄了易子饮一眼道:“晓月才不嫁人呢!”

易子饮奇道:“你不嫁人?为何不嫁人?”韩晓月白了易子饮一眼,啐道:“我不乐意嫁,又怎么了?”易子饮哪明白这姑娘家的心态?当下只好无奈的道:“你嫁与不嫁都随你,反正将来有师娘修理你。”

“哼!”韩晓月哼了一声,带上门蹦跳着走出去了。过了一会,又突然探头进来做了个鬼脸道:“你要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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