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饮连退数步,瞧着宁玉若的面庞不禁喜道:“玉若!”眼瞧着他眼中紫气渐去,就要恢复神智。宁玉若点点头道:“你把剑放下,过来好不好?”“剑?”易子饮一怔,旋即望向自己手中正自闪着寒光的青杏剑。他心头一阵迷惘喃喃道:“我怎会提着剑?”宁玉若却是不答,瞧着易子饮手中的青杏剑正自紧张。易子饮心头一阵烦乱,他提着剑走了数步又道:”我为什么会提着剑?”他忽然见到兰艾抱着的博朗哲尸身。
易子饮心中一阵惊慌:“难道是我杀了他么?”宁玉若瞧出他的异样,高声道:“子饮!你……你清醒些!”易子饮却是未听进去,他一回神,见陆智绝正面色铁青的瞧着自己。他仿佛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般,提起青杏剑便指着他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说着,只见他人剑合一,化为一道惊鸿向着陆智绝刺去。
陆智绝嘿了一声,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易子饮便被远远击飞,摔落在一旁。青杏剑也掉在地上。宁玉若慌张奔到易子饮身旁,将他扶起揽至怀中,紧张的瞧着易子饮。但见易子饮眼中青紫交替不断,脸孔已经扭曲走样。她不禁心头大痛道:“你怎么了?可有哪难受?”易子饮此刻天人交战,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宁玉若将他紧紧抱住,对陆智绝叫道:“师父,求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陆智绝长叹一声道:“我方才那下不过是巧力罢了,此刻他定然是戾气攻心。若有丝毫差池,就再也变不回来了。”宁玉若一怔,马上跪倒磕头道:“师父你定有办法救他,求你救他!”陆智绝听后沉吟半晌,忽然长叹一声道:“罢了,你扶我过去。”宁玉若一听,马上小跑到陆智绝身旁将陆智绝扶住,走到易子饮身旁。陆智绝瞧了瞧易子饮的样子,不禁苦笑一声。就要为他渡气。
忽然易子饮大吼一声,陡然跳起来连给了陆智绝三掌。宁玉若一惊,忙一拳将易子饮逼开,扶住陆智绝道:“师父你怎么样了?”陆智绝呕出一口鲜血苦笑道:“没什么,这点拳脚还伤不了我。”说着,指了指易子饮道:“只是他却不大妙了。”宁玉若一怔,却见易子饮祭了青杏剑,已破空而去。宁玉若一惊,便要去追。正巧这时陆智绝又呕出一口鲜血。她不知该管哪边,正自左右举棋不定之际,易子饮黑衣如墨剑如长虹已经消失在碧空之上。
他御剑飞了片刻,脑中奇态万千,妖幻穷极,易子饮一阵迷惘头痛,脚下一癫,自青杏剑上跌落于天际。
他只觉风利如刀,由下至上呼啸着冰割己面。心中一阵戾气涌来,他就此昏迷。
浓墨漆黑,瓢泼大雨。
“阿弥陀佛!谷施主,贫僧能做的不过如此,接下来,便要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易子饮神智不清,他耳畔渐渐回荡起这句话。
“谁?究竟是谁?”他喃喃问道。却见一老僧对着一襁褓中的婴儿合十而立,嘴中正自说着什么。他身旁坐了一个黑衣男子,那男子手中擎着一枝玉笛,面色惨白。
他的不远处分别躺了一个女子与一个墨色道袍的道士。那女子嘴角含血,面色如冰,看样子已然死去。那道士双目紧闭,手中长剑只剩半截。瞧他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想来也是身受重伤。
坐在那处的男子冷冷一笑,眼中紫气大绽。而那和尚却是忽然口吐鲜血,坐地喘息不止。那男子神色一黯,瞧着那女子的尸身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神色。他弃了玉笛,手脚并用,勉力爬向那女子。但他似乎伤的极重,每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也不知爬了多久,终于爬到了那女子身旁,将那女子重重揽入怀中,任由泪水恣意纵横。
易子饮瞧着他们,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偏偏这世界中无声无息,任他怎么叫喊也是发不出半点声音。不知怎的,他瞧着男女如此痛苦,心头没由来的一阵酸楚涌来,竟是忍不住开口大叫道:“不!”
鸟语花香,烈阳绽放。
易子饮眼前出现了一个笑着的老者,那老者满面沧桑,一脸的褶皱因笑容而积在一起。老者看着易子饮笑道:“你醒了?可有什么地方还痛么?”易子饮一阵茫然无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热腾大炕,身上盖着白色棉被。他打量了自己一番怔怔问道:“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那老者哈哈一笑道:“此地乃昆仑三百里处的浣溪镇,我是一个寻常庄稼人。那日与老伴上山砍柴,正巧见到你挂在树上。我们两个就将你回来啦。”易子饮那日跌落青杏剑的记忆模糊不清,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依稀记得一点点过往。他兀自出神一阵,却听那老者念道:“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究竟是怎么了,好好的生计不做,非要去那怯琅山寻宝,最近也不知跌下多少人啦。好在没有出人命。”易子饮一怔:“怯琅山?”他脑中细想一番,竟是毫不所知,他不禁问道:“那是什么?”那老者咦了一声道:“你既然不知怯琅山之事,为何还从那山上跌下?”
易子饮一阵苦笑道:“我是从剑上跌下来的。”那老者嗤的一笑道:“你这年轻人就会胡说,就算你会舞刀弄剑,又怎能从剑上跌下?”易子饮刚要辩解,却见那老汉又摆了摆手道:“老汉我活了六十来年,什么没见过,三条腿的鸡,一条腿的蛤蟆可见的多了,要说人能从剑上跌下,你还是头一个哩。”那老者说完,又是笑笑道:“从那怯琅山上跌下也不算丢人,又何必瞒我?”
易子饮见他不信,知道这些世间凡人本没见过御剑而行这档子事,不信也是正常。他不愿多做辩解,只好苦笑道:“那边算是我从那什么山上跌下的罢!”那老者一吹胡子又道:“怎么叫算是?你这年轻……”他正说一半,却听一个苍老女声道:“老头子!那少年醒了没有?”那老者一听,登时神色大变一改方才那副样子,急忙应道:“醒了醒了,这小子可精神哩。”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老妪拄着拐杖走进屋来,那老妪一见易子饮便笑道:“少年郎,你醒啦?可有哪里还痛么?”易子饮道:“在下没什么大碍。”老妪笑道:“那便好,那便好。”易子饮神色一肃正色道:“是二位救了我么?救命之恩,不知如何言谢。”说着,他便要起身,正这时,腿上分明传来一阵剧痛。他脸色一变,登时惨白不已。
那老者瞧了,不禁忙过来扶住易子饮道:“你这小子还起来作甚?从那么高处的地方摔下来,你只断了一条腿已是万幸哩。若不是丁神医医术高明,你那条断腿恐怕便保不住了。”易子饮一惊,忙掀开被子向腿部瞧去。却见腿上厚厚的裹着棉布,棉布下丝丝渗血,想来是自空中跌下时断掉了。
他忽然想起丁神医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又记不起出自何处。那老妪见他如此紧张,不由得笑道:“少年郎你放心好啦,丁神医说了,你不过是断了腿骨,他已为你接上,不出三个月便能完好如初,你莫要信那老头子的鬼话。”说着,她瞪了那老头子一眼恨恨道:“死老头子,就知道胡说来吓唬这少年。”那老头见这老妪瞪自己,登时没了方才的样子,缩头站在一边不敢再言。
易子饮见这二老有趣,不禁咧嘴直笑。那老妪见他笑了出来,也跟着笑道:“说了这么久,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罢?”说着,她指了指那老者道:“这是我的老头,杨正。”说着,她又道:“你便唤我杨大娘好了,我们妇道人家往日闺名没什么好提的。”那老头嘟囔一句道:“怕是你觉得自己名字太显年轻矫情,这才不敢说吧?”老妪听了一瞪眼怒道:“你说什么?”那老者马上赔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老妪又哼了一声,扭脸对易子饮笑道:“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叫杨大牛,今日正巧有集市,我们叫他赶集去啦。等下他回来了,我再同你介绍。”
易子饮点头应了,又道:“多谢杨伯杨婶的救命之恩。”那二老相视一笑杨正道:“谢什么?这世上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易子饮见二人淳朴可爱,心头一阵温情。他嗓子微哽道:“杨伯伯……”却听一男子高声叫道:“爹!娘!我回来啦!你们拾到的那柄砍柴刀真是好用,对着树砍下去一下便断了。以后我们不用为砍柴之事烦心啦!”二老听闻此声一喜道:“大牛回来了。”话音未落,却见一个二十有余的黝黑汉子右手抱着着一捆木柴,左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进了屋来。
易子饮一见那剑,登时喜道:“青杏剑!”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