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深,凉爽的风吹散闷了一天的热气,虫鸣声越来越响,村里的灯火陆续熄灭,偶尔有人走过,引得农户家里的狗狂吠起来,然后就是主人的喝骂声,空气里,满是草木和烟火的气息,在大城市是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
浩然超市门前的灯依然亮着,但打牌聊天的人却早已散去,吕浩然一家三口也洗刷过后上楼休息了。
吕浩然的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全部拉上,室内一片黑暗,吕浩然静静地坐在床上,听着门外父母走动谈话的声音消失,然后是父母关房门的声音,他的脸色越来越兴奋。
他伸出右手,握紧拳头,就那样坐在那里,满是期待地看着,然后他慢慢地松开拳头,一缕绿色的光芒从他的指缝间露出,霎时间就照亮了整个房间。
黑暗的房间里,这绿光并不渗人,却显得很柔和平静,置身其中,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一个发光的物体就那么静静地浮在吕浩然的手掌之上,从一开始米粒大小的光点,渐渐扩散成巴掌大的物体。
它并不是圆形,倒像是一个模型,有棱有角,若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山体模型,山峰、沟壑以及极其微小的树木林立其上,惟妙惟肖。
若是其他人看来,最多感觉这个模型精巧,可从小在大泽山脚下长大的吕浩然却是认得,这正是大泽山的模型,最高的那两个并排而立仿佛是在两个人在交谈的山峰,后山的山谷,半山的观音洞,上山的小路,全都有!
甚至,连山脚下的吕家沟村都能找到,一排排民房,村里纵横交错的乡路,一个不少!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可这个鬼斧神工的模型还是让吕浩然忍不住一阵赞叹,他敢确定,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雕塑家来,也不能做到这一步!
手上轻轻地往上一托,山体模型就自动漂浮在了空中,吕浩然两手护住模型,心念一动,然后慢慢地往两边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福至心灵,然后,那个小巧的模型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着,渐渐拉伸,扩展,一直到它占据了半个房间,吕浩然才停了下来。
这样看来,整个山体更加清晰,在它面前,吕浩然甚至感觉自己有些渺小,一种心灵上的震撼油然而生。
吕浩然从床上站起来,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大泽山。
整个山体都是一种翠绿色,悬崖峭壁,山峰溪谷,树林草木,大泽山上有的,这里都有了,吕浩然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去过的任何一处地方。
虚空中,不断地飞出一个个细小的绿色光点,像是小精灵一般,雀跃着投入到山体林木之中。
这是……灵气?
这就是灵气,吕浩然知道。
下午他进入观音洞最深处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山体模型,当他下意识地用沾着血液的手抓过去之后,这个模型就被他收入了体内,脑子里,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事情。
就这样站着,吕浩然如痴如醉地看着山上的一草一木,着迷一般。
渐渐地,他感到自己有些吃力了,心念所至,眼前的模型开始旋转起来,不断地缩小,最后融入了他的眉心。
闭上眼睛,用心的体会着,吕浩然仿佛又“看”到了那一片绿色,大泽山依然在他的脑海中悬浮着,四周都是黑暗,只有中间一块绿色,黑暗中依然有绿色的光点不断浮现,然后投入到缩小版的大泽山中,然后还有一部分……很少一部分融入了吕浩然的身体中!
感受了一番,或许是时间太短,或许是数量太少,这些绿色的光点融入体内,倒也没什么变化。
睁开眼睛的瞬间,吕浩然的双眸中仿佛有绿光闪过,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吕浩然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到现在他心里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惬意地叹息一声,吕浩然往后一仰,啪地一下摔倒在床上,这种感觉,简直比天上掉金子还要爽,闭上眼睛,他开始仔细地查看着缩小版的大泽山。
和用眼睛直接去看不一样,在脑海中,他可以用意识分辨出大泽山上的每一棵草木,甚至一块小石子儿都逃不过感应,也只有这样,才能发现山上的一些不同,纤毫毕现的大泽山上,不仅有绿色的灵气不断地投入其中,那些草木也不是静止的,仿佛有风吹过一般不断地摇曳着。
而且,不只是岩石沙土和各种植物,他发现,山上的动物也能感受到,山脚下的一颗树洞里躲着一只狐狸,旁边的树丫上站着一只猫头鹰,石头底下钻出来的蛇,小溪里的鱼儿甚至树叶上的昆虫,他都能在脑海中的大泽山上“看”到!
意念一动,他在脑海中锁定那只正在酣睡的狐狸,通过意识模拟抚模的动作,下一刻,那只黄色的小狐狸仿佛若有所感,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四处地打量着,滚圆的大眼睛在夜了发出幽绿色的光,很警惕的样子。
好半天,狐狸没有发现什么,疑惑地打了个响鼻,摇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走出树洞,觅食去了。
躺在床上的吕浩然咧嘴笑了起来,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过,这山上倒也没有什么大型动物,豺狼虎豹是一个都没有,连野猪都见不到,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可能就是这狐狸了,倒是让他在山顶的一处峭壁上发现了两只鹰,不知道什么品种,只是看起来很威风的样子,体型也着实不小,和狐狸猫头鹰一类夜行动物不同,鹰的眼睛在夜里看不见,此刻两只鹰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这可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不,是狐狸称大王了,想想也是,沿海地带,一座八百米高的孤山,能有什么野生动物啊,有的话也早就被人灭迹了!
吕浩然心里琢磨着,以后要不要弄点野生动物放养在这儿,有自己在,也不怕这些动物随便跑下山,或者有人上山捕杀了。
不过眼下没有任何途径能弄到这些,所以这个念头只能压在心底了。
忽然想起今天去的观音洞,吕浩然意念一转,那道蜿蜒曲折的洞窟就出现在眼前,和他的猜测一样,观音洞果然是盘旋向下的,却也没有通到地底,尽头的大空洞,正好处于大泽山的正中央!
山洞曲折盘旋,却没有什么动植物,想想也是,日复一日地有人在洞口烧纸焚香,有什么生物能存活才怪了。
然后就是山洞中间的那两具枯骨了,在脑海中,那两具骷髅也变成了绿色,缩小了很多倍,感觉并不是那么吓人了。
这里怎么会有骷髅?
吕浩然睁开眼,从床上跳下来,倾听了一下,父母房中没什么动静,他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来到后院,然后,他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是地行之术,虽然今天刚接触,却仿佛是一种本能,就像是抬脚走路,张口说话一般,却只能在大泽山范围之内使用。
再次出现,吕浩然就到了观音洞外。
夜晚的大泽山异常安静,吕浩然走到一棵老槐树底下,伸手按了上去,顿时,一股苍老中又带着无限生机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树,老到在吕浩然十几年的记忆中,它好像没有丝毫变化的地步,一个成年人伸展双臂才能环抱住。
槐树是一种很灵异的树,在古代,槐同“怀”,槐树代表着怀念,可在风水一说中,槐,木中之鬼,经年不死的老槐树,很容易被鬼怪附身其上,又有说老槐树被雷劈后不死,就会化为树妖,而且绝对不是什么良善的妖怪,所以一般人家里是不种槐树的。
吕浩然仿佛变成了树,从种子意外落在观音洞外开始,生根、发芽,多少年的风吹雨打,病虫的残害,天雷的降临,甚至还经历过一场森林大火,老槐树依然挺立,古老的记忆中,有无数的人影,从它还是小树的时候,就有人来观音洞祭拜,那时候的人还穿着长袍,分不出年代,后来还有留着辫子的清人,穿着中山装的民国人……
战乱开始,瀛海地区也受到了波折,又赶上饥荒,山下一群村民逃难至此,后来敌人进村,没找到村民,就开始搜山,一对兄妹情急之下钻入了观音洞,饥寒交迫,再也没能走出来!
吕浩然松开手,叹了口气,刚才看到的画面挥之不去,老槐树的记忆没有声音,但那种绝望悲凉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心间。
他钻入地底,直接进入了观音洞,出现在那两具骷髅身前。
夜里,他依然能看清东西,不过视野却变成了绿色,他静静地站在那两具骷髅前面,也不觉着害怕,只是叹息了一声,然后地面忽然翻滚了起来,那两具骷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渐渐地,骷髅消失不见,靠近观音洞口的地方却多了一土包。
“你们生前受尽疾苦,死后,就享尽烟火祭拜吧……”
与此同时,吕浩然脚底下一块巴掌大的地面也动了起来,很快,一只小铁盒被泥土拱了上来,他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弯腰捡起,铁盒已经满是锈迹,吕浩然着实费了点劲儿才打开。
盒子里,是用红布包裹的几块袁大头,还有一只金戒指和几件分量很轻的银铸首饰,应该是死去的骷髅兄妹的遗物,那个年代,在农村来说这已经是很大一笔财富了,这对兄妹从何处弄来已经是不得而知,现在,却是成了吕浩然的东西了。
把东西放在口袋里,吕浩然也不用地行术,径直往里走去,地面颤动了一下,他身后的通道已经坍塌,被彻底封死,而他身前原本还狭窄的通道,逐渐变宽,达到两米高度,通道四周的山壁也变得平整,吕浩然一直走到尽头,看着偌大的空间,有心把这里打造成自己的“行宫”,一时之间又没什么好的想法,最终只是把山壁平整一番,留作日后。
出了山洞,吕浩然径直回到家中,大泽山从小爬到大,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大半夜的,他也无心去四处乱逛。
躺在床上,想着这一天的种种事情,感受着脑海中的绿色山峰,吕浩然辗转半夜无法入眠,直到天色渐渐放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