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来到了以前住的那间房。伤口还在渗着血,当我将金创药洒在伤口上时,疼痛的灼热感渐渐消除。这柳家金创药虽然很有效,但却无法弥合我心里的伤口。我本想在床上打坐吐纳一番,好将受到杀手会四长老棍击所造成的内伤理疗一下,却怎奈心乱如麻,又只得放弃,干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我真的好累了,一个人恶战几十个杀手,战到几尽虚月兑。又在缓慢地恢复一点内力后力战集数项诡异绝学于一身的柳如风,这内力就像榨干的油渣,又放一些水再使劲压榨,令我如何不累呢?除了这身体的累外,我的心更累。这次下山,本是憧憬着能在武林大会上崭露头角。在路上与几个大门派的人都干过架,大家都相互礼让,让我感觉江湖并没有人们常说的那么险恶。可进了聚贤山庄后,就接二连三地有人出事,就连我那从未踏入江湖半步的纯洁可爱的三师弟和少不更事的四师弟也相继惨遭不测。但那时还有仇恨支撑着我去战斗,还有师妹需要我保护,就算心累我也不能放弃。但现在呢?死的人太多,不管是敌是友,他们的死于我都是不想看到的。而且,柳玉也死了,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我欠她的情,欠她的义是没办法还了。本来简简单单的出山之旅,竟演变成了一锅爱与恨的大杂烩。我不要有偿还不了的爱,更不要有嗜血的恨,却偏偏这两者我都在十几天中一一饱偿了。我后悔了吗?没有,因为我遇到了红菲。当爱和恨全部随风飘散的时候,便只有她还能留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心灵的金创药,就算心再痛,伤口再大,血流再多,只要有她,就能全部痊愈。我真的好想她,要是此时此刻她在我的身边该多好啊。
门缓缓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小师妹。当我慢慢坐起来时,听她道:“师哥,我爹爹叫你去大厅开会。”
“开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听说是为了明天开武林大会的事,具体我也不清楚。”
“全部都去吗?”
“也不是,只是几个掌门人,还有武功稍好的几个,也就十几个人吧。”
“有没有说练武场怎么处理?死者还是要入土为安才好。”
“还没呢,大伙都中了毒,内力全失,怕是要等到几天后恢复了才能处理了。不过听说叫人去盖白布了。”
“玉妹还是另外安排一下吧,别让她躺在地上。”
“这事刚好是二师兄在处理,回头我跟他说说。师哥,我扶你起来吧。”
我笑着对她道:“你中的毒还没解掉,我哪能要你扶啊?”边说我边忍着几处伤口的痛疼慢慢坐了起来,看到自己衣衫褴褛,便又对师妹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要换件衣服。”
师妹“哦”了一声,便退出房去,并掩上了房门。
沾满血渍的布条与伤口已结在一起,当我月兑下已被柳如风的剑气割成很多条布条的上衣时,扯动着本已干了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来。我强忍巨痛,拿了条汗巾,在盆里打湿了,再擦拭掉身上的血渍,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便出了门。
师妹见我出了门,并没有说话,跟在我后门朝大厅走去。
当我进了大厅,几个掌门人都已在了。如师妹所说,人并不多,也就十几个。师父坐在上首正中央,两旁则坐着几个掌门人,其余人则站在下首。我走上前去,向着师父作了一个揖,道:“师父,我来了。”
“嗯,帆儿,你救了整个武林,为师不知要怎样夸你才好?”
“这是徒儿份内的责任,并没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若不是师父平日的苦心教我剑法,今日这事,就算我有其心,也必无其力。”
师父略微点了点头,道:“立下如此大功,却无半点骄奢之心,也不枉为师这么多年来的苦心教诲。”停了一下,师父又道:“帆儿,为师平日里对你如何?”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
“嗯,这话不假,为师一向视你如己出,平日里虽严厉了一点,却也是为你好。既然你也感同身受,那么,为师的话你要不要听呢?”
我一听这话,心里嘀咕起来:怎么回事?有点不寻常啊。要怎么回答呢?管它呢,他是师父,我是徒弟,听师父的话也是天经地义,反正师父也不至于要害我。于是我回答:“师父但有什么吩咐,徒儿定全力以赴,绝无半个不字。”
“那好。”师父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轴,手一抖便展开了,竟是祖师爷的画像。只听师父说了句:“帆儿,你可知这是什么?”
我立马“扑通”一声跪下,师妹和二师弟也一齐下跪。我派规矩,见祖师爷画像,一定要行跪拜礼,掌门也不例外。师父将画像钉在墙上,伏地叩了三叩,起身说道:“你们两个起来吧,帆儿伏地听候吩咐。”
我回了声“是”,便将双掌贴在地上,额头则压在掌背上。
“帆儿,你可知在祖师爷画像前,除了要下跪,还该如何?”
“不说半字假话。”
“如果说了会如何?”
“轻者废了武功,逐出师门,重者囚于暗洞,永不见天日。”
“既如此,为师问你话,你当知无不言,不得有半句谎言。”
“弟子不敢。”
“不久前,有一个马姑娘找过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心里一阵紧张:怎么问起红菲了呢?不会有什么事吧?我该如何回答呢?正当我犹豫之际,只听师父一声猛喝:“快说。”看来瞒不住了,反正迟早要说的,现在说也不要紧,于是我回答:“我和她已私订终身。”
“师哥,你……呜……”师妹一听我的话,便抽泣起来。
“可有肌肤之亲。”师父又问道。
“没有。”我红着脸回答。
“可有拥抱?”
“有。”
“可有亲嘴。”
“也有。”
“逆子,看我不打死你。”师父似乎很生气,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只听二师弟道:“师父,您身体尚未复元,先不要动气,坐下来慢慢说。我想大师兄也只是受妖女所惑,一时糊涂。只要师父稍加开导,必定幡然醒悟。”
师父似乎气顺了许多,但我却很不高兴起来,不服气地道:“二师弟,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你怎么能说红菲是妖女呢?”
“你……你……气煞老夫也……”师父似乎气得不轻。
我心里在道:“师父是怎么啦?这也要生气,还气成这个样子,也太小气了。”不过这话倒是没敢说出来。
“大师兄,你就不要再气师父了。”只听二师弟又道:“师父,您别气坏了身子,有话慢慢说,大师兄以前很听您的话的。”
“哎,也罢。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了。”过得一阵,师父又道:“我且问你,你和她是什么是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就是在师父来到庄上的那一天认识的。那一天的前一天晚上,我去追一个黑衣人,追过了蜈蚣岭,却在八卦岭迷了路……”说到这,我心里一惊,暗暗道:“再说下去,就要说出仰天窝那个石洞了。不行,那里只能我跟红菲知道,要是说了出来,我们以后还怎么在那隐居啊?绝对不能说出来,反正隐瞒不等于欺骗,也不至于犯了祖训。”这时,师父严厉地催了一句:“说啊”,我只得又道:“在那迷了路,直到天已大亮了才走出来,就遇到了红菲,她刚好在那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也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会信。那她跟你说她是什么人?”
“她是湖北麻城凤凰山定闲师太的徒弟,她是跟着师父一起云游四海的。”
“定闲师太?你怎么就这么信了呢?”
“为什么不信呢?”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定闲师太,麻城凤凰山也只是一座荒山,你还信她吗?”
“师父去过吗?这世上人这么多,师父不认识的人也多了去了,但并不能说就没这个人啊?我想师父也清楚,这不为人知的世外高人也还是大有人在。”
“你……你……你中她的毒实在太深了。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她就是杀手会派来破坏武林大会的少主。”
“我不信。这次武林大会明明就是柳如风与杀手会设下的一个阴谋,由柳如风出面,把各门各派集合到这里好一网打尽。杀手会少主只是一个幌子,根本就不存在。”
“孽畜,休要狡辩。虽说柳如风与杀手会勾结,但也说出了一个实情:你帮着押镖的长风镖局是假的,全是杀手会的人冒充的。刚才你把他们都杀了,应该也清楚了。你保护的轿子里的人就是杀手会的少主,也就是和你相亲相爱的女魔头马红菲,不信,你可以问慧觉师父,他当时可是亲眼所见。”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江施主,那坐在轿子里的杀手会少主确是女的。当时小僧眼拙,未曾认出,好在龙施主出现及时提醒。见她是一介女流,也就没再动手了。”
“就算杀手会少主是女流,也不能说她就是红菲啊。”
“畜性,你还要包庇她?你可知道,你三师弟就是她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