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县,镇国边塞小县,人口也不过四五十万。县内民风古朴,春绿秋黄,也不缺一幕幕家长里短的戏码。例如,林家的上门女婿---左原。左原模样俊俏,或许这正是人们嫌他窝囊的地方,据说他小的时候,一个人在深山野林里被一匹豺狼追赶,恰逢林修身回乡赴任,给顺手救了,又见这孩子长的灵气迫人,心里一热当即认了义子,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女婿,林修身堂堂一县之主本来求亲之人把门都踏破,结果他愣是招了个上门女婿,也就是左原。照理说左原长的不差,对林修身两口子平常也是恭敬,为何还会被人瞧不起?原因很简单,他是上门女婿,就算挂着一个秀才功名,在旁人眼里他仍是瞧不起他,即便他的夫人已经丑的没边,在这年月男人入赘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此时左原刚从引龙街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玉簪,很便宜,也就两斗米钱,却不容易挣,这是他在街上摆了一天字摊赚来的,今天是他那丑娘子的生日,所以多少要表示一下的。抬头看着眼前那红漆高槛,铜扣铁钉的漆木大门,左原收紧了紧身上的青袍,轻咳一声,抬步走了进去。大门吱呀之声被推开,宇琼台隐约可见,淮阴县一县之长的家,林家的府院,便如那欲拒还迎的婊子一般,对着左原羞涩的敞开了怀抱。看门小厮的白眼,左原只若未见,这么多年,习惯了,弹去了身上的灰尘,整了整头顶的发鬓,这才抬步走向正堂。固儿说今天家里要来一位贵客,要他早点回来见客林家大堂!最上首坐着一位中年人,四十来岁的年龄,消瘦的面颊,隐隐可见当年风采,只是面色有些严肃,不苟言笑,隐隐给人一种压迫感,和左原一样都是一身青袍,正是左原的岳父林修身。看到左原进来林修身眉头不觉皱了皱:“你又去做那种低贱之事,难道府里还养不起你一张嘴吗?”左原笑了笑,不置可否,看着林修身下首一位正看着他发笑的老人道:“父亲,这位是?老人不等林修身介绍,主动起身道:“修身,这就是你哪位比较出名的女婿!好像没传说中那般不堪啊!”陆游微微诧异,细细打量着老人,老人今年六七十岁,除了一双眼睛清亮得紧,好像没什么引人的地方,普通的像乡下老农,但却不能小觑,能直呼林修身名子的人,整个淮阴县好像没几人。林修身客气道:“他是我的老师,还不拜见师公。”左原心里微微吃惊,林修身的老师,那不就是李令真,这老头可是名声在外,据说淮阴县出去的贵人多数师从他门下,不知来府上何事,他心里嘀咕,动作却不慢,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师公好。”李令真捋了捋胡须,笑着点了点头:“不用多礼,你父亲让你跟着我读书,你可愿意?”左原苦笑道:“你们两个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拒绝有用吗?”“放肆,”林修身豁然起身:“多少人欲拜到李老门下而不可得,哪容得你这般推月兑。”李令真直起身冲林修身挥了挥手:“修身,你这是干什么,你这女婿性格率真,我倒是喜欢得紧。”他又转头笑眯眯看着左原道:“年轻人,听你话里意思,好像不想跟着我读书,介不介意跟我这老头说说,他声音和蔼,随口道来不觉给人一种亲近感。”“哼”林修身不再言语。左原揉了揉鼻头,他对这老头甚有好感,为人大度,从容不迫,这种从容是发自骨子里的,是一种多年积累下的沉淀,不卑不亢,想到这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喜欢读书,不过看眼下情况他若不答应难免再落个不识抬举的恶名,更何况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做就不做的,懒散了这么多年-----够了!想到这他真诚的拱了拱手:“李先生在上,学生有礼。”林修身沉郁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不过左原却没看见。“改天去我学院报到。”说完笑着去了。和林修身道了声别,左原径直向后院走去,他夫人林固儿就在后院,明天就要去学院,招呼总要打个的。林固儿在林府地位比较特殊,一般林修身这么独断的人都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她也确实争气,以女人之躯将偌大林府整理的井井有条称得上古代版的女强人,她此时静站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修长纤细的身影在窗外影影绰绰的密叶下显得有些苍凉。左原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她身形不低,仅差左原半头,由于在内室仅穿了一件比较宽松的白色绸袍,套在她身上显得有些随意,从左原的角度看去隐隐能见到她若隐若现得粉背,左原恶作剧般的大叫了一声“固儿”。林固儿身形一颤,有些恼怒的转过头,想看他又要干什么,入眼却是一个碧绿得发簪,凤头簪,市面上最普通的一种。“今天你生辰,难道给忘了。”林固儿默然,她确实给忘了。左原随手模了模她半边满目苍夷的脸,“恩!”今天日子比较特殊,许个什么愿:“祝我家固儿的脸会有康复的一天!”说完才感觉有点不对,说错话了,小心的看着没有反应的林固儿:“我….我…不是故意的。”林固儿眼神有些失望,不过稍纵即逝:“你这么小心干什么,我本来就是个丑八怪,这么多年也早看开了,难道还会怪你嘛?”看她不像是说反话的意思,左原松了口气,他不想这个完美的女人因为脸上这点遐碍整天闷闷不乐。左原拉过她,把她头上发簪去掉,换上自己买的这根,扶正她肩膀看了看:“固儿带上这发簪漂亮多了。”林固儿挣月兑他双手,退了一步,她不习惯和人这么接近,哪怕这人是她最在意的人,掩饰道:“莫要在我身边提漂亮这两个字,我听了难受。”嘴上说着着眼睛却像铜镜里瞟了一眼,将头上发簪不经意扶了扶。左原恍若没看见她小动作强硬拉过她,紧盯着她有些自嘲的笑脸,她的脸伤的很严重,一半细女敕如出生,另外一半却是干枯如树身,触目惊心,林固儿比他大两岁,如果不看她这张脸,完全就是个绝色人儿,可看了她这张脸,你就会忽略她的一切优点。林固儿挣了两下,却没挣月兑,眼睁睁看着左原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突然有些恼道:“你今天发什么神经,走开。”左原动作一滞,下意识松开了手,眼睁睁看她跑了出去。愣了半响,突然抓了抓头皮自语道:“这小娘们还是这样,不就一张脸吗,我不在乎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