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进似乎在故意绕路,好让古亚林记不清那个小院子在什么地方。古亚林心里也明白,就不去想车子从哪出来,拐几个弯,用了多长时间。按理说,找到秦邦的身体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古亚林却高兴不起来。从秦邦真正离开的那一瞬间,古亚林就知道,秦邦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们同住一幢楼,见过却不熟,认识了才两天,一起经历生死,当古亚林亲眼见证秦邦踏上轮回,他真的不知道这是悲剧还是喜剧。
车子在一个地方停下,古亚林淡淡地问江子进:“江大哥,怎么了?”
江子进解开安全带,说:“累了,休息一下。”
古亚林本可以在此时解开丝巾,也休息一下,但他没有,他只是将头靠在靠垫上,享受着车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那阳光很温柔,能感觉到温度,却并不热,古亚林知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而且,马上就要进入冬季,即使是晴朗的好天气,也不会热到哪去。
想到车后座上秦邦的尸体,古亚林喉咙里像有团东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哽得一阵难受。他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液,身上竟然突敢寒气袭来。江子进正靠在车门上吸烟,车窗外飘进一股烟味,古亚林猛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似乎有种潜在的威胁,他慌忙扯下蒙在眼上的丝巾,探身过去拍拍江子进的后背。
“江大哥,江大哥!”古亚林叫道。
江子进转过身来,问古亚林怎么了。古亚林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这个地方不能久呆。
他叫江子进赶快开车离开,江子进说不用那么着急,天气不热,而且秦邦的尸体经过处理,不会腐化得那么快。
古亚林有些着急,催促道:“我不是怕秦邦的尸体化了,我是觉得这个地方不能久呆!快走吧!”
江子进虽然没有完全理解古亚林的意思,但还是觉得小心为好,就扔了烟,坐回驾驶位把车开走了。
这是城郊的一片废墟,据说是某工程队留下的烂尾楼,还没建好就扔在那里了,听说要被拆除,只是一直没有人管。古亚林看着渐渐偏西的太阳,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必须在日落前把秦邦带回学生公寓!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古亚林的感觉没错,他们确实是被人盯上了。在此之前,北京冷木夕的别墅里,已经发现秦邦的尸体神秘丢失。冷木夕是在公司开会的时候接到金毛电话报告秦邦的尸体失踪的,当冷木夕回到别墅,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将金毛和白小峰骂了个狗血淋头。
“金楠,白小峰,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两个人看个死人都看不住!”冷木夕大光其火,拍着桌子吼道。
金楠就是那个染了金发的男子,他辩解道:“我去给他抹药膏的时候还好好的,我锁上门回到客厅也没事。没多久,外面有人打门打窗子,我们就出去看。可是没看到人,就只有土疙瘩朝我们飞过来。不信你问白小峰,真的是大白天见鬼!”白小峰连连附和说确实是这样。
冷木夕眉头紧皱,他知道的异能者里,还没有能隐形的,难道真的是有鬼?这也太扯淡了!
“后来呢?”冷木夕冷静了些,他之前以为是秦邦的好友或者别的什么人来把秦邦偷走,但不可能看不到人。尸体自己是不会走的,何况锁了门窗。如果真有别人来帮忙,要想把一具尸体偷出去,就算对方会穿墙术,也不可能见不到人。
金楠继续说:“后来,土疙瘩没打我们了,我们回到屋里,白小峰说会不会是有人在声东击西?
我们又下去看了一遍,就发现,那家伙不见了。”
白小峰刚要说他们回屋前见到一条腿挂在围墙上,一晃就没影了,可是觉得太邪乎,而且他也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有人,就说秦邦的尸体丢得太离奇。
“难道他自己跑的?”冷木夕自言自语道,“都找过了吗?”
金楠和白小峰连连回答说整个院子都找遍了,没发现任何人,也没发现秦邦的尸体。
“通知各处成员,在日落前找到秦邦!不然,我们就很有可能被发现,要知道,把别人尸体弄来做傀儡,这可不是玩的!”冷木夕嘴角扭曲,眼冒凶光,将手里的香烟捏碎了。
“是!”金楠和白小峰忙答应着,出去布置了。
古亚林感觉到的不安,就是来自盯着他们的那几个异能者。他们都是冷木夕的人,接到通知后就满城寻找秦邦的尸体。秦邦的身体此时换上了平常衣服,而且因为灌了江子进烧的纸灰,又经流灵咒语封存,暂时不会被有感应能力的异能者发现。但是时间毕竟有限,江子进也知道,所以就尽快朝古亚林的学校赶。
“通知秦邦的家长没有?”江子进一边开车一边问。
古亚林说还没有,江子进就叫他赶快想办法通知,只要秦邦的尸体在天黑前能送去火化,冷木夕的人即使赶到,也毫无办法。古亚林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打电话给姚老师,说他找到秦邦的尸体了,叫姚老师迅速通知秦邦的父母来领,而且,最好及时火化。
姚老师没想到古亚林居然能找到秦邦的尸体,他又惊又喜,急忙通知秦邦的父母,同时,也通知了校领导。古亚林挂了电话,心里像放下一块大石。就在车子经过广场的时候,一个人影“嗖”
地飞过,挡在车前。江子进吓了一跳,怕撞死人,连忙来了个急刹车。那人转过身来,是个年轻男子,看样子不超过二十五岁,瓜子脸,尖下巴,留着长额发,一身牛仔装,立领紧紧地拢在脸旁,张开双臂站在那里,一丝得意的冷笑掠过脸庞。
“啊,快闪!”古亚林一见,忙大声叫道,他怕这人有强大得想象不出的异能,会在途中把秦邦的尸体抢去,忙爬到后座上,死死抱住秦邦。江子进反应极快,车子忽地后退,然后转个弯朝另一条路开去。那人眼睛一眯,又跳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跟在路边飞跑,眼看就要追上车子了,江子进又一个急转弯,拐进一条小巷。
车子七拐八拐,古亚林在后座上被甩得晕乎乎的,但不管怎样,他都始终死死地抱着秦邦的尸体不放。当江子进把车子开上一条比较热闹的街时,古亚林发现刚才跟着的那个人不见了,心里还窃喜了一下,心想终于甩月兑了。可是他高兴得太早了,那人早已飞奔到街口,等着车子开过去。
江子进发现时,离那个人已经不足五百米,他猛地一转方向,又进了一条巷道,打算从这里直插科大,然后去学生公寓。
然而,江子进打错了算盘,这条巷道里,已经被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堵住了。江子进猛地后退,又折了个弯,冲向旁边那条大街,行人看到这辆车如此疯狂,纷纷避让。一辆警车见这辆车已经超速,就鸣起警笛追上来。一时间,大街上乱成一片,人躲,车让,司机的咒骂,小孩被吓哭,警笛尖锐的声音盖过了街上的各种嘈杂声。而江子进的车为了躲避追踪,不单速度快,还东闯一下,西撞一下,引起阵阵惊叫。
现在古亚林几乎不敢往窗外看,他觉得每个遇上的人,都有可能是冷木夕派来的。在车子连续几个急转弯后,古亚林的头也撞到车门上,起了大包。
“哎哟,大哥,能不能稳点儿?”古亚林一手抓着秦邦的尸体,一手抓着前座的靠背叫道。
“我要是停下来,叫那帮坏蛋把秦邦的尸体抢了去,你愿意吗?”江子进急红了眼,吼道。
车子开到离科大只有一条街的时候,前面突然闪出一辆车,飞快地横插过来,眼看两辆车就要撞上了,古亚林吓得闭上了眼睛。
“完了!秦邦,老子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