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行至一半之时,天空中竟密密麻麻地下起雨来。
璇玑回了神,素手挑起了窗帘,这一场雨突如其来的大,二丈开外的景色已经模糊不清。薄奚珩略皱了眉,听得外头马蹄声骤然靠近,随即,传来韩青的声音:“皇上,变天了,是否回宫?”雨点打在他的铠甲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声。
薄奚珩却是回眸瞧了御驾中的女子一眼,低笑着:“不必,朕岂能扫了七弟的兴?”
韩青的脸色有些沉,听得皇帝如此说,他也不好多言什么,只传令下去让禁卫军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只因,如此一场大雨,已让周围的一切模糊。
不知为何,璇玑竟仿佛有些心绪不宁。因为风向的关系,有雨丝隔着空隙飘进来,璇玑几乎是本能地往里面坐了坐。
身子,已经不经意间落入男子的怀中。
“皇上!”惊愕地出声。
只听他轻笑着:“怕什么?朕不过是想让你过来一些,免得淋湿了。”那手,却依旧没有松开。他揽着她的削肩,凝视着怯怯的她,“只要你好好做事,朕不会亏待你。”
“是。”她恭顺地低下头去,低低地应着。
只掌心里,早有指甲深深地嵌入。
薄奚珩,一次,两次,她不会再那么听话了。
…………
皇陵入口,常年都有侍卫昼夜把守。只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侍卫们在吃惊之余,到底也没有惊慌。依旧个个站得笔直,看得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王爷,过那边的亭子等候吧。”楚灵犀将油纸伞撑过去,低声劝着。
晋玄王却是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伞,浅声道:“难得皇上也要一道来尽孝,本王做臣子的,自当有臣子样子。灵犀,你去,告诉长夜,卸下随身佩戴的兵器。”面圣需要卸甲,这些,他都记得。
楚灵犀心中不悦,却也不敢回嘴,只闷闷地转了身。
孟长夜见她独自过来,焦急地跨步了一步,却听楚灵犀开口:“不必去了,劝了也不回来。还说,要你我的长剑都卸下。”也不顾孟长夜铁青的脸色,她只转向另一人,“秦先生,您怎么不去劝劝王爷?这外头那么大的雨!”
她面前之人,一身深色长袍,满头花白的头发,只那双眼睛,一点都不曾有老人的干涸,反倒是异常的清澈。
他从来都是个理智明白的人,这也是孟长夜和楚灵犀见他的第一眼便生出的感觉。
秦沛并没有看着面前的丫头,目光传过层层雨帘落在那抹身影上,他只捋了一把胡子,满意一笑:“不必劝,王爷,到底长大了。”
去岁,晋玄王没有回京祭拜先皇后,也是他以死相谏才拦下的。一个不够成熟的人,根本不是薄奚珩的对手。先皇后于秦家有恩,他决不能让晋玄王出事。
秦沛仰起了脸,望向天空中落下的雨丝,心里却像是渐渐明朗起来。
可他更明白,这一场暗战,不过刚刚开始。两年前,他驳了薄奚珩的意,执意跟随晋玄王离京,这一次,皇帝不会放过他。
而让他欣慰的,是他的王爷终于可以独当一面。
娘娘啊,老臣,不负所托。
“先生感慨什么?”楚灵犀见他的样子甚是好笑,不免开口问着。
秦沛依旧笑着:“没什么。我高兴。”
楚灵犀皱了眉,王爷还在大雨中站着,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她有些泄气,转身的时候,瞧见长长的侍卫队伍齐齐地下跪了,心头一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