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王爷才入内,便瞧见一身明黄的皇帝举步入内,他的身后,惠妃与映妃一同入席。璇玑略有些吃惊,举目望去,见穆妁规矩地立于皇帝身后伺候。
众人起身行礼,见皇帝入了主位,才各自又坐下。宫女上前来斟酒,皇帝已然举杯,笑对底下众人:“自朕登基两年以来,今日还是头一遭难道人数如此齐全,朕今日高兴。”说话间,酒水已从喉间滑入。
襄桓王率先也饮下一杯,畅然笑道:“皇上年纪手足之情,是天下之大幸。”
晋玄王只略一笑,仰头将杯中酒水饮尽。他本就重伤未愈,此刻烈酒入胃,抵不住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王爷……”璇玑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原以为他不会喝的,今日陪酒不过做做样子。看他的神色,倒也坦然,仿若这堂上之人与底下众人的言语无关他事。
庆陵王正值坐在他的身侧,忙开了口道:“既是伤未好,又喝什么酒?今儿皇上在上,难不成还责备了你么?”
璇玑取了帕子轻替他擦拭,他却一把握住了那方帕子,俯身依旧咳嗽不止。不说话,他只是不想说话。
无论是堂上之人,亦或是众王爷们,都不是他所能依仗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这个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如今先帝遗诏早毁,谁也不会认他这个嫡传之人。
“王爷。”璇玑拧起眉心低唤着他,扶着桌沿的一手,早已是指关泛白。略抬眸,他欲与她耳语半句,却在此刻,听得皇帝关怀道:“七弟身子抱恙,朕让人先带你下去歇息片刻。妁儿——”那最后二字,似是被男子刻意拖长了音调。
穆妁亦是有些惊讶,见男子的眼眸一沉,她忙施了礼,匆匆自上头下来。外头佟寅也已上前,与穆妁一道扶了晋玄王起身,他的眼圈有些黯淡,依旧还是睨视了璇玑一眼。
此刻,她再无话可说,仍是半跪着身子,直到皇帝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施施然近前,替代穆妁的位子,替他斟酒,递帕。眸光转回之时,瞧见一侧惠妃的目光犹未收回,就那么直直地望着门口,晋玄王离去的方向。
岚儿抬手,轻拉扯着她的广袖,她才在那一刻,惊慌地将眼底的担忧之色抹去。殊不知,早有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璇玑回神,凝视着往下瞧去,在一片欢声笑语里,方才敏锐感觉到的那道目光却已被悄无声息地收走,半丝蛛丝马迹都不曾余留。她猛地,又想起那只信鸽的事,襄桓王,还是庆陵王?或者,底下的王爷,个个都有可能。
“嗯?”皇帝回头,微微哼了声。
璇玑才赫然瞧见,他面前的杯子里,早已是空空如也。忙俯身,再次替他斟满,映妃的美眸流传一侧,柔声劝:“皇上也少喝几杯。”
他“唔”了声,又回身看了惠妃一眼,见她掩面低咳,岚儿已奉了玉盏置她唇边:“娘娘润润喉。”
薄奚珩突然开口:“可要先回宫?”
简单一句话,却叫璇玑心头一颤,她只是想起晋玄王适才离席之事。惠妃对晋玄王的关心可见一斑,她尤为担心惠妃若离开衡台会去看他。
离京在即,她不希望再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