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气陡然在童雨菱心底泛起,渐渐蔓延全身,她从他身上起来,两唇不断哆嗦,颤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龙澈不吭声,面无表情。
童雨菱突然猜到什么似的,又道:“你是不是担心他会妨碍我们性生活?其实不用等很久,怀孕前三个月注意就行,所以,你只需忍耐一两个月!”
可惜,龙澈俊颜仍然寒冰般的冷,再次残酷无情地道出:“我说,拿掉他!”
“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童雨菱恼了,不忿地质问。
“那你又有什么理由觉得他应该出生?”龙澈不答,冷然反问。
“他……他是我们的爱情结晶,这就是理由。”
“我们没结婚,他一出生就是私生子,因此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一听是这个理由,童雨菱心中难过赫然舒缓不少,连忙道:“我们结婚,我们明天就去登记,这样宝宝就合法了。”
龙澈不语,神色复杂地睨视着她。
单纯的童雨菱,开始陷入美好的憧憬,“我一直梦想有天能够穿上圣洁的婚纱嫁给你,可惜目前时间貌似不允许,不过没关系,为了宝宝,我们暂时不办婚礼,反正我也不适宜太过操劳,等宝宝生下后,我们再办也不迟,到时有宝宝见证我们的婚礼,更有意义……”
“你……以为我会跟你结婚?”蓦地,龙澈打断她。
童雨菱回神,目光一触及那久违的轻蔑和嘲笑在他眼中出现,心中不觉一揪。
“我最后说一次,拿掉他!!!我不会跟你结婚!!永远都不会!!”心烦意乱的龙澈,索性狠绝道出。
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般,面上血色全无,童雨菱整个身体摇晃了几下,准备朝地上扑去。求生的本能使她急忙伸出手,用力拽住唯一能够救她的东西——大椅的扶手。
龙澈以为她要抓他,不由自主地横下心,他的身体和椅子一起往后一退。
失去平衡的童雨菱,自然扑倒在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红毯,她花容失色,下意识地用手撑地,肚子免遭灾难,然而她的手传来了疼痛。地毯上的细沙,刺痛了她的手。
龙澈眼中即刻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疼惜,打算伸手去扶起她,不过,一心顾着孩子的童雨菱已自行支撑着站起。
吃力地站直身子,她望着他,望着眼前这张突变得好陌生、好冰冷的英俊面庞,一会,她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朝门迈步。
没骨气的她,心中依然存有一丝希望,期待听到他的呼唤,叫她回到他的身边,跟她道歉,说他刚才只是一时不适应而胡言乱语。可惜,直到她出了办公室大门,进入电梯,离开整栋银行大,也没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
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童雨菱整个行尸走肉的样子,颠颠颤颤地走在街上,有些好心的路人忍不住上前关切,她没有理会,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直到抵达巴士站,上了巴士。
由于此时还是人们下班回家期间,故整个车厢非常拥挤,她只有站的位置,整段路程,她定定望住汽车玻璃上倒影出的自己,整个人陷入自己的世界,周遭一切似乎已经离她远去。
幸亏,她潜意识里还存着一些知觉,听到车内熟悉的报站声,她还懂得下车。娇颜仍然一片苍白,她打开家门的时候,母亲正好从厨房出来客厅。
看到她这个模样,童母心中一惊,又想起早上的事,赶紧询问:“买到验孕棒了?小菱……”
童雨菱的神志第一次正式归位,却没回答母亲的话。
童母心中七上八下的,拉拉女儿的手,又模模女儿的额头,“小菱,你没事?手怎么这么冷?”
怀孕,是好事,是喜事,本该告诉母亲,让母亲也高兴一下,可是现在,她再也不能说,因为这个孩子即将失去,她不能让母亲难过和伤心。伤痛,一个人受就行,她自己承担就足够。
“小菱啊,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妈呀。”面对女儿的罕见异样,童母心急如焚,担忧不已。
看着母亲满是皱纹的脸由于担忧而显得更加苍老和沧桑,童雨菱不禁收起心中的悲伤,极力绽出一抹微笑,“我……我没事!外面冷,我的手有点冰凉很正常!”
童母还是满月复疑惑,又问:“对了,买到验孕棒了没?”
“买……到了,人家说晨尿比较准,我明天早上再验。”童雨菱继续撒谎。
“嗯,你先去洗洗手,很快可以吃饭了!”
童雨菱点头,径直朝自己卧室走。
童母忧心忡忡,直至童雨菱的背影消失于转弯处,她才收回视线,再次回到厨房忙碌。
伤心难过的童雨菱,晚饭吃得很少,她洗了一个热水澡,早早回到自己的卧室。
靠着床背而坐,她出神地盯着手机,期望听到它的响声,可惜事与愿违,整个晚上,不说电话,连一个信息也没有。好几次,她想拨通龙澈的电话,但最后还是忍住。
她脑海不断闪现的,都是龙澈那张狠绝冷酷的面容;耳边时刻回响的,是他句句狠心的话语。原来,他一直看不起自己;原来,他曾经的柔情都是假扮;原来,曾经的幸福只是昙花一现,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童雨菱,你真的够傻!人家一两句甜言蜜语就信以为真;人家耍手段,你却当成爱的表现。喜欢他,所以相信他!真是可笑!凭他那种个性,怎会是真心喜欢你!
怪只怪,自己太天真,太笨,自己在山顶答应接受他追求的时候,他的话分明就透露了漏洞,他那时讲过自从女朋友离开那一刻他们就没再联系,其实他在说谎,外婆苗颖的生日会上,他明明就和女朋友情话绵绵,ELLA还以此讽刺自己,嘲讽自己,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只可惜,自己早就对他着迷,不知不觉中沉沦,导致丧失了分辨力,不管他说什么都信以为真。童雨菱,你够笨了,明明是24岁的人,却比小孩子还容易哄骗。难怪人家看不起你,难怪人家只当你是发泄的工具,因为这么蠢的你,根本就配不上那么“聪明”的他,没资格当他的妻子!
双眼依然停留在手机上,童雨菱却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因为泪水模糊了整个视线。她拉高被子裹住自己,把头埋在被子里面,放声痛哭。哭得眼睛都红了肿了,被子也湿了,但无人知晓……
同一个夜晚,龙家别墅。
龙澈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不知所思地盯着手机,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拨通童雨菱的电话时,突然被程嘉雯的电话捷足先登,他还鬼使神差地接通它。
“澈,睡了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知道我今天碰上谁了吗?BUREN—SIMTH!我们在美国读书时的布朗导师。他问起了你,说很怀念当年我们在他家草地品酒、大谈人生和世界的情景。”程嘉雯兴奋盎然的嗓音徐徐传来,仿佛一阵春风,轻轻推开了龙澈的记忆大门。
一幕幕过往,很快涌上龙澈的脑海。
尽管自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家庭背景在国内享有名誉,可是去到美国,在种族歧视非常严重的美国佬眼中,自己依然是个中国来的“三等公民”。
凭着骨子里的不服输性格,自己发奋图强,每次考试都取得优异的成绩,短短三年便攻下两个博士学位,不但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美国佬目瞪口呆,还赢得一些导师的赏识和赞扬。布朗.史密斯先生就是其中一个。
布朗.史密斯先生是个很慈祥很开朗的老人,博学多才,而且对中国文学很有研究。他经常邀请自己,偶尔还叫上嘉雯,去他家做客。
在他家的草地上,他用英文高谈阔论,讲评中国历史、经济发展和政局等等,言语之中透露出对中国的欣赏、钦佩和由衷祝福。
所以,那段日子对自己在美国求学几年来说,是最快乐、最惬意的日子,导致几年过去,仍清晰地印刻在脑里……
程嘉雯果然很了解龙澈,她说完刚才那句话后便不再做声,因为她知道,龙澈此刻需要的是安静,不受打扰地去回味那段过往,那段让他、还有她也非常怀念的过往。
程嘉雯挂了手机,龙澈依然陷入美好的回忆当中,直至双眼闭上,进入梦乡,而那只昂贵的手机还静静躺在他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