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婚期,叶家大院里从刘家村接过来的赵婶娘,还有韩莹认为孙月茹一个人呆在辽中县城太孤单,也一起接了过来,赵婶娘指挥着一群刚请来的丫环婆子忙碌着,反倒是叶重这个未来的新郎官最为空闲。
“小莹,陪我出去逛逛?”叶重向快要做新娘子,容光焕发,人比花娇的韩莹道。
“不行,赵婶娘说了,人家过两天就过门了,不能出去乱跑。”韩莹摇了摇头道。
“你啊你。”叶重捏了捏韩莹的鼻尖,“那好吧,我就一个人出去好了。”
叶重名下的八十几家工厂里面,有五十多家在奉天城,乘着这两天有功夫,叶重便到处看看。
徐黑鸦与曹雨昆两个都是大忙人。负责向导的是曹雨昆的助手,一个叫谢昆的年轻人,二十五六左右,看上去十分干练。
“大人,这里便是拖拉机厂了。”谢昆身为曹雨昆的助手,自然也是奉新集团的核心人物,对叶重这么个幕后老板毕恭必敬地道。
浓浓的马达声从两米高的围墙内传来。在谢昆地领头下,叶重带着一队卫兵走了进来。
“这个便是咱们生产出来的拖拉机?”叶重看着一个身上满是油污高大的白人中年汉子正在试车。
谢昆道:“是的,这便是咱们聘请的洋人技师,沃汉。”
“谢,你来了,咱们订购的机器什么时候能够运到?”沃汉看到谢昆,停下拖拉机,从上面跳了下来,用蹩脚的中文向谢昆问道。
“沃汉先生,你放心吧,7月之前,制造汽油机的器械一准能运过来。”谢昆笑道。
“七月,哦,太慢了。”沃汉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叶重道:“这位是?”
“我是你的老板!”叶重用流利的英语道。
“哦,上帝,您竟然会说英语?”不止沃汉,连谢昆这些人都吃了一惊。沃汉道:“您真是一位令人吃惊的老板。”
“可以教我开一下拖拉机吗?”叶重问道。
“OK,OK.”沃汉点头道,然后用英语和叶重交流了起来。比起之前说中文的时候流利多了。
这个时代的器械粗糙而简单,远没有后世那么复杂,沃汉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叶重便爬上去,开动起来,在工厂的空地上开了两圈,然后跳了下来。
“老板感觉这辆拖拉机怎么样?”叶重刚跳下来,沃汉便跑了过来问道。
“还行,不过坐在上面震动太大了点,声音也大了,开久了会不舒服,另外速度也慢了些,按这个速度,每个小时只有十一二公里的路程。”叶重道,如果不是因为一次运输的东西比马车要多,根本还比不上马车。“能不能将这种手扶式改成方便操作像汽车一样的方向盘?”
沃汉点头道:“可以,对了老板,我个人感觉在奉天生产汽油机还是太麻烦了点,不如改用蒸汽机,虽然重了些,不过产量更容易提升上去。”
二十世纪初,蒸汽机与内燃机为动力的拖拉机正进行着激烈的竞争,虽然现在内燃机已经表现出一定的优势,但蒸汽机仍然有很大的市场。
叶重摇了摇头道:“我个人认为,蒸汽机必然会被内燃机所取代,而且在拖拉机上,用柴油机可能更为合适。”
“那老板怎么会花费巨资去专门建立一个汽油机厂?”沃汉有些不可思议地道。
叶重道:“汽油机只是一个过渡,以后我还人建立专门的汽车厂,现在将汽油机厂建起来,早晚能派上用场的。”
“老板的志向还真是远大啊。”沃汉表情有些夸张地道:“不过如此宏伟的计划可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老板有这么多人才吗?”
“所以就要靠你们这些高级技师了,你可以写信回国,将好友一起邀请过来,只要有真本事,金钱与相应的地位,我是从来不会吝啬的。”叶重大笑着道。
带着卫队离开拖拉机场,左逛逛,右逛逛,好不惬意。
“叶统领,许久未见了,今天到你许上去拜访,没碰到人,想不到竟然这里碰到了。一起上楼去喝一杯?”到奉天薄有名声的王记酒楼附近,蓝天蔚看到叶重,脸色一喜,上前向叶重搭起话来。
叶重点头道:“也好,听闻蓝统领手下的第二混成协是东北的一支劲旅,在下也想向蓝统领讨教一下治军方法。”
在蓝天蔚的热情邀请下,两人一同进了酒楼。
“叶统领驻军洮辽,使蒙匪不敢东犯,平息了数年以来为祸东北的匪患,实在是莫大的功劳,季豪未立寸功,何来讨教一说。”点完菜后,蓝天蔚客气地给叶重倒上杯酒道。“听闻叶统领两日后便要大婚,季豪先敬你一杯!”
“多谢蓝统领了。”叶重闻言也举杯一饮而尽。
“上次叶统领维护我军新兵一事还未向叶统领道谢呢。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叶统领是个热血军人。”蓝天蔚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我辈军人不能将外虏御于国土之外,反而让他们在咱们的领土上如此嚣张跋扈,实在是愧对了这一身军装,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国事日艰,不知道叶统领可有何看法?”说完蓝天蔚目光炯炯地看着叶重。
“叶某是绿林出身,不清楚什么大道理,只要属下能吃得上饭,能保一境平安已经足矣,这国事自有上面的人去操心。”叶重夹了颗花生米在口里,边吃边道。
蓝天蔚试探着道:“若是太平盛世,叶统领此番话乃金玉良言,可现今外有列强虎视一旁,内部形势也是十分堪忧,难道叶统领就没有什么见解?”
叶重笑道:“叶某口才不行,不过却是个好听众,蓝统领若是有什么高论尽管说来,叶某洗耳恭听。”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蓝天蔚脸色凝重地道:“如今日俄盘踞于我朝东北,并不断蚕食蒙疆,长江流域又有英国,花旗国经营多年,山东青岛已经被德国占据,以作入侵我朝的桥头堡,西南法兰西占据交趾,其势力不断深入到云南一带,另外英国对我藏南也是垂涎已久,可以说我朝现在已经没有一处安稳的边境,四面八方均被列强所包围蚕食,如果我辈军人不警醒,亡国灭种之祸近在眼前啊。”
叶重一模脑袋道:“我打小没出过奉天,竟然不知道朝廷形势如此危急,兵来将挡,若有人敢来犯打出去就是了。难道朝廷诸公认识不到眼前的形势?”
蓝天蔚摇头叹了口气:“摄政王那些人不是不明白,不过派系繁多,整日只知道争权夺力,窝里斗,对西方烈强的野心却视而不见,他们担心的始终只是手里的权力罢了。”
“朝廷的事咱们人言微轻,没有办法,不过只要我驻兵的地方,便寸土不让。”叶重脸无异色地道。
蓝天蔚笑道:“若人人都像叶统领一样,国人也用不着如此心忧了。”
“蓝统领过奖了。”叶重道。“如今奉天巡防营几乎都已经外调,仅有蓝统领的混成协驻扎在北大营才能震住日本嚣小,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蓝天蔚摇头道:“光靠我一人可不行,新军第二十镇用不了多久就要调到奉天来了。”
“哦?新军第二十镇?”叶重心里一惊,眼下奉天已经有了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若新军第二十镇的统制也加入了革命党,那整个东三省可就真的可能若入革命党人之手了。能当上一镇编制的,大多有出国留洋的经历,看到了列强的兴盛,和就学时受多了白眼和蔑视后,对清政府大多也没什么好感。
虽然历史上革命党人在北方没什么大的作为,但眼下叶重却不敢太过乐观,蓝天蔚的混成协叶重都快有些吃不下,一个镇的新军,叶重是断然无法匹敌的,遇到了只有逃的份。
“有如此强军,看来面对日俄,奉天可以高枕无忧了。”叶重笑道。
蓝天蔚见叶重始终不肯切入正题,也不再说什么,喝了口酒道:“希望如此吧。”
不管蓝天蔚口才如何好,叶重就是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叶重这种态度,蓝天蔚也没辄。没清楚叶重意向之前,总不能见了两次面就挖心掏肺吧,喝了几杯酒,叶重脸色泛红,抱拳向蓝天蔚告罪离开了。
叶重离开不久,厢房的隔壁走过来两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鼻子下两撇黑胡子的是张榕,国字脸,身体壮实的是郭松龄。
“季豪兄,朝廷糜烂到了极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叶重此人却环顾左右而言他,故意装糊涂,我看他迟早会成为咱们在奉天起事的障碍。”张榕坐到刚才叶重的椅子上向蓝天蔚道。
“所以我只是出言试探他。”蓝天蔚点头道。
张榕面色一狠道:“叶重手握重兵,奉天巡防营旧军中就属叶重实力最强,装具最为精良。若他是清廷的走狗,对咱们威胁太大了,要不趁他在奉天成亲,咱们找个机会,安排人把他暗中干掉?”
蓝天蔚没有直接表态,反而向郭松龄道:“茂宸兄,你怎么看呢?”
郭松林沉吟道:“虽然叶重态度不明,不过现在他驻兵洮辽一带,对与俄国勾结欲独立的蒙匪打击从不手软,驻军之地匪患基本绝除,也算是一个能吏,而且官声还不错,没有压迫,贪腐的传闻,颇受当地百姓拥戴,叶重一旦死了,洮辽一带的形势没有谁能控制得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