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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僻静的树林里,无尘、上官仁、何其欢跌坐在地。六只眼睛大眼望小眼地瞪着。
何其欢自知理亏(私自逃学嘛),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一言不敢发。
上官仁气哼哼的,原来设想过抓住何其欢后,要狠狠整治他一翻,起码正反三十六个耳光先刮过去呀,再在这小子上狠揍八十大板呀等等的,但现在看见何其欢一脸愧疚、瘟头瘟脑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上官仁又发不出火了,只好自己给自己较劲,气得自己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无尘是善良的好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对于何其欢的逃学事件,首现反思自己的错误,如是否逼得孩子太过份了,是否剥夺孩子玩耍时间,没有开展一小时体育锻炼呀,是否自己教育水平实在太臭呀等等等等,需要反思如此之多,自然现在不便发言。
于是三人就这样闷着。
最后还是何其欢打破沉闷,吞吞吐吐、惭惭愧愧地向两老道歉。
他一开口认错,上官仁自然以什么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借口原谅了何其欢,但臭骂几句是在所难免的,然后再是恶狠狠地恐吓下次再逃学要打断何其欢的腿,至于这个恐吓会不会做到,连上官仁自己都本着说了就忘的态度。
何其欢不跑不知道,这次一跑,上官仁倒真觉得,像这个一个好学生,能经受无尘老和尚如此引诱还没有倒下的学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呀。(当然,他也没有诱惑成功的事实被他自动忽略)。这就更加坚定了上官仁不能放何其欢跑的决心。
于是当着何其欢面,他是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痛心疾首,何其欢一没有看见,赶紧偷偷乐两声——憋着难受呀。
无尘还在沉痛反思自己,没有发现上官仁的不妥。
…………
既然已经跑到这里了,何其欢要求回家一趟,两老自然同意。让孩子弦蹦的太紧总不好,就当作春游吧。
于是三人又换装出发。江湖已经够乱,他们不想给大家添乱了。他们一改装,于是各路探子突然失去了无尘与上官仁的影踪,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尤其是两老最后出现的太湖周围,各类江湖高手蜂拥而至,着实让京城的某个阴谋家吓得不轻,也让阴盟重新老实了一阵,他们以为这些人都在调查轮事件啊。
接着各种留言又在江湖四处流传:什么两老在太湖湖底决战,什么两老携手已经进入上天降下来的武圣殿等等。
其中比较别具一格的是风云楼江湖娱乐版的一篇“相忘于江湖——你我相逢为何不相见”的文章,作者是风云楼娱乐部主任——时下最红的美女作家韩月,该文以细腻的手法、华丽的词藻,流云的布局,深切的感情,从侧面叙述了这一事件的过程——含糊其辞地透露了无尘与上官仁的去处,当然这个含糊其辞地透露,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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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湖人众里寻他千百度时——
在江南水乡的一个湖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此湖非天下第一大湖太湖,只是江南寻常的一个湖泊——东钱湖。前人有诗赞曰:
晴湖如镜近人开,
十里寒光照影来。
一百五十客舟过,七十二溪清水流。
白鸟影边霞屿寺,翠微深处月波楼。
此时的江南三月,细雨绵绵,正所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季节。只见明净的湖面上——
湖上一小舟,舟上三渔者。
小舟划开烟雾迷蒙水面,向山色空蒙处滑去。
岸边,翠流的岸边有黑瓦白墙的影子。
随着距离的接近,远处那座山庄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当中的一个牌坊上龙飞凤舞的书写有四个大字——绿野山庄。这是东钱湖的绿野山庄。也是何其欢的家。
…………
一间宽大而书香十足的房子,窗外是摇曳的翠竹。
屋内,上首的位置上,一位青衣老者端坐着,他左手持一册书,右手在桌面轻轻敲着,正一脸严肃地倾听着下首一位白衣的年轻人说着什么。
瞧瞧那慈祥的老人的模样,再看看白衣少年的样子,你就一定会知道这俩人一定是父子。是的,那古松般屹立着白衣年轻人正是何其欢,而端坐的老者正是他的父亲——何含笑。现在何其欢把这一年来的自己的经历详详细细向父亲汇报,并请求父亲指导。
“欢儿,你所提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看上去很好回答,但其实很难完全回答的一个问题,就像你所说的两位武林的前辈,以他们丰富的见识、高深的学识,都互相矛盾,水火不容,也恰恰说明了对这个问题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很多人,对这个问题不以为然,甚至根本不想去思考,只凭自己的本能,在这个世界昏昏沉沉过日子,不少人更是回避思考这个问题……”老者沉吟着,认真对儿子叙述着。
何其欢长身而立,恭敬地聆听着父亲的教诲。
“有关善恶的问题,书本有书本的解答,现实有现实的答案,即便同一个人,在不同阶段也有不同的认识,甚至是相反的看法。”
“婴儿的眼睛最纯洁,因为他们没有深入接触这个社会,对这个社会接触越多,对这个社会了解越深,对‘善恶’这个问题的回答就越沉重,越模糊……
看着面色越来越迷惑的儿子,老者何含笑微微一顿,笑了,他放下手中的书本,凝视着儿子何其欢继续道:“所以,对这个问题,不要寄希望别人告诉你答案,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同的。这世界,绝对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别人说的,包括我现在说的,都是一种参考。你要自己去选择、去观察、去判断,去走一条最适合你的道路。去寻找、去解答这个问题……”老者谆谆引导着自己的儿子。
“我赠你四个字‘不怕、不悔’。不要怕做错事情,人生在世,谁能无错。但无论如何,自己做的事情要上对得起天,下无愧于地,这才能无悔……”
“不怕?不悔?——”何其欢呢喃着,陷入了沉思。
“对,不怕,不是做事莽撞,而是做之前深思熟虑……”
“不悔,即是敢担当,敢于负责……”何其欢接口道,他的眼睛渐渐明亮。
“对,这个世界你不可能让所有人满足,你的行事只要对得起大义,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不要怕犯错。年轻人犯错误,上天都会原谅。”老者何含笑引用了一句俗语。
“完美的人,只存在于逝者的悼词中,只存在于尚未出生的人中,男儿志当高远,孩子,去闯吧!温室的花经不起风雨,……”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父亲的一席话,让何其欢有了浑身一轻的感觉,他已经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怎样思辨了。这一年来压在他心头的巨石一下搬开了,他的眉头简直要飞上了天。他恭恭敬敬地对父亲行礼道:“多谢父亲指教!”
“哈哈,好了,不要只顾我们父子说话,冷落了客人了。”见儿子何其欢紧锁的眉头舒展,何含笑道。
“对,两位前辈还一直在喝茶呢!”何其欢见天色将晚,也恍然大悟。
这时,恰好见管家愁眉苦脸地凑在门外张望,何庄主问管家道:“何事?酒席安排的如何?”
管家擦擦额头汗道:“外面老先生等得很不耐烦了,尤其、尤其……”管家偷看庄主的脸不敢说下去。
何其欢知道一定是上官仁那老先生不耐烦,于是笑道:“是不是他要杀人放火了?”
管家讪讪笑着不敢答,显然是默认了何其欢说的没有错。
有了刚才何其欢的介绍经历,何含笑对此也不奇怪了,只是再问:“酒席安排妥当否?”
管家连连点头:“酒席已经安排妥当。”
那么好好招待客人吧。
…………
酒在杯中,杯在手中。
何庄主首先举杯:“小儿顽皮,这一年让两位大师劳累了!我先敬二位!”
无尘道:“见笑,我们也没有教孩子什么?”
何其欢接口道:“父亲,这一年来,这两位前辈教了我许多,让我感悟了许多,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做好的人。”
上官仁闻言笑骂道:“世界上做好的人?小子,你不要这样骂我!”
“魔大师你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之一。”何其欢则一脸真诚地道:“魔爷爷,你难道没有觉察到吗?这一年你虽然装着很凶残,可你却教了我许多,救过我好几次,也救过别人,你的心真是最好的呀!”
上官仁见何其欢语调真诚,目光感激,不似作伪,崇尚凶狠的自己却成为“好人”,不由一怔,竟面色铁青,呆立当堂。
何含笑见状忙斥责儿子道:“欢儿,你又做了什么错事,惹师父生气了,还不赶快赔罪?”
上官仁哭笑不得,一边暗叫教育失败,但另一边却不由自主心有暖意,这种奇异的感觉让上官仁很不舒服,一时间竟失去以往的霸气,只能喃喃道:“那里那里……哎……”他叹了口气,“惭愧、惭愧啊……”
无尘接口道:“我们是应该惭愧。上官兄,你瞧,咱们花这么长时间也讲不清,道不明的道理,人家何施主短短一天就已经给其欢讲明白了。我们还有什么脸称师父长辈,不如早点喝醉酒,省得老脸发红。”说罢,他竟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俩老是何等的眼力,早从何其欢轻松的神情上看出他已经放下了精神压力,可能已经解决了难题。
上官仁眼见无尘居然破戒喝酒,不由一楞,随即爽朗地哈哈大笑,笑声充满豪气。“无尘老儿说得对,现在是该豪饮一翻。”说完,仰头痛饮。
是啊,现在该是问题揭晓之时,答案明了之期,也就是他和无尘打赌分出胜负的时候,也是他们中的一人要血溅当场之日了。
何其欢举起酒杯,他会说什么?他会宣布谁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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