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交错间,谭月璃和谭月琅的招式惊人的相似,谭月璃青丝缭乱,回眸生花,袖风缭绕,剑舞梨花,若是平日,月璃的外貌算不得绝色,此刻有一种别样的绝代风华,而谭月琅翩若游龙,青衣猎猎,衣摆飞扬间身姿如玉,动若流云,青竹长剑一声清脆的剑吟,一股奇妙的波纹荡漾开去,这样的对决似一副赏心悦目的山水画卷,看不出杀意,看不出血腥,美得竟有些恬淡的气韵。
柳莫白在外面看的真切,谭月琅实则给月璃喂招,谭月琅的天赋自小就出类拔萃,这些年在那种地方夹缝求生,多少次在生死线上徘徊,而且毕竟出身纹耀家族的内部,能够享受到外人难以想象的资源,谭月琅的实力如何他看不透,就像他看不透浩星辰逸一样。
突然谭月琅青竹剑雨似竹叶清疏,漫天飞舞,谭月璃挥动月牙长刀,在空中滑下一道又一道弯月刀痕,但仍是不敌谭月琅无孔不入,索性谭月琅下手十分有分寸,青竹剑雨只是微微切破谭月璃的外袍,谭月琅手中一片细碎的星光,他翻转手腕,四周仿佛都暗了下来,而星光更胜从前,在两人之间铺就一条星光之路,谭月琅仿佛踏星而来,他走得极慢,但是谭月璃无论怎么攻击都碰不到他丝毫,像是预知谭月璃所有的动向,仿佛注定了她的失败。
柳莫白的瞳仁缩小到针尖般大,星空自古以来就被赋予神秘奥义的定义,可以推古算今,预知未来,难道谭月琅真的可以精准无误的预知月璃未来的一举一动,未卜先知?
星光在头顶璀璨的耀眼,一道流星划过苍穹,谭月璃只觉得在这星空之下自己的身子沉了一分,膝盖都有些弯曲,又是一颗流星,双脚如同灌铅一般让谭月璃苦笑不止,这种星陨之力每滑落一颗星斗重力都会加重一分,直到其中之人不堪重负的崩溃。
“就到这里,可好?”谭月琅打算收手,再这么下去自己都不敢保证能不能不伤她分毫。
谭月璃抬起头,浅笑盈盈,“可是,我还没有输。”
谭月琅怔了怔,摇了摇头,再这么下去也同样没有一点意义。右手微抬,轻轻一挥,数颗流星齐落,像是绚烂烟火,火树银花,谭月璃单膝跪地,手中依旧紧紧的握着长刀,不声不响,但是无言的倔强就算是离得很远的柳莫白也可以感受得到。
“这种力量叫做‘注定’。谭小姐,你做的真的很好,你没有理由一定要硬撑下去的,只是一般的比试而已,更何况我痴长你那么多,假以时日以谭小姐的才情定能胜过我,何必执着一时呢”
“有的东西在没有揭晓之前,没有注定。”气喘吁吁,谭月璃颤抖着双手,指尖一僵,长刀落地,动弹不得,才不得不抬头笑的十分无奈,没有感伤,带着一种在女孩子身上很少感受得到的明媚坚韧之气,“这样我才算是真的输了,多谢谭学长指点。”
谭月琅没有言语,撤去了星阵,谭月璃瘫坐在了地上,柳莫白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她一把扶住。耳边好像传来了两人的对话,谭月琅望着昏沉沉的天空,疏淡一笑,没有注定的东西……是吗?
转身往回走,他记起好像很多年以前,他好像和谁说过,今晚的萤虫比月华明亮,不会因为浮云而黯然失色。
………………
过了很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其实那天的天气很好,带着雨过天晴的空灵旷野的味道,空中带着淡淡的水汽,在令人有些晕眩的阳光下蔚蓝的天际仿若架起一道又一道彩虹,雨后青草混合着泥土的清新加上大捧大捧沾雨欲湿的桃李散发的缱绻奇香,没有开到荼蘼的感伤,落英缤纷的哀艳,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但是叶浅予是一点也不觉得美好,站在道路的两旁,在范茜城迎新的活动里,让别人以看珍奇动物的阳光看着她们,女孩子们一个一个将头低的很低,生怕旁人看到了她们的面目,叶浅予叹了一口气,着实丢人,从头到脚的大红色着装,胸口佩戴着一朵剪裁现场刚拿下来的大红花,最诡异的是头顶的发饰,竖到半个人头那么高,乍一看像极了冲天辫。这种发饰有多么惊悚参见柳莫白的嘲笑。
柳莫白是一脸诧异古怪的看着自己;“小叶子你最近一定很用功吧”
叶浅予迷惑的看着柳莫白那张笑盈盈的恶劣模样不解的眨眨眼,后者故作困惑,指着冲天辫子问道,“不然为什么要头悬梁呢”
叶浅予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我不生气,不生气,努力保持公式化的微笑,看着身边的席芊芊,这位生活品味十分高尚,待人接物优雅的女子竟然也在这里,叶浅予顿时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席同学也是忘记申请退出了吗?”。
席芊芊原是那种清冷如冰的女子,此刻红裙似火,发髻高耸,胭脂似血,冰山都被这暖艳之色融化几分,奔放之色同清冷之姿相混别有一番风标,她淡淡道,“我只是觉得胸口这朵花很好看,有着慵慵坠地之牡丹娇态,每一片花瓣重重叠叠,绢绡轻盈,仿佛有花香荡漾,春色无边……”
叶浅予努力观察,确定自己的服饰同席芊芊别无二致之后淡定的收回视线转头泪流满面。郁闷到五品意香齐放的状景,自己的心血都没有心情观赏。
“叶学妹果然是不管穿什么都好看。”温仲含笑着看着叶浅予,感受到他人的注目,叶浅予的眼神十分的幽怨,用口型告诉他,想笑尽管笑,别憋出病来温仲眼中的笑意还没有划开,眼角扫到另一处,一身黑衣凛冽的平默站在刺客联盟几人的身后,笑意被面无表情取代,对着身边的谭月琅幽幽道,“看你给我找的活计,真是头疼。”
谭月琅不置可否,温仲歪着头,道,“若觉得对不起我,不妨将当年你是怎么破解洪荒古阵的告诉我,我真的十分好奇。”
谭月琅眉目间带着淡漠,唇边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如果我说我当初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许了一个愿望,你相信吗?”。
许愿?温仲挑眉。
很难想象,现在并肩而立言谈甚欢的两人曾经兵戎想见。刺客出身的温仲年少成名,出师一战的任务就是刺杀谭月琅,而谭月琅猝不及防之负重伤一直逃到洪荒古林,在那里遇见了洪荒古阵,以为命垂一线的谭月琅面容哀戚对着洪荒古阵许愿,“传说你是上古排得上号的奇阵,可以预知未来,那么我想要知道她到底会不会遭到报应?”
那时候有一个声音回答他,“你既然觉得你自己命不久矣,那么看到的就是没有你干涉的未来,而且这未来的景象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插手。”他答应了,所以蹉跎至今。
察觉到一道脉脉的温和眼眸的注视,谭月琅转头,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极为熟悉,是那个叫做谭月璃的女孩,十分相似,也十分有缘,若不是自己记忆中真的没有一个妹妹还以为她是自己的亲人。来不及多想,耳畔传来一阵“咦”的声响,谭月琅顺着温仲的视线,眼皮也不由一跳。
如果他没有记错,乌坦镇入城不应该是十人吗?为什么如今只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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