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付完丹药,应怜袖总算如愿以偿拿到了那张她垂涎已久的“浮屠血榉”做成的桌子。
颇为宽敞的小厅中,呈现出深沉暗红色的桌子就这么摆在中央。这桌子不大,看样子有些象是拙劣小孩的一时之作,无论是桌面还是哪个部位,用料都极为粗犷豪放,四条腿儿一条粗一条细的,还高矮不平,当初靠在墙边就已经让人觉得不对劲了,现在搬出来才发现,这破桌子说它是瘸的还是抬举它了,根本就没办法凭它自己的力量安稳地立在地面上。最后还是应怜袖从俞白手上抽了一本书才单方面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的《公子》啊~~~”俞白冲着那垫在桌子脚儿下对人搔首弄姿的大胸脯金发碧眼尤物撇撇嘴。当下立刻收到应怜袖白眼一枚,于是只好委屈地把满月复哀怨收回肚里。
“这桌子我该打造成什么样的法器好呢?”应怜袖摩拳擦掌,对着桌子团团转,手中的尺子比了又比,“到底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喂,BOSS,给个建议啊。”
“我说,袖袖,你打算把它炼成个什么样的法器你想好了吗?”。俞白在旁边提醒道:“我记得,这东西好象只能用来做家具吧?”
“家具?家具就不能是法器了吗?别说刀墩板、鸡食槽、犁柄、爬竿、船只这些俗的它可以做,就连雅的,你上度娘去搜一搜,那什么团螭纹六柱架子床、灵芝纹夹头榫画案、前朝皇帝刻款的榉木翘头案漆书平头案、木嵌宝三屏榻等,哪一样不是榉木打造的经典家具?”应怜袖不服气地反驳着。
“袖袖,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俞白有些狼狈地咳了一声,继续劝慰道,“只是你知道,现在的法器多少都有一些功能的吧?你做个家具类型的法器有什么用?还刀墩板、鸡食槽呢,做这个比做成这张桌子更暴殄天物,真成了鸡食槽子,你难道就不怕用这槽子的鸡会折寿吗?”。
“那……做成床榻、案台总成了吧?”应怜袖眼睛闪闪亮地看他,“可以变大变小的那种,再添加个当板砖没事把人砸着玩的功能,那就不算糟蹋这好材料了。”
俞白黑线,砸、没事砸着人玩……这得多暴力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啊?难道是他一开始就看错了眼?眼前这看着娇滴滴的女孩子,其实是个暴力份子吧?是吧?是吧?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叩门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谁啊?”俞白有些不耐地叫道。
叩门声顿了顿,很快,清朗有礼的年轻男声传来:“是我,麦衢寂。应丹师在吗?我是之前约好的,又该施针了。”
“啊,抱歉,没想到会是你,麦兄。”俞白连忙上前开门,这当儿他立刻快速换上了一副文质彬彬的嘴脸,优雅精干。
抬眼看向应怜袖,才发现这姑娘早做好准备了,也是正襟危坐在那里,好一派仙姿飘然。而方才还矗小厅中央的那破桌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很有眼色的挪到不引人注意的一角,上面还盖上了一块红布。
“麦道友,请——”应怜袖开口了,请对方坐到自己面前的凳子上,照旧例月兑光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
眼角撇到小厅中突然多出来的桌子,麦衢寂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我进门之前,似乎听到应丹师似乎对这张桌子不太满意,正为拆了之后做成何种别物而烦恼?”
“呵,主要是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置。怎么,麦道友似乎对这张桌子很关心?不过是一张手工拙劣的桌子罢了,怎能入得了道友法眼?”应怜袖客气道。
“入得的。在下惭愧,因为丹师口中这手工拙劣之作,正出自在下之手。”麦衢寂忍着笑,把以上的话一字一句说出来。呵,一听他说完,对面应丹师那表情……真是太精彩了,变脸都没这么快。
他承认当年他还小,小孩子顽皮么,正好那时候又迷上了木工这活计,所以一时兴起,就跑到柴房刨了段木头来试手了。这桌子还是那时候他第一次动手的作品,当然,做出来的结果大家也看见了,连他这个亲自动手的人都觉得样子太难看、很丢脸,所以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扔才柴房里面。
直到……前几天,他这破木头桌子被应丹师认出,这被他糟蹋来做桌子的木头,居然是一种非常珍贵罕有的灵材料——浮屠血榉。为此,他又重新被家族里的长辈们老调重弹地念了他一顿,说他乱糟蹋灵材——哼,当初他们还不是也没看出来,现在倒记得将这八百年前的笑话拿出来消遣他了。
虽然他有心将这个败坏他名声的失败作品回收,毕竟这些年来,他闲暇时分做点小木工、弄几个木头雕刻的爱好并没放下,如今再摆弄这些东西水平旁的不敢说,和专业级相比也不回逊色到哪去的。可没想,现在以他的身份,这张桌子他已经要不回来了。
因为应怜袖已经开出为家族炼制一定数量的灵丹来交换,这个家族无法拒绝的条件;而他目前对家族的贡献,还远远无法够到能够兑换下这份灵材料数量,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张桌子最终落入应怜袖的手上。
这让一直顺风顺水惯了的他,生平第三次感到挫折和郁闷。什么?你问为什么是第三次?难道以前婚姻变故和受到打击后功力反噬不的事还不能登上第一和第二的位置吗?
现在他这个时候过来,故意挑起这个话题,就是想给人添堵的;如愿看到应怜袖脸上露出这么尴尬的表情,着实让他心里产生扳回一城的快感。
“真是抱、抱歉啊,麦道友,我真不知道它是你的第一个作品。”了解之后,应怜袖再度道歉着。
“算了,没关系。不过,应道友,要知道,这张桌子一直是我的遗憾,能够亲手改变它、把它做成别的、漂亮的东西是我的第二个希望。不知道应道友能不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呢?我知道应道友是想把它炼成一件法器,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这么做,不影响道友法器制作的话。”麦衢寂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厄,这个当然可以。其实我和店里这边人都没几个擅长木工的,即使麦道友不主动提出来,我计划拿出来以后,还是要到外面请木工来把这张桌子按我的设想来重新打造,现在有你愿意动手,那也能省了我不少事呢。不过,麦道友,要知道,这灵材我可是炼制成一件中阶法器的,这法器会是什么情况,就完全取决于你手了。我想,麦道友一定不会让我失望不是?”应怜袖眼睛一转,立刻顺水推舟,把这个包袱甩出去。
“呵,那在下一定不会令应丹师失望。对、对了,刚才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你要把它炼制成中阶法器?难道你也擅长炼器之术?”麦衢寂这才反应过来,大惊,一急之下连什么敬称都不用了,直接你呀我的叫起来。
中阶法器啊……就算是麦家经过这么多年大力扩张发展,到手的也不过只有五件而已,确切的说,刚到手的时候也只是些法器的残骸。后来花了好大功夫找了器炼宗的人去修,也才能把其中两件修复到能用,现在麦家核心人物常用的也就是些低阶法器而已。想不到眼前的应怜袖不但是丹师,连法器的炼制之术也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敢当。只是师门还略略流传了些我们医修特有的炼器之术罢了,平时大多是也配合医道之术一同使用。你也知道,丹师和器炼师虽有不同,但有个共同条件是必须具备的。所以若有余暇,丹师偶尔试试器炼之术,器炼师试着炼炼灵丹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当然,若能在此基础上通读对方一些典籍,要想多学一门上手,也终究比旁人要来得快些。”应怜袖淡淡解释道。
“更何况——”应怜袖走近那张被红布盖着的小桌,手抚其上,“六百龄的浮屠血榉,这等的灵材料要想做出中阶法器,绝对是当得上”
当得上当得上应怜袖肯定的话语在麦衢寂脑海中不断回响,还有应怜袖说这话时那肯定、自信的神态,给他带来极大的震动。一想到这么高级的、可以制作中阶法器的灵材料,居然让年幼时的他这么糟蹋过——现在这家伙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他就不由再次举起双手再度审视一遍:靠啊,爷这双手也忒值钱了,这么个宝贝都能让爷糟蹋一种优越感、满足感,就从心底油然而生。
虽然很可惜的是这张桌子已经易主,再不属于他,不过只要想到,在不远的未来,一把中阶法器的诞生过程,他也能插上一脚;这把中阶法器的形态,将由他来决定,他感到身上的热血又重新沸腾起来。
“麦道友,还在想些什么呢?还要不要施针了?别耽误时间”应怜袖催促的话语传来。
他顿时中断了美好的想象,急急应了声,规规矩矩坐回他的病人专座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