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太子久居深宫,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原来红苕能在京畿一带被迅速推广开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太子好奇不已,问道:“难道就是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也是如此吗?”不跳字。
贾瑾道:“回太子殿下,是的,就是好年景也是如此,为的就是能省些钱粮积攒些银钱。对于那些百姓人家来说,虽然本朝的税赋为十中取一,但是还是要应付其他的一些杂税,比方说什么火耗、房费、票钱、升尾,还有什么津贴、捐输之类的。京畿一带因为是天子脚下,又有许多高官贵人的庄子别院,那些官吏们还不敢过分,若是到了其他的地方,那这些杂税就可能被叫得极高,最后,百姓人家要交的税,五中取一已经是个好官清官了,很多地方都是三中取一甚至更高。”
太子怒道:“这些个贪官污吏,居然动这样的手脚,还蒙骗君王,实在是该死”
皇帝端着茗碗,以碗盖轻拂着茶水,淡淡一笑,却不出声。贾瑾看看皇帝的脸色,就道:“太子殿下错了呢,那些官员可不一定都是贪官污吏呢。就是一个好官,人家想做些实事,没有银钱可不行呢。就比方说,雁影湖那里的官员,也算是个好官,可是那里的税收也达到了近四成。那里的雁影湖,常年闹水灾,若是不修整水利,那么岂不是看着洪水肆虐、百姓流离失所?若是那样,朝廷也会责骂那县令没有作为、将之革职查办了吧?不少字就是朝廷置之不理,百姓们也会怨恨。可是若是按照朝廷的正税来收取,然后等着朝廷拨款修建水利,一来时间上课来不及,二来,朝廷为了各地的救灾,银钱上本来就紧张,哪里会为了他们的防灾就拨钱粮,就是拨了钱粮,又哪里够了?”
太子转头看了皇帝一眼,低下头去,思索了片刻,才道:“如此,那雁影湖的县令就另外加了税?百姓可都甘愿?”
贾瑾道:“回太子殿下,那里的百姓见县令亲自监督水利工程,都自愿在农闲的时候,每家每户抽调几个劳力去修水利,女眷们也常常去工地送饭。而且那个盛县令盛大人也是个会事儿的,虽然说为了水利的事儿收了额外的杂税,却在当地招募劳工,按活计隔日计算钱粮,那里的百姓们就踊跃报名,将堤岸水坝什么的都修整了一回,交上去的钱粮虽然大部分买了材料,却还有不少以工钱的方式又回到了百姓们的手里,让那些家境困难的人家也多了一个进项。而且,今年雁影湖粮食丰收,又收留了不少流民,看来,再过几年,雁影湖又会恢复元气,从中等县成为上等县了。”
太子一愣,这些事情却是自己没有想过的,就道:“虽然这盛县令是个好官,但是,私自下令额外征收杂税,却是不该。”
贾瑾道:“是的,殿下。这样的事情虽然好,盛县令又会办事,但是这样的事情却不能大肆的提倡,不然,这天下就乱了套了。”
皇帝突然开口道:“对了,说起来青和不曾去过雁影湖吧,怎么对雁影湖那里的事情知道得这么多呢?就是朕赐给你雁影湖边上的庄子也是不久前的事情呢。”
贾瑾躬身道:“回皇上的话,早在去年的时候,那位盛县令就亲自来过臣女的庄子,为的就是采买水泥兴修水利。臣女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当时接待盛县令的,却是臣女手下的管家。今年皇上赏赐臣女庄子以后,臣女就派管家亲自去了雁影湖一趟,回来,管家派人将雁影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的女儿,也就是臣女的大丫头百枝。”
太子见皇帝又不开口了,自己想了想,又问道:“既然如此,你说这位盛县令的事情不能大肆提倡,又是如何一回事情呢?”
贾瑾道:“回太子殿下,当然不能大肆提倡了。国家定下的赋税,本来就计算好了,支付各种开支是刚刚好的。但是一旦朝廷大肆夸奖盛县令,那么各级官员就会有样学样,也开始巧立名目,无端地加重百姓的负担。”
贾瑾见太子不明白,就道:“这样,臣女就这么说好了,若是官员无能,而下面的小吏厉害,就是官员们有心爱民,也会让小吏们牵着鼻子走。就拿纳粮来说吧。若是官员们糊涂一些,那些小吏们就有得折腾了。特制一个大斗,等百姓们来交粮的时候,将官府提供的斗换了,让百姓们无端多交许多粮食,多交的部分,就进了小吏们的腰包。还有,将粮仓里的粮食在要紧的时候变卖了,然后在丰收的时节多收一些便宜的粮食,他们从中赚取差价。”
太子奇道:“难道下面的官员不时常查看吗?这么就由得那些人做手脚。”
贾瑾道:“粮仓里的粮食,大多是装在很大的木质的两人高数人合抱的大木桶里的,若是有人动手脚,做一块差不多大的圆形木板,正好卡在粮仓的口子下面不到两尺的的地方,那么只要在木板上面堆些粮食就可以瞒过那些官员了。毕竟不是每个官员每次检查都会想到将粮仓腾空了检查,一来那样不现实,没有那么多是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二来,那些读书上来的官员很多都没有经过事情,也不会想到这个。”
太子猛地抬头,皇帝笑着道:“那么,青和认为应该怎么做,才能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贾瑾猛地在眼前划过当年在粮食局参观的时候,那层层叠叠的码得极高的一袋袋的米粮,当下就离座道:“皇上,请恕臣女斗胆,臣女认为应该减少木质的粮仓的应用,最好还是用布袋或者是麻袋装,就可以很大程度上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臣女计算过,若是装稻米或者是麦子,分成五十斤一袋袋分装,一石正好是三袋,而且,可以将布袋层层叠起,码到两人高,也便于运输,就是检查起来也方便,不会发生像前朝时期那样粮仓里的粮食都发霉病变,只好丢掉了。”
太子道:“粮仓里的粮食发霉,不好吗?那不是说,国家富庶,是个好兆头啊。”
贾瑾道:“太子殿下,虽然风调雨顺、各地粮食年年丰收,但是,国家里的粮食是百姓们交上来的赋税,是百姓们的血汗,不是可以随便糟蹋的,让粮食白白地霉烂实在是太可惜了,还不如用修建水利、设立惠民局等等措施为百姓做些事情,让粮食回到百姓的手里,会更加的实在。”
皇帝道:“你真的不是为了你手里的纺织作坊的前景才这么说的?”
贾瑾一愣,才道:“皇上,臣女已经上过折子了,纺织作坊的事情,臣女想先依托军备上的单子先扶持一下。至于粮仓的事情,臣女当真没有想过那么多。”
皇帝哈哈大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将这粮食用的布袋也给你的庄子上一份单子,你做些出来看看,粮仓的事情,由京畿下先行更换,看看结果再说。”
贾瑾赶紧俯身谢恩,皇帝转头见太子若有所思,知道贾瑾的话有用了,更是倍感欣慰。在深宫里长大就是这点不好,虽然金尊玉贵,却对百姓的事情知道得太少了,极容易被下面的人给蒙过去,就是有心做些事情出来,也常常适得其反,还好有青和这个丫头,会说这些事情给自己听,不然,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可惜青和是个女孩子,不然,朝廷又添一位栋梁。
皇帝心中想起了宫里的流言,再一次地打量起了贾瑾,心中叹息一声,这丫头怎么就是个女娃子呢?若是男的,自己也就不用这么伤脑筋了。宫里的流言虽然不靠谱,但是,自己的确有过那样的想法,将青和选进后宫。可是,青和在农事上极有天分,若是让她做一个小小的妃子,那绝对是对她的才华的浪费,因为就是贵妃,也是没有这个权力的。唯一有权力为君王打理事物的女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自己的皇后多年来兢兢业业,又有救驾之功,自己自然也不可能断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这么想着,皇帝又将眼睛转向了太子。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了,而且他那个太子妃也不是什么贤惠的人儿,若不是太子妃动了手脚,那东宫也不会子嗣如此单薄了。若论年纪太子和青和倒是极相配的,有了青和的指点和辅佐,太子想必会在政务上更加得心应手。皇帝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看看,让太子和青和再相处看看,是将青和许给太子还是再留她几年。
皇帝压根就不同意皇后的建议将青和许给六皇子,毕竟青和的才能是极出众的,而且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底,将来青和能成长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若是将青和给了六皇子,将来不是让太子和老六两个兄弟相疑骨肉相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