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瑾有去了印书作坊,查看了书籍的印制情况,也了解了各大书局和藏书楼里书籍的供应情况,照例谢过上至掌柜各级师傅、下至各位小伙计。照例送上亲自年礼,印书作坊的人都是老人了,谢过贾瑾后,照例忙去了。他们手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尤其是贾瑾答应了诸位大人的书籍,那些大部头,派了专人打理,还都排到了四个月后了。
接着,就是山脚下的琉璃作坊和隔了一条河的葡萄酒作坊,几位主事谁都没有想到,贾瑾真的会亲自来作坊视察。好在贾瑾先去了养殖场和印书作坊,他们这里还能准备准备。
贾瑾来到琉璃作坊的时候,琉璃作坊已经打扫完毕,琉璃作坊的大管事正领着所有的人在大门外等着呢,见到贾瑾,赶紧领头俯去行礼,后面的人也只好跟着行礼。
贾瑾见到这阵仗有些啼笑皆非,这情形,印书作坊在第一年的时候,自己也见过一次,不想如今又见到了。贾瑾一面让大家起来,一面笑道:“天这么冷,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说着就打头往里面走,还吩咐琉璃作坊的伙头师傅给大家准备姜汤。等所有的人暖和起来,贾瑾才颁发年礼,向琉璃作坊的每一个人拜年,告声幸苦了,明年也请多费心。
那大管事虽然听说过贾瑾的行事,可是为了稳妥,他还是将内府的那一套拿了出来。没想到,居然见到贾瑾真的跟传言中一样,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不多见贾瑾依旧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说话,这心里也就慢慢地平定下来。
“大管事就是金嬷嬷推荐的好姐妹的侄儿吧。这寒冬腊月的,天又冷,你的身子可好?腿脚会不会痛?”
“回郡君的话,小的一切都好,这琉璃作坊暖和,小的自从来了这琉璃作坊以后,这腿脚上的毛病就没有再犯过。”
“那你家里的孩子可还好,可都进学了,姑娘们可都好?大姑娘如今怎么样?”
“回郡君的话,小的的长女出门的时候,还劳烦郡君添妆,小的实在是过意不去。如今,我那闺女一切都好,上个月,家里来信说,我明年就要抱外孙了。我那二丫头如今也大了,家事上也很拿得出手。下面三个小子,大的那个也附了学,小的几个也跟着他们二姐识字呢。”
贾瑾笑道:“既然这样,那回头,让印书作坊再送两套书过来好了。”
那管事赶紧摇手:“不,不了,郡君已经为我准备了这许多年礼,我怎么还赶……”
贾瑾笑着打断了对方,又道:“这有什么的,怎么着,都不能委屈了孩子们呀。”
对方红着脸道:“郡君,小的对不起郡君。您吩咐的事情,小的没有办好。”
贾瑾赶紧问缘故,对方一边将贾瑾往库房领,一面道:“郡君,因为这烧琉璃的窑是新盖的,又用了郡君吩咐的焦炭,这火候就不大好掌握。您要的玻璃不够匀净,大多呈蓝绿色,就连那些琉璃,烧坏的也有好些。”
贾瑾看着仓库里的那几样成品,放在最中央用布垫着的几样,自然是琉璃作坊里烧制的最好的几样。其余堆在边上角落里的自然是失败品。
贾瑾道:“这几样不是挺好的吗?比我们荣国府里往年收到的节礼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大管事低下头,东西虽然好,可这失败品实在是太多了。只有内府才会如此精益求精,不顾成本,只求最好,民营的琉璃作坊可支撑不了如此巨大的损失。不然自己也不会一再地被辞退了。
贾瑾看了看那些成品,又去看了那些失败品,说是失败品,不过是因为里面有气泡而已,这是难免的。色泽匀净又没有气泡的,百件中也不过一二件,而且,琉璃还不像玻璃,可以融了重来。
在大管事的忐忑中,贾瑾道:“我看这里的这几样也不错,就是有几处地方有瑕疵。要不这样吧。去请个首饰师傅来,将这里的这些分割了,重新打磨了,就像做玉质首饰一样,打磨琉璃首饰出来。就是不能做出整件的琉璃首饰,也可以打磨些琉璃珠子出来。我拿回去给丫头们串珠钗也好,串珠帘也好,都使得。”
大管事赶紧应了,又带贾瑾往玻璃库房而来。贾瑾看着那正中的桌子上空荡荡的,显然并没有大管事没有选出合适的成品,故而空着。而靠着墙角的几张八仙桌上,堆放着不少的玻璃器皿,的确都带着些蓝绿色,其中一个蓝色的茶壶,虽然样式不一样,那个色泽,让贾瑾难得地想起前世自己的父母结婚时的那套将军肚的茶具,贾瑾的脑中突然飞掠过自己的前世的一幕幕,包括自己淘气,那套茶具中配套的八个茶杯的最后几个都陆陆续续被自己摔碎了,仅留下那个将军肚的冷水瓶孤零零地站在冰箱上,还盯着一个搪瓷的杯盖。
贾瑾顾自出神,直到被金嬷嬷轻拍肩膀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从前了?贾瑾脸上淡淡地笑着,原以为早已经忘却了,却没想到自己还记得。
贾瑾笑着让人将那套茶具包起来,一面叮嘱大管事,继续努力,并告知了磁石的妙用和玻璃可反复炼制一事。大管事大喜,连连欠身道谢。贾瑾又挑了几样小玩意,打算拿回去送人。这才离开了玻璃作坊。
在葡萄酒作坊,贾瑾依例给作坊里的每个人送去了年礼,并进行了例行的感谢以后,才参观了葡萄酒作坊的仓库。尤其是按照贾瑾吩咐的特意采购来储存葡萄酒的橡木桶,堆满的那个不大的仓库,贾瑾满意的笑了,同时贾瑾还特意吩咐了管事,建议扩建酒窖。管事也应了。
葡萄酒作坊边上,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酿酒作坊,那里,正试验着各种拿红苕酿酒的法子。虽然将近年关,可是大家依旧忙得热火朝天,在贾瑾巡视这酿酒作坊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经过担着筐子经过的挑夫。筐子里,或者是酒曲,或者是生的红苕,还有的是蒸好的熟红苕。
贾瑾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心里自然高兴,不过却也奇怪,便问道:“为什么不用小车子呢?省力,搬运得也多。”
管事答道:“回姑娘的话,木匠铺子最近都在忙着大车的事情,我们这里的小车子要排到灯节过后才能拿。而且我们这里刚刚浇了地,您看那边就是。这地上还没结实呢,若是用了车,就会留下车辙印记;而且还有好几个地方都还没浇地(修水泥地)。所以,我们今年就先用扁担挑着,等明年,这作坊都收拾整齐了,再换小车。”
贾瑾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巡视了一番,还特地去了酒窖看了一看。那酒窖的门槛有一人多高,进进出出,都架着行走用的木板,隔得老远就能闻到酒香。贾瑾在嬷嬷的搀扶下,在酒窖门口往里面张望,只见一只只盖着木头盖子的大缸,一直排到墙角尽头。酒窖中间的柱子上,挂着木板,写着酿酒师傅的名字和入窖的年月。
贾瑾看过酒窖以后,下来对管事道:“怎么不见蒸馏后的酒水?”
管事连忙带着贾瑾来到酒窖后面的一处房舍,开了门,果然,里面码着一排排的较小些的酒缸。在贾瑾的示意下,管事还特意开了一缸出来,让贾瑾品尝。贾瑾接过酒碗,却只是闻了一闻,也不尝,侧了侧身子,找了个下风处,避开酒窖,将火折子扔了进去。那酒碗里面的酒却没有点燃。
贾瑾便道:“这酒不够烈。再拿去蒸一蒸,若是火折子一丢下去就烧起来,说明差不多了。”
管事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姑娘,这酒这么烈,可卖不得什么好价钱。如今的白酒,除了苦力已经没多少人会吃了。若是再烈些,只怕回不了本钱。”
贾瑾看着管事道:“我说的那种烈酒,我另有用处,你且帮我准备上刚才的白酒的一半左右的库存先。至于用红苕酿酒的方子,还请管事的多多费心,找一个出酒最多的方子出来。”
那管事的苦着脸,也只有答应下来。
贾瑾巡视过庄子上各个作坊以后,才到了庄子上设的蒙学堂。这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蒙学堂里的学生已经下了学,唯有几位先生在各自忙活着。听闻贾瑾亲自来慰问,亦连忙出来相迎。
几位先生都是外男,又是读书人,自然讲究男女大防,故而贾瑾戴上了帷帽,给几位先生行礼,又奉上了年礼,寒暄了一番,才告辞。
本来贾瑾还想进学堂看看的,可是想到那几位先生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士子,怕惹麻烦,也怕招来闲话,跟怕被人念叨,也只好送完年礼后,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庄子上自己的屋子里,贾瑾也累得不想动了,却还得换衣服,上山去迎接邢夫人回来。之后,还要收拾好各色物件,准备去见石老太师。还好,这次的石老太师不像之前的几次,反而很干脆地答应了第二日与贾瑾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