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周末了,倾晨早早的来到了幼儿园接孩子。想起早上孩子一步一回头的走进教室的样子,她的眸光不禁暗淡了些。孩子感情总是敏感又脆弱的,随着她姐姐和爸爸的离开,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经历过家人的分离,欣欣这段时间非常粘妈妈,几乎是寸步不离。
她知道孩子这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哎,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离婚最受伤害的,最无辜的就是孩子!所以倾晨总是抱着她,轻轻的亲吻她的小脸,一遍遍的对她说:“妈妈爱你,妈妈永远不离开宝宝……”
倾晨一手抱着被子,一手牵着欣欣软乎乎的小手,母女俩边走边说着话。“妈妈,今天早上老师也给我们带红帽子了。”小家伙指着路上时不时,走过的带着红色圣诞帽的小朋友。然后,撇了撇嘴又模了模自己的头“妈妈,我带着好不好看?”原来是在责怪老师把她的帽子收回去了。
“我们去买一个好不好?”一听这话,小家伙两眼放光,拽着妈妈的衣袖就朝前跑。母女俩一拽一拖的走着,很快就走出了幼儿园。望着一墙之隔的小学大门,看着空空的另一侧身旁,曾今无数个母女三人手拖着手一起走在校园里的画面浮现在脑海,她的心不由一痛。快一周没见大女儿了,自从她被转学到G市实验小学后,想要随时见她就不太容易了,只能每天通个电话,为此她给女儿配个一手机。可是真的很担心,天越来越冷,不知她会不会自己添加衣服……一个才六岁多的小孩子……
忍着眼里的酸涩,牵着小女儿坐上了汽车。刚扣上安全带,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咦?琦琦的电话!
“喂…”
刚开口,琦琦的电话里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你是朱可琦的妈妈吗?”。在听到肯定的答复后,电话里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终于联系上了……朱可琦发烧昏倒了,你快来吧……我们联系不上她爸爸……”
“……”倾晨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朵里除了昏倒两个字再也听不到其他了。
“喂,你在哪里?我们已打了120…”听不到任何回应,老师的声音不由急切起来。
“哦、哦,我马上过来。”倾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抓住方向盘的手还是不停的抖着,抖着。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心里默念着灵珠、灵珠帮我……
刹那间红、橙、黄、绿…各色的光芒在她眉心闪烁,淡淡的光晕瞬间布满全身…倾晨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泉水从眉心迅速的传遍全身,淌过僵硬的四肢,流进浑沌的大脑…几秒钟后,她的双眼清明无尘,再不见一丝的慌乱!
发动车子,飞快的向学校开去。五分钟后,她又转向朝G市秋叶华侨医院开去,因为120已把孩子送了过去……
医院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可是倾晨毫不察觉,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紧闭的抢救室大门,自找到这儿以后,她就一直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红色的指示灯映着她眼里血红一片…她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小女儿,三岁的小女儿似乎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一声也不敢吭,只是双手抱着妈妈的脖子。直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惊醒了这对母女。
“你是朱可琦的妈妈?”望着女人怀里与朱可琦有六、七分相似的小脸,刘老师声音里少了些迟疑。
倾晨这才转过头来“是的,你是刘老师?”说着,急忙把欣欣放下,一步上前,伸手握住老师的手“谢谢你…”
“不,不客气。”望着眼前激动的女人,赶紧又说:“今天孩子精神一直不好…后来,体育课也没上,就发现…她家里电话也没人接,她爸爸也联系不上。”朱可琦是刚转来学生,她家里的情况作为班主任大概还是了解的。
正说着话,门突然打开了,倾晨连忙扑上去“医生…”
“已经月兑离危险了。”医生的话波澜不惊‘“马上转住院部,谁是家属?”
“我是她妈妈。”听到月兑离危险,倾晨高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窗外不时传来烟花绚丽的光芒,映着光芒过后的夜空更加的冷清。走廊里不时传来护士小姐们相互调侃的声音,哦,今晚是圣诞平安夜啊。从不信教的倾晨在心里说了声:上帝保佑。
今晚确实是平安之夜!倾晨看着床上已经睡着的大女儿如是想着。不敢回想今天的经历,才明白“平安”二字值千金。
冬日的夜总是寒冷的,孤寂的。倾晨浑身突然打了个冷颤,双手紧了紧怀中用自己的羽绒服包裹的小小身子,夜已很深了……突然怀里的小身子动了动,更深的朝她怀里钻去。似乎感觉到妈妈熟悉又温暖的体温,孩子因睡不安稳而轻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倾晨看着床上刚又挂上满满一瓶药水的大女儿,又看看怀里睡得正熟的小女儿。心里叹了口气,准备去把车子里的小被子拿上来,幸好今天从幼儿园带回了被子,现在正好派上用场。看来今晚只能呆在医院了,可不能让小的也生病了。
转身她走向护士站,“护士小姐,请照看下315床,我出去下…一会儿就回来。谢谢你。”看着护士点了点头,倾晨抱着小女儿乘电梯下到了附一楼。
刚出电梯口,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在这深夜的空旷停车场显得格外的响亮!喧闹的铃声吵醒了怀里的小家伙,只听她大叫“妈妈!”倾晨赶紧挂断电话,靠在一辆汽车的窗子边,一边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边嘴里不断的哄着:“哦…哦,乖…乖,妈妈在这里…”然后又轻轻的摇晃几下……在妈妈温柔的低哄拍抚下,很快小家伙哭了几声又沉入了梦乡。
倾晨轻吁了一声。这才拿出电话,是母亲打来的电话:“妈…”只低低叫了一声,自下午一直紧绷到现在的身体突的放松了下来,就像绷得太久的皮筋一样,她觉得身体软得一点劲也没有,如果不紧靠着车子,她甚至都站不住脚……
“倾晨,倾晨。”母亲的声音有些担忧,有些急躁“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家?”
“妈…”又叫一声后,她干涩了这么长时间的眼睛瞬间云雾氤氲,“我们在医院。琦琦病了…嗯,心肌炎…要住院。”她不敢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母亲,母亲有高血压,一点儿也不能着急。如果不是实在照顾不过来,她甚至想瞒着,因为自己离婚的事,家里的老父亲已经气得生病了……
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清了清自己带了些哭腔的嗓音“妈,别担心。嗯,已经好多了…欣欣很好。明天的飞机?好。”……
庞定坤目光灼灼的看着车窗外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看着那颗颗饱满珍珠从又黑又大的凤眼里滴落,看着那单薄的肩臂吃力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吃力的打开车门,拿出被子……眼前不由的浮现出记忆最深处那张如梦如幻、如烟如雾的美丽面容。自他五岁起,那个身影就越来越淡…整整三十年过去,他甚至回想不起她的样子了。只记得她的脸曾今也是这样的悲伤、无助……
“把孩子给我吧。”身旁突的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清冷的男低音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停车场里显得尤为突兀。惊得倾晨心突的一跳,她急转过头,昏黄的光晕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人。
直觉很高,特别是从倾晨半弯着腰的角度看过去,他更像一座伟岸的山。一身做工考究的黑色西服,衬着他白净面孔上一双眼睛幽深得如黑曜石般慑人心魄,俊挺如刀刻般的鼻梁下薄唇微抿成线……让倾晨恍惚,刚刚悦耳低沉的嗓音只是自己的幻听?
她疑惑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与他相识?正在这时,几步外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副驾驶室打开,一个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何先生?”倾晨认出那个人正是何正斌。
“你好,汪女士。”何正斌在高大男人的侧后边站立,微微欠了,“这位是我们公司总裁,庞定坤先生。”
庞定坤?倾晨有些惊讶他的年轻。华成集团很出名,可是眼前这位庞先生却肯定是没有见过的,电视、报纸、杂志上很难找到他的身影。原来如此,他长成这样,也确实应该低调些,那张脸,的确比明星还像明星!
他怎么会在这里?看样子不像生病?
“你好。”她忍下疑问,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实在觉得没有必要和这种气场过于强大的人物太多接触。
他朝她点了点头,“把孩子给我吧。”说着伸出双手,倾晨正想说不用麻烦,话还没出口,他已径自轻松的抱起了孩子。倾晨怔怔的望着走向电梯口的颀长身影,这人怎么自说自话成这样?我和你一点儿也不熟!她在心里不停的月复诽……
“汪女士,请问是几楼?”何正斌手按在电梯门上,出声唤醒尤在呆愣中的倾晨。
“三楼。啊…”她突然想起还在挂水的大女儿,暗暗叫了声,赶紧走进电梯。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人有些憋闷,特别是面对一个素末蒙面的冷俊男人。真是冷啊,在他三米范围内都能感受到生人勿近的强大寒气……不由的,倾晨今天饱受刺激的小心肝又颤了颤!她把目光转向何正斌,却发现何先生目光坚定的一眼不眨的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好像他完全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幕!
别看我,别看我。何正斌心里不停的默念着。开玩笑!刚刚老板诡异的表现,他只希望自己完全没有看到!跟随老板十年,什么时候看到过他对人这样温柔体贴?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让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觉得无比漫长。当电梯门一开,倾晨和何正斌不约而同的轻吁一口气,彼此无声的望了一眼,倾晨忙开口道:“已经到了,谢谢你……”说完就要伸手接过孩子。
“她生了什么病?”怀里温温软软的小身子紧紧的贴着自己,望着被棉被捂得红扑扑的小脸,紧闭的双眼上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不由的,他心裂开一角,透过层层坚硬的外壳渗出丝丝缕缕的温软!
孩子睡得有些不安稳,他双臂不禁轻轻的摇晃几下……看着那忽闪的睫毛停止了颤动,他轻轻吐出口气,声音更加低沉了些“病房在哪里?”
望着眼前目光坚定不容抗拒的男人,倾晨收回双手,转身朝前走去。一进房间,男人锐利的目光向四周看了看,浓黑的剑眉轻轻的皱了起来。一张床上,一个女人正在哄着不断啼哭的孩子……
庞定坤目光停在另一张病床上,苍白得透明的小脸上尤有泪痕。原来是她姐姐生病了。他转身对身侧的何正斌看了一眼,轻轻说了几句话,随后何正斌急忙走出了病房。
倾晨看着床角边上那张小小的木椅子,小声的说:“琦琦生病了,今天……“忽然又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既是萍水相逢,又何必啰啰嗦嗦……
“真的非常感谢你。已经很晚了,真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不少的时间……”
她在下逐客令!望着眼前赢弱娇小而又挺得笔直的背脊,庞定坤心里原本有些恼怒的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失去小小身子的怀抱却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寒冷入骨…………
半个小时后,倾晨踏进了位于六楼的一间豪华病房。这个如五星级套房一样的病房带着会客厅和陪护室,最让她吃惊的是居然还带有一个小厨房。更不用说那全套的真皮沙发和各式电器。恍然间,让她觉得自己正身处舒适豪华的度假村。
当她正打算告诉护士小姐可能弄错情况时,走廊里传来一个轻缓的脚步声,转头看清来人,顿时倾晨心下一片了然。
她微微欠了欠身,充满感激的说:“真是谢谢你,何先生。每次都麻烦你……”
“你太客气了,”他微侧过身体,避开她的行礼“汪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请联系我。”说着双手递过一张名片,轻轻的放在茶几上。
“多谢!请代我向庞先生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