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心满面酡红,身子软软地趴在榻上,她已吐了两次,又灌了一大碗醒酒汤,可仍然很不舒服,眼前晃动的人影让她十分心烦。
前世的她重未体验过酒的滋味,现在有了机会,她又怎舍得错过?!况且,她巴不得自己,日日都能醉得人事不知,不去想那些不可摆月兑的烦恼。
借着汹涌的酒意,晶心拿出一封信,“啪”地一下儿,摔在袁亦墨面前的桌上,袁亦墨一见之下,脸色骤变。
那是晶心下船入宫之前,袁亦墨交给她的,信中默录了一首歌词,就是晶心唱的那首《月亮惹的祸》,而在这词的后面,是晶心以前“作”的另外一首词:“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画堂春》纳兰性德)
这首词的前片用语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很容易让人记住,而后片儿用了很多典故,(详见本章节后注释)都是这个架空朝代没有的,袁亦墨记下这词后,怎么都看不明白,就缠着晶心讲。
于是晶心谎称,那些人物是女乃妈给她讲的睡前故事中的,然后用尽量浅白的语言,把那些典故当成民间故事,说了出来,袁亦墨当时不疑有他,不过“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想法,也就在那时在心里种下了根。
将这两首词放在一处,是袁亦墨对晶心诘问的回答,是庄重的誓言,也是一种另类的表白,不管以前如何,袁亦墨都决定,以后他会按照晶心的心愿去努力。
晶心收了信后,一直没什么反应,她知道这样不对,容易让袁亦墨误会,可是她近来受到的打击太沉重,而袁亦墨伤逝未愈,她实在是不忍心刺激他,结果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看着袁亦墨还在一心一意地拿对待妻子的态度对她,晶心心里很难过,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开了,“墨哥哥,我们的婚书和圣旨,永远都不会来了,今生,我注定不会成为你的妻。”
袁亦墨脸色相当不好看,他想到晶心进宫后,可能会提出和离之事,但是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有动静,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表白起了作用,让晶心改了心思,还是太后和圣上没答应晶心的请求。不管是哪一样,都足以让他的希翼疯长。
而今日晶心所说的话,忽然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没有婚书和圣旨,那么他们的婚配,根本就是不被承认的,哪儿还谈得到什么和离不和离?!
这种情况,恰恰是最坏的那一种,袁亦墨不愿接受,也无法接受,不管怎么做心理准备,他都难以承受这一刻的痛。
“为什么,依依,我到底要如何……”袁亦墨的声音有些发飘,与其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哀求。
晶心不想听,袁亦墨是骄傲的,因为他有骄傲的资本,晶心喜欢那样的袁亦墨,不想他为了自己而失去太多,自己不配,也不忍。
“鸿影!”晶心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让听到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房间里除了袁亦墨和晶心,再没有其他人,她在叫谁?
风十一出现得明显比以往要晚,可见他的惊讶程度一点儿不比袁亦墨少,而风十一出现后,这种惊奇也没从这两个人脸上消失。
“呃……,”风十一迷惑地看着晶心,他不知该如何表现,短暂的犹豫后,长久的训练起到了关键的作用,风十一跪倒在地,“属下在,郡主有何吩咐?”
对风十一的跪拜,晶心不躲不必,也不去搀扶,她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仿佛风十一就该如此对她,仿佛她已经不是袁亦墨以前认识的那个晶心了。
等了一会儿,晶心才转头看了眼呆立的袁亦墨,说,“墨哥哥,坐吧,有些事比较复杂。”
然后晶心又取了晶玉球放在了桌上,指了指问道,“鸿影,你可知这是什么?”
风十一抬起头来,对上了晶心毫无感情的催问目光,顿了顿才说,“是晶玉球,是先皇赐给七公主的,公主离世之前,又命属下,传给了郡主……”风十一的声音越来越低,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晶心才狠心言道,“这球儿,还是一枚兵符,它可以调动塞外北狄部落的五十万铁骑。”
袁亦墨的只觉得头“哄”地一下儿,这些事太过出乎意料,要不是以往的克制已形成习惯,他差点叫出声儿来。
游牧部落以彪悍凶猛著称,他们长狩猎善骑射,一直是本国最大的威胁,先皇一统八国之后,北狄屡屡侵扰不止,让立足未稳的先皇,十分头痛,袁家军也曾多次和他们交手,尽管袁家军很勇猛,可还是无法应付狄人那种,“打了就跑,不打了再来”的征战方式,损兵折将也未能将他们剿灭。
后来先皇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北狄人收服了,签约订盟。缔结盟约后的这些年,虽然仍不时有狄人的小部落来侵扰,可毕竟是小事,损失还抵不过他们的岁贡,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个北部边界可算得上极为安静。
做为以武起家的袁家后人,袁亦墨对这些了解得很清楚,而他也明白,五十万铁骑,很可能是北狄人的所有部落的总体兵力,这股力量可以让国为之大乱,如果落到善于用兵之人的手里,灭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袁亦墨敬畏地看着那个晶玉球时,晶心又开口问道,“鸿影,当年先皇命你做我娘亲的影卫,到底是为了护球,还是为了护人?”
“人在球在,这晶玉球的用法儿,不是人人知道,如果七公主不在了,这球也就没用了,而且还会自行碎裂,所以……”风十一已静下心来,知无不言地说。
“那为什么我娘亲已经过世了,这球还好好的?”虽然心中已大致知道了答案,晶心还是想问,她要知道得更彻底,也想了解别人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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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浆向蓝桥易乞:裴忱遇到云翘夫人,作了首诗说:“一饮金浆百感生,元霜捣尽见云英。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区区上玉京。”后来在过蓝桥时,裴忱见到一个老妇人,对她施礼后说,想求点东西喝。老妇人让云英拿了一瓯浆,让裴忱饮之。因为和作的诗相符合,裴忱欲娶云英。老妇人说,必须以玉杵为聘礼,才可以。后来裴忱果得到了玉杵做为聘礼,娶到了云英后,都成仙去了。
这个比喻的是才子佳人,男子有才华,有智慧,有勇气,而且面对困难也矢志不渝,历经苦难终成正果。
2、药成碧海难奔:李商隐有诗《嫦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说的是离别之后,相互思念却无法团聚的凄美爱情。晶心给袁亦墨讲的故事是“嫦娥奔月”。
3、若容相访饮牛津:宋之问《明河篇》:“明河可望不可亲。愿得乘槎一问津。更将织女支机石。还访成都卖卜人”支机石和成都卖卜人的典故据唐《因话录》:“《汉书》载张骞穷河源,言其奉使之远,实无天河之说。惟张茂先《博物志》,说近世有人居海上,每年八月,见海槎来不违时。赍一年粮,乘之到天河,见妇人织,丈夫饮牛。遣问严君平,云:“某年某月某日,客星犯牛斗,即此人也。”亲们知道了吧,这是女郎织女的故事诶。
4、相对忘贫、牛衣对泣:形容夫妻共守贫困。语本《汉书·王章传》:“初,章为诸生,学长安,独与妻居。章疾病,无被,卧牛衣中,与妻对泣。牛衣估计就是柴草,说的是夫妻二人,虽然处在极度的贫穷之中,也能够不离不弃,是“有情饮水饱”的最好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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