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若依心思单纯,她很久没见过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玩伴儿了,这个小男孩儿,虽然比她大上一些,她也很珍惜,她努力地踮起脚尖,抹去若安脸上的泪水,讨好地说,“哥哥不哭,依依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若安已九岁,早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现在被个陌生小孩子撞破行藏,不由得恼羞成怒,推了一下儿袁若依道,“谁是你哥哥?谁要你陪着?你别碰我”
袁若依人小力微,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了一旁的花架上,宫女吓得惊叫,“郡主——”
若安也一愣,这个年龄的郡主,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一人,忽又想起,远嫁的晶玉公主今日进宫,那么这小女孩儿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以太后和圣上对晶玉公主的宠爱,他这祸闯大了,刚止住的泪水,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袁若依被扶起来后,宫女连忙为她整理衣裳,查看伤口,她撞得着实不轻,可看到若安那满是凄惶的表情后,硬是紧咬着嘴唇,不哭出声来。
两个孩子,泪眼对泪眼,都暗暗想着各自的心事,若安想,如果太后知道了这事,还会不会象以往那样护着他,又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宁逸宫,到了那个时候,他可怎么办?
袁若依想,如果这次她能忍着不告状,这个小哥哥会不会喜欢她,带她在这大大的皇宫里好好玩玩儿,这里规矩大,同龄的孩子,又一个都见不到,没人带着她,她真是不敢乱走。
若安擦擦泪,涨得满面通红,迟疑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表妹,是我不对。”
袁若依立刻说,“没关系的,表哥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旁人的。”
若安这次没接话儿,而是抬头看了看袁若依身边跟着的宫女,其中有一个是太后跟前的二等宫女。
袁若依接到若安的暗示,也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人,想了想说,“以前在王府,我若磕着碰着了,下人都免不了受责罚,可要是没带伤,阿三和如意又不知道的话,也就过去了,非得说出来,大家都没好处。”
这本是威胁的话,偏偏袁若依说的时候,带着小女孩儿特有的软糯、娇羞和顽皮,让人觉得,只是在陪她玩个好玩儿的游戏,而且她的这番话,说得非常熟练,可见不是说过一次、两次了。
两个宫女不由愣住,还是太后跟前的那个年龄大些,反应也快,言道,“万事自有主子做主,奴婢哪敢不听。”表面温顺,实则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两个孩子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介意,总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往后的三天里,袁若依和若安相处愉快。现在想来,晶心觉得那些所谓的“愉快”,不过建立在袁若依一厢情愿,和若安不敢得罪的基础上,若安对袁若依实在是不太热情的。
然后袁若依就走了,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虽然父母遇害后,袁若依又被风十一送回宫里养病,但那时太后和圣上为了避人耳目,不让她见任何人。
直到袁若依在宫里被人下毒害死,换成穿越而来的,乔若依的灵魂,又匆匆忙忙嫁给了袁亦墨,这具身体,都没机会再和若安见上一面。
这次回来,若安对晶心的态度可谓截然不同,晶心刚到的那天,若安就来看望不说,晶心生病的那几天,更是几乎天天来,还不止一次地提到,“依依,别忘了,你说过,你要一直陪着我哦”
这话晶心倒是没忘,那些日子,她每天夜里,都在晶玉球中温习,如意和袁若依在皇宫中生活的过往,怎么可能忘呢?
只是当时接受了大量信息,和感情冲击的晶心,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当时袁若依对若安做出这个承诺时,若安可是十分不屑地没答应啊,怎么现在反倒心心念念地一再提醒呢?
“依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你到底打算如何啊?”若安的提问,引回了晶心的思绪。
“听你说什么?”晶心白了若安一眼,“我都说了,这事与你无关,你瞎担心个什么?”
“你……,”若安指着晶心道,“好了,算我好心不得好报。”说完拂袖而去,悻悻地回了宫里,而晶心连送都没送。
晶心一夜好眠,第二天轻轻松松去宫里上学,到了巳时间休吃点心时,晶心正要去找若安,就被一位管事嬷嬷拦下了,“晶玉公主,皇后有请。”
出了书院门,上了早已备好的车辇,晶心觉得她们的速度快得象在逃,不过晶心还是不担心,她知道月影一定在后面跟着,皇后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皇后的凤仪宫,晶心还真是头一次来,实话实说,她对这个皇后还真是不怎么尊重,连面子工程也没做好,当然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
凤仪宫正前厅是皇后理事的地方,每天早上,皇后在这里接受各位嫔妃的请安,这厅很大很正式,漫地的金砖,华美威严的摆设,高高的凤椅精雕细刻,无一处不显示出贵为后、宫之首的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势。
晶心被引领到这里后,宫人们就退了出去,偌大的厅里,只有皇后和晶心两人,静得落针可闻,“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晶心还是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行礼问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入乡随俗嘛,总不能期望这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后舅母,象太后外婆一样护短,更何况,昨天刚打了人家的儿子,还能期望有什么好脸色呢?
晶心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边转移注意力,不去想膝盖骨下的金砖地有多么凉,又有多么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后听了晶心的问安后,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这位皇后,还能睡着了?晶心等啊等的,实在是等不及了,便大着胆子,抬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