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心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对若安伸出了手,若安搭上晶心的手臂,极慢地起身,站起来后,还趔趄了一下,稳住身子后,问,“依依,你还生我的气吗?”不跳字。
晶心的身体僵了一僵,她怎能不懂得若安的意思?
“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就好。”晶心看着若安眼睛,正色道。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若安的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闪过无数的愤怒和伤心,最终化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我知道了。”
目送着晶心渐渐远去,若安疯了一样跑回自己的院子,脚上传来的剧痛,比不过他心中的伤,徒劳地在路上洒下点点血痕。
晶心入宫时,早朝已散罢多时,公公直接引她去了御书房,进门后晶心才发现,若贤、若德都在,圣上在榻上歪着,若贤、若德坐在两侧,不知在说些什么,气氛很不错。
晶心见了礼,挨着若贤坐下,若贤说,“若依来得略迟了。”刚才他们正说到,祁阳县开通快道后的种种反应。
“啊?”晶心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儿,“圣上已用过午膳了?”
“哈哈哈……”圣上率先笑出了声儿,“合着依依进宫,就为惦记朕的午膳,怪不得能说出‘民以食为天’这样的话来。”
晶心讪笑着,“我是为了陪圣上用膳,呵呵……”
若贤和若德,也低头忍俊不禁,圣上起身,“那就摆膳吧,今儿人多,吃起来热闹。”
众人移步,圣上走在前面,若贤在他身侧陪着,若德故意落后几步,又扯了晶心一下儿,“想见你一面真是不易。”
晶心扭头不看他,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不过就说了二哥一句,你何至于此?”若德辩解着,“再说,我又没胡说……”
晶心抬起脚,对着若德的脚,狠狠地踩了下去,“你再说,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
“嘶嘶——”若德吸着气,还想再说什么,晶心已三步、两步追上了若贤。
圣上微微回身,正看到若贤低头,晶心抬头,两人相视而笑,一个飘逸出尘俊朗无双,一个貌美如花娇俏可爱,这样的容貌这样的笑容,让回廊外的满园春花都失了颜色。
圣上又转过头去,恍若未曾发觉身后发生的事,只是嘴角上,已荡漾开,深深的笑容,孩子们,都长大了
圣上又想起,若贤拒婚之时,御医就已私下禀报过他,贤亲王的药方已变了近一年,现在的身体状况,娶妻、生子均是无碍,现在看来,若贤那般推辞,是因心有所属,好一个痴情的小子啊简直和他娘亲,一般无二,圣上的心底,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用膳时,圣上独居主位,若贤、若德、晶心三人坐在一起,侍候用膳的公公和宫女,不断地把圣上赏赐给他们的菜肴端过来。
晶心曾长期给若德送过吃食,对他的口味,知之甚深,一见若德爱吃的东西上了桌,也不等下人侍候,直接伸了筷子去抢,若德颇为无奈,只得等着吃晶心吃剩下的。
若贤看着好笑,一边文雅地吃着,一边趁着为晶心布菜的当口,帮帮晶心的忙。
晶心本就饿了,又存着抢的心,吃得那叫一个香,若德饭量一向大,被晶心一抢更觉得吃不饱,若贤心情好,忙忙碌碌间,自己也吃了不少。
圣上在上面看着,笑吟吟地尝了这道菜,又尝那道菜,只要觉得味道好的,立刻就赏下去,一来二去的,吃得也比往日多。
随身侍候的公公,笑得眉眼都开了,自打太后薨了,圣上还是头一次这么开怀,用膳这么香。
晶心吃饱了,见若德还不停筷,就做出小猪的鬼脸嘲笑他,若德瞪眼看着晶心,吃得更欢,晶心没了兴致,不再捉弄他,若德反倒没了食欲。
圣上看得一清二楚,轻叹一声,放下了筷子,三个人便也停了。
漱口、净手,圣上慢慢地踱着步,往他日常歇晌的宫里而去,又想到这三个孩子都吃得不少,就特地绕了一小段路,闲闲地和他们说些琐事。
“依依啊,已有十来个县通了那快道,‘民之食’也开了近百间了。”圣上说。
“会越来越多的,用惯快道的人,是不走不惯平常土路的。”对这点,晶心是很有信心的。
“前几日袁奉笔上了快递局的折子,朕已经准了。”圣上又说。
“先送信,再押送货物,其实连送女眷、孩童的差事也可接的,朝廷的快递局比民间的镖局可靠多了,只要用的人多了,就能赚大笔的银子……”晶心边说,边算着,这一项能给朝廷带来多少收入,后来发现,其实算不清,真的是很多很多。
圣上停了脚步,“过几日,袁奉笔又要离京了。”已是三月,因为太后的事,袁亦墨启程的日期已经比去年晚了许多。
“我回府准备准备,和他同去。”这回又要修路,又要建这个快递局,可够他忙的,再说,晶心现在,越来越不愿意离开袁亦墨了。
“嗯。”圣上点点头,“你一人办那‘民之食’,可会感到吃力?”
“自然有人帮手最好。”晶心不太懂得圣上的意思,为什么非得让她一个人做呢?
晶心的话音刚落,若贤和若德,几乎同时开口,“儿臣愿往……”
圣上也不答话,只是看着晶心,“依依觉得如何?”
晶心歉意地看了若贤一眼,若贤回她一个安抚的笑,晶心才开口道,“若安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那孩子,出去散散也好。”圣上说,算是准了晶心。
到了地方,晶心和若贤、若德一同告退,晶心却被圣上单独留了下来,圣上赏了她很多东西,其中有一些,一看就是太后所用之物,心中不免伤感。
“我看依依与贤儿倒是相处得不错。”正在晶心神不守舍之际,圣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晶心心神一荡,连忙打起精神回话,“三位表兄,都是我的至亲……”
圣上的眼神变得幽深,晶心无端觉得有些害怕,圣上知道她没说实话
晶心咬牙,直接跪在了地上,“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与他们本来不会厚此薄彼,可是……”晶心的声音有些哽噎,“父母遇害另有内情,我不敢烦劳圣上,又终不可释怀……”眼泪一滴滴地掉了下来。
圣上走过来,亲手扶起了晶心,他并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她,眼中满是悲苦还有隐隐的愤怒,末了,他为晶心拭了拭泪,挥挥手,晶心便退了出去。
相知于若贤,维护着若安,和若德也并非毫无感情,圣上想着晶心刚才的话,“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是在责怪他偏心吗?
圣上看看自己的掌心,他的确偏心啊,就象当年的先皇一样,他的手心里,其实早已捧起了一个儿子,不过,这不是他让晶心为难的理由,母后虽然不在了,可曾许给晶心的自选夫婿,他还是要给的。
晶心的父母之仇啊,又何尝不让他寝食难安?圣上攥紧了拳头,真该好好地算一算了
晶心回府之后,先给若安写了封信,说了今日入宫后,关于离京办差的事。该做的,她都为若安做了,她不需要他领情,只想他知道,虽然有些东西她不能给他,但当年的承诺,她不会忘记。
再见若安,已是十多日后,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不错,在他的安亲王府内忙碌着,让人植大树。
“你终于离宫立府了,从今后,我再不用那么抓心挠肝了。”晶心由衷地说。
若安的眼中和心头都是一热,这话,也只有依依说得,想起两人经历过的那些艰难岁月,若安想,既然若贤等得,他,自然也等得。
“我宴请那日,你怎地不来?”若安一如既往地抱怨着。
晶心用手中的帕子甩他一下儿,“来做什么?人多闹得慌,我又不想见若德,你还挑的哪门子的理?你这安亲王府,我来得的次数,比你都多。”
这是实情,晶心回京第二日,圣上就传旨封王立府了,那时若安还在皇陵。晶心先到这王府中安置起来,若安领了旨,在皇陵又耽搁了三天,守满四十九日,然后回宫面圣,在宫里又被圣上留了几日,这才回府,而这时,晶心已经把他的安亲王府收拾得差不多了。
“那你总该送礼吧。”若安开始耍赖。
晶心这回直接上手捶他,“你还有脸问我要东西?你看看你这王府中,几乎都是我的东西,你这个家伙,又不是没有银子,怎么就一心惦记着我的东西?”
那是因为睁眼闭眼看到你的东西,我就会觉得,你没有舍我而去,你的心,还是在我身上的,若安想,可张口时,已然换了言辞,“你的东西好啊,我有银子都置办不到……”
“那你回头得补银子给我”晶心说。
“好啊,我都给你,以后我这安亲王府,你就管着得了……”
“美的你,搭了东西,我还得给你干活儿……”
“我不是也给你干活儿了吗?”不跳字。
两人吵闹着,嬉笑着,仿佛又回到了以往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