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嫁给二少爷做一房姨女乃女乃、是、吗?”。秋娘冷冷的声音居高临下传来。被戳中的心事的玲珑一时语噎,拳头在袖筒里悄悄握起。
“玲珑……”秋娘侧过脸去,望向远方的眼神里有未洗尽的惆怅,“我教导了你这么久,难道你只愿意如我一般残花败柳之姿,做个卑微的姨娘了此残生吗?”。
“奴婢……奴婢知错了……”玲珑将面首深深的伏下,“奴婢得姨娘知遇之恩才得以苟延馋喘,姨娘待奴婢的好,奴婢都知道,奴婢、奴婢一定会回报姨娘的恩情的……还请姨娘相信奴婢,不、不要将奴婢送回到那烟花之所……”
“你”秋娘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阴暗,她大袖一挥,玉手握拳砸在一旁的石栏架上,殷出了丝丝鲜血,“你真是鬼迷了心窍,无药可救了做姨娘有什么好的?你能抬起头来做人么?咳、咳咳”秋娘太过激动,忽然觉得气短胸闷,粘稠的液体呛进了气管中,引起剧烈的咳嗽,“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她猛地起身,忽然眼前一黑感觉到阵阵眩晕,慌忙伸手扶靠在葡萄藤架上。玲珑跪在地上意欲起来搀扶,挣扎了片刻,还是原地跪伏着,头不敢抬。
秋娘扶着藤架休息片刻,恢复了些许精神。她的体格匀称,蜂腰腿长,即使是依靠在墙的一副羸弱模样,也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你就在这里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说到这里,她修得细长高挑的眉毛紧蹙了起来,有些沙哑的声音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惫,“……玲珑,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不要再让我失望。”
说罢,她转身离去,却觉得眼前一暗,明亮的冬色在眼帘中逐渐洗尽铅华,那一瞬间,她觉得好解月兑,不觉嘴角就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丁小蓉无意间偷听了两个丫鬟的闲言碎语,得知谢春桃即将出嫁心中很是慌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做才是对的……平常遇到这样的事情,李凤鸣总会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模模她的头发,笑着一脸温柔说:“娘子无碍,交给为夫处理就好。”即使李凤鸣不在,她还有冷静的青梅,消息灵通的红袖和稳重圆滑的墨画可以分享心事,帮忙拿主意。可是现在……他们一个个都自身难保,等着她的营救,这个节骨眼上她却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缩在这里孤苦而叹……
真是,太丢人了。
丁小蓉疲倦地叹了口气,歪头靠在了一旁的土墙上。她有些怀念刚穿越过来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了。那个时候,她一直在李凤鸣的庇护下过活,现在李凤鸣不在了,生活竟一下子变得如此艰辛。她是不是,对自己过于娇纵了?
“二少女乃女乃要振作了”天色渐晚,意识有些飘忽,耳畔是谁的声音,贞娘吗?
“二少女乃女乃,二少爷是为了您好……”红袖?
“奴婢,奴婢死而无憾……求二少女乃女乃成全。”青梅……青梅……
“娘子生于长于闺阁之中,未经世事,有些事情并非目中所视,耳中所闻那样简单,临危受命并非为夫所愿,但还请娘子振作……”这又是谁?相公?
你们……
你们一个一个,真是太过分了
什么都不告诉她,现在出事了,就把烂摊子‘哗’得一下堆到了她身上。可恶,可恶,等她把这次的事情解决了,一定要让他们每个人交出一百两纹银来
“你们可一定要坚持到我来讨债哦……”喃喃自语着,丁小蓉的目光中重新聚集起了光芒。
夜色微沉,露上沉霜,
与灯火辉煌,人流往来川流不息的大房陈氏夫人院子相对比的是一处安静而幽暗的院落。
‘吱嘎’——
院落的门未锁,迎着月光,一道黑影贴着微开的门——隙——闪进了院中。
“如梦?”那黑影正是沿着小道一路曲折而回的丁小蓉,她在回院子之前去了一趟大厨房,从那里‘顺’了一些食物。此刻正兴奋地唤着如梦出来用膳。
“如梦你在哪儿?”李栖梧之前说紫鸢已经先带着如梦回来了,以如梦胆小怕事的性格,定然是整个下午都缩在院中不敢出去的。不过院子里好生静悄,人呢?
“如梦我带吃的回来了——”丁小蓉关好的院门,胆子大了许多。她一面快步向她和如梦睡觉的主卧走去,一面提着食物放开了声音叫喊。
她的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了一个女子惊喜地叫声。“小、小姐——小姐你回来了——”
伴随着一阵丁玲咣当的乱响,一个穿着棉布衣衫,小脸儿通红的丫鬟从屋里跑了出来,一个骨碌,扎进了她的怀里。
“如梦……”丁小蓉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反应也太热烈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你的相好呢——”
如梦闻言脸一红,腾地一下从丁小蓉故意拉紧的手臂中挣月兑了出去,退避三舍,一副‘从此与你划清界限’的模样。“小姐,你可不能就此毁了奴婢的清白啊——”与丁小蓉呆得久了,她也不知不觉地染上了些无赖赖的‘痞气’。当然,如梦是没有什么‘腐女’‘通吃’的概念的,她只不过是学着丁小蓉开玩笑的样子罢了。
“是,是……”丁小蓉摆着手,‘伤心’地点点头,“我们家如梦啊,还等着哪位姓秦的少侠八抬大轿将她娶进门呢。”
“小姐您又取笑奴婢”这次如梦是真脸红了,她傻兮兮地后退推搡否认,带着副羞涩的小模样扭捏着,反而被一旁笑眯眯的丁小蓉看了笑话。
“咳”
主仆俩正嬉笑间,黑着灯火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一个咳嗽声。丁小蓉的神经瞬间警惕了起来。她严肃地望着方才被如梦推开的房门,回头正要给如梦做个噤声的手势,却发现后者躲闪的目光。
“如梦……”丁小蓉放沉了语气,声音中有丝丝恼火。天知道,她现在事情已经够多了,时间又紧迫,她可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啊“……屋里的是谁?”
“是……是……”如梦支支吾吾得,她一紧张就会如此,倒不是有心隐瞒。
“是奴婢二少女乃女乃救命奴婢错了奴婢给您赔罪了给您赔罪了”一个激动的女子从屋中奔出,径直拜倒在丁小蓉裙下胡乱磕起头来。
丁小蓉借着月光看清了女子的长相,立刻面色沉下。
“是你啊,上次害得我不够,这次你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么?玲珑?”
“奴婢,奴婢知错了……求二少女乃女乃原谅……”玲珑的眼睛没有聚焦,样子十分惊慌失措,似乎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丁小蓉直直地看着她落魄的样子,心中有些矛盾:玲珑心地虽差,但毕竟只是个小丫头,看在秋娘上次帮过她的面子上,她是不是不该对玲珑太过刻薄,问也不问就一棍子打死了呢?
“你有何求,速速说来。”丁小蓉退了一步,她瞥见玲珑的脸上瞬间有了光彩,心中警惕又急忙补充到:“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所求之事我只管听,做不做还要看我的心情。你可答应?如若不应,你大可就此回去了。”
说罢,她拉起如梦作势要走。
“别,别,二少女乃女乃请留步,奴婢只求二少女乃女乃听奴婢说完,奴婢身份低微,断没有什么强求的念想。”玲珑见丁小蓉要走,连忙向前爬进几步,抓住她的裙摆,苦苦哀求。她的声音嘶哑,已经带了哭腔。
丁小蓉要的就是她这句许诺。她回过头来,冲玲珑点了点头,在如梦的搀扶下走进屋中的堂椅上坐好,端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玲珑跟在她们身后入了屋,仍然在丁小蓉面前跪定。
“二少女乃女乃,秋姨娘有话让奴婢带与您。二少女乃女乃前日里不在府中的时候,秋姨娘曾经从大夫人的人手里截下了一封谢家给二少女乃女乃的家书……”
丁小蓉听到‘谢家家书’几个字,心中一凌,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没有异色。她习惯性地翻过了桌上的茶杯,提起水壶打算给自己沏一杯茶,提了提,发现茶壶是空的,只得无奈地放下,缓声说道:“即使我娘家给我的家书,改天我去拜访秋姨娘时向她索得就是了,此事何须慌张呢?”
“二少女乃女乃有所不知……因为前阵子府里情况特别……秋姨娘她得了二少爷的指示,如此信笺都是拆开来看了的……而那信上的内容,对二少女乃女乃,二少爷甚至秋姨娘来说,甚为紧迫……”
玲珑顿了顿,抬头对上丁小蓉疑问的目光,赶紧低头补充道:“那封信上的内容奴婢并不知,现在二少爷院子里的姨娘们都被人监视了起来,秋姨娘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将奴婢送出,来给二少女乃女乃报信,还请二少女乃女乃随奴婢去悠园一趟,时间紧迫,二少女乃女乃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