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霍刚拍拍他那鼓起来的大肚子,自嘲道:“不该让小二继续上菜的,吃多了……还是先在屋子里遛遛食再看书。”每天太阳下山后,睡觉前他总会把《镜界》和《璞镜》翻看翻看。
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来踱去,昏暗的灯光下瞌睡虫开始光临,害得他迷迷糊糊,有些发困。觉得差不多了,霍刚便准备上床看书。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轻微的敲门声,很轻,接着又是一下……两下……
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外面低语:“霍大哥,睡了吗?能听见吗?霍大哥……”
是小二!这个时候他来找自己什么事?他赶紧下床去开门。
霍刚打开一个门缝,不悦道:“什么事啊?鬼鬼祟祟的。”
“嘘!”小二急得差点捂上他的嘴,“小点声!”
“到底怎么了?”他放低了声音。
小二也没有进门的意思,再次压低了声音说:“晚饭后有人来店里打听你,手里还拿着你的画像!特别着急的样子。”
霍刚一愣,第一个想到的是周爷,他也就得罪过这么一个人,好像还有那个吴表哥,但那种层次的人应该不会为了那点小事做到这种地步。难道是那个姓周的胖子?一个巴掌的仇而已……也太小心眼了。
于是他问:“坡庄是不是在这附近?来打听的是不是那边的人?”
小二摇摇头:“坡庄在镇子南边,离这里算不得近。为什么说是那的人?”
“那是谁?你认识那些寻我的人吗?”
“是乔丰钱柜的大掌柜亲自带着人找呢!你可知道这乔丰钱庄的真正实力?怎么你就那么大的胆子,敢惹他们呢……你赶紧逃!最好别再出现在镇上,城里更是想都别想……”
“等等……等等!”霍刚有点懵,打断他的嘱咐,“你来这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个?你难道不怕他盯上你吗?”
乔丰钱庄……难道是那银票有问题?
“世界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啊!”霍刚感慨一句,却听小二念叨起来:“一起呆了那么多天,我觉得你不是大恶大坏的人,所以想帮帮你。不过我为什么要逃啊?我又没有偷乔丰钱庄的银票。”
霍刚抬起头,有点无语问苍天的意思。
“你快点趁夜里走!很多来吃饭的人都曾见过你,最晚明天他们就会找到这儿来的。”小二还在孜孜不倦地劝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走!”虽然说的笃定,但霍刚心里也有些担忧起来,那位前辈曾是个偷儿?
“你!”小二不知再说什么,摇了摇头,道了句好自为之便回了自己房间。
这件事闹得霍刚没有任何心情,他干巴巴地坐在床头。
他倒是想让那帮人试试看到底能不能逮住他……还没坐多大会,他又有点开始发困,迷迷糊糊地想:冤枉老子偷你们东西,回头老子就真去偷……反正你们逮着了我也不会立马一刀杀了,我随时可以摆月兑……
他睡了过去……
不过,他也不算太没心没肺,身上已经披了斗篷,背包也抱在怀里。
……
乔丰钱庄里一直最不起眼的卢掌柜在钱庄打烊后一路小跑赶去报信,从前他也干过不少这种事儿,但每次都被骂了回来,可这次他竟然意外得获得了不小的奖励,而且被大大夸赞一番。
深夜,卢掌柜离开后,一股不小的势力开始暗暗涌动,虽然和胡风光明正大的搜寻方式不同,但他们的目标竟然也是霍刚。
……
霍刚抱着背包睡得正香,一条大腿压在背包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窗户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一阵风吹了进来,同时,一个黑影随风飘了进来。
冷风吹在霍刚的身上,冻得他忍不住哆嗦一下,蜷得更紧,睡得也不再那么沉。
没有惊醒霍刚,黑影暗暗自豪一把,准备向床走去。
“呃?”他的脚怎么抬不起来了?怎么回事?被粘住了!黑衣人以为自己中了陷阱,一使劲……
“刺啦”,双面胶留下的胶面与布鞋底亲密接触后不忍分离而发出的不满声……
霍刚猛地睁开眼睛,正看见房间里站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和两只黑亮亮的眼睛,月光下铺满汗水的额头和脸上长毛的黑痣。
他猛地坐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黑衣人。
黑衣人不自觉后退,“啪几”,又踩在了胶面上。
很好,他看到那个黑衣人在颤抖!看来他表现的压迫气势还不错。一边想着,霍刚一边说:“我没有偷你们的银票,所以往后不要再来烦我了?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开门见山。
黑衣人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懂的样子。
“说,他在哪里?”黑衣人的两只手各抓着一把带着倒勾的匕首,声音冰冷。
看到武器,霍刚不再嘻哈,“他?你不是来抓我的吗……乔丰钱庄?”
“哈哈……”黑衣人笑了,“少给我装糊涂,能说出乔丰钱庄就证明我没找错人!要想活命,就告诉我他在哪?上面发了话,只要你肯说出他的所在,便饶了你一条狗命。不然……”虽然这么说,但黑衣人并没有靠近,似乎有些忌惮霍刚。
不知道黑衣人是镜法第几级,霍刚也不敢轻举妄动,只道:“哥们,我真不知道你是要找谁,我看你是找错人了。”
黑衣人的眼神突然变了,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向霍刚靠近,两把匕首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看着黑衣人不断靠近,他的眉拧在了一起,双手抓紧背包,准备随时返回世界。
“我都跟你说了,你找错人了!怎么还不依不饶。我知道你也不想杀人,你看,你的额头上出了那么多汗!”
“少废话!”黑衣人咆哮着扑向霍刚。
霍刚一拳打出,想先击退黑衣人,却被黑衣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这下你别想逃了。知道你有那诡异的逃命本领,所以我做足了准备。”黑衣人阴狠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兴奋。
什么?!
霍刚瞪大了眼睛,他知道我的秘密?诡异的逃命本领……怎么可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窗外又冲进来一个人。
一出现直接将黑衣人按在了地上,犹如一只猎食的猛虎。
冲进来的人就是白日里寻找霍刚的胡风,他怒气冲冲地掐着黑衣人的脖子:“你们的动作倒是快!”
话刚说完,胡风就扭断了黑衣人的脑袋并丢到了一边,然后单膝跪地,对霍刚道:“对不起,少主!让您受惊了!”
霍刚看了看死透了的黑衣人,又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过了一会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怀疑钱庄里有他们插的奸细,所以才泄露了消息。”
一问一答,让霍刚觉得他是在对牛弹琴,“我不是什么少主!你们都认错人了。”
“还是先将手臂上的银液擦掉。”胡风站起来取来毛巾。
霍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有个银色的巴掌痕迹,“银液……这是水银吗?”
只要被涂满水银的手抓住,他便不能回世界吗?
胡风把毛巾递给他,轻声笑了,完全不似刚才杀人的果断与钢炼,“和主子说过的话一模一样。还不承认自己是少主吗?”
一样的话?难道这个男人说的“主子”,黑衣人说的“他”,是指的原来那个闯进镜界的前辈?
一边擦拭水银,霍刚一边整理思绪:很显然,他们都把他当做了那位神秘前辈的后人,真正让他们发现自己应该还是那个银票……可是,他要接受这个身份吗……
“少主,你住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跟我们回去。”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不是你们的少主。”霍刚拒绝。
“你这样真的很危险!到底怎样你才肯跟我们回去呢?”
将沾满水银的毛巾丢在地上,霍刚道:“让我跟你们一起也行,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我不是你们的少主。”
“好,我们走!”
胡风答应得爽快,明显还是认定了霍刚的少主身份。
霍刚无奈,却在心里自我安慰:他已经提醒过他们了,也没有承认是什么少主,如果哪天那位神秘前辈出现了,他也有话能说,不算诈骗……
霍刚坚持在正门走,而不是爬窗户。胡风答应一句便将黑衣人从窗户扔了出去,然后一脸淡然地跟在脸色有点发青的霍刚身后往外走。
一路很顺利,再没有出现黑衣人,也没有客栈的其他人出现。
然而客栈外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每两三个男人便合力抬着一个死过去的黑衣人。霍刚数了数,黑衣人一共是16个,进过他房间的黑痣黑衣人也在其中。
“看来客栈外的斗争更加激烈。”他低声自语。
身边的胡风听到他的话,道:“是啊,他们中大部分人都被留在了外面阻拦我们,真是小看了我们的实力。”
听到说话声,众人都停下了搬运尸体的动作,均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霍刚。
用后来霍刚自己的话说,当时的那群人像是看着亲人、望着爱人般地盯着他,脸上还挂着或憨厚或幸福的笑,让他感觉自己被火暖暖地烤着,于是他头脑发热一时没忍住说了几句话,说完了后悔不已。
“兄弟们!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不会继续站在这,早就死翘翘了!”
众人笑了起来。
“你们怎么待我,我就怎么待你们!以后,咱们就是兄弟!”
随即就是尸体落地的噗噗声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少主威武!”
“追随少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