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之时光流转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过去

作者 : dfhfghf

第一百七十章过去

天黑透了。乌黑的夜色中,不见一丝亮光。连馒头的白色都抵不住无边黑暗的侵蚀,再加上秋雨的渲染,使得这夜越发的看不见尽头。

想要到达尽头,得有路才行。林落看着面前涨潮的溪水,无奈的对着身后的和尚摇了摇头。这蓝荷溪每年都会在这个时节涨水,按这带民间的说法,是海神又要给自己找丈夫了,这涨水就是告诉百姓们,得赶紧准备好几个精壮的汉子来。

和尚听了林落的谈论后,把手中的鸡肉狠狠的撕了一块,擦着额头的雨水,掌心也分不出是雨还是油,就起手里的馒头囫囵着直往嘴里送。

“真香,世间美味莫过于此啊。”等林落走到不远处的独木桥时,半只鸡三个白面馒头已经都进入和尚的五脏庙了,溪水很宽,从木头上跳下来,底下是一片蓝花,林落的布鞋踩到丛中,身上更觉秋雨的寒冷。而和尚踏过的蓝花在夜雨中,却变成了一片紫色。

“臭小子,死撑着吧,眼下正是下雨的时候,看你那瘦身板,刚才让你穿上那身衣服,还嘴硬。”

林落回头看着和尚身上一身花花绿绿的女人衣裳,嘴中说道:“佛爷真是好身量,穿上这身女装,都看不出佛爷是男儿身。待会去那地府后,大概判官被佛爷美色所迷,还能通融一二,给佛爷延寿几年呢。”

蓝荷溪在风竹山脚下,说是山峰,但在和尚跟林落脚下,也就小半晌的功夫。和尚是第二次来这山上,心中虽然被林落刚才的话噎个不轻,但路上却不断跟林落说东道西。

两人前后脚进了道观,和尚抬头看了下头顶上的匾额。口中叹道:“世事难料,不曾想和尚我纵横一生,临了却是在一颓败的道观躲雨等死。”

和尚跳上供桌,搬开三清道尊的塑像,用左手敲开一块暗砖,拿出里面的一个包裹,扔给房柱下的林落。

和尚看着林落清点完东西,从怀中拿出半只烧鸡。

“吃吧,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和尚我临死托你件事,这些银钱就当是报酬了。七成都给你,剩下的三成,你就给了刚才救我的那位侠士吧。他在牢里日子也不好过,有些银子肚子最少不挨饿。”

“放心吧,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晓圣人之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林落动手撕下了他的半片衣服,把和尚右肩的伤口,重新拾掇了一下。

“这银钱都是我在镇上为人平事所得,入狱前天,我就放在了这道观之中,本以为再无踏足之日,多亏你小子和那位侠士。”

“大和尚,你也不用谢我。听闻镇上的说书先生言道你这几年所杀之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你当日锒铛入狱,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都想救你出来呢。”

和尚的脸色因为大笑而变得红润起来,顿声咳道:“哈哈哈,小子你也甭往我脸上贴金了,我杀生和尚身入红尘,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证出一佛心。”

林落尴尬的挠了挠头,皮肤黝黑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大和尚,你要我所办之事?”

和尚抬手打断了林落的话,坐到墙根,示意林落也坐过去,“其实也没什么事,我虽然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被这河阳县令设想抓入牢中,迫我喝进毒药,我仗着一口真气拼杀出来,并把毒性压制在胎田中,为的就是能够让小施主你把我的肉身埋到山上的竹林之中。”

林落一听和尚的称呼从臭小子变成施主,还以为有天大的事让自己做呢。

“就这个?”

“喂和尚,话都还没说完呢?”要说林落孤身一人,在这破败的道观里,心中也不觉害怕,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人的皮肤从红润慢慢变成惨白。如果是镇上其他同龄的少年遇此情形,估计会间接吓的湿了裤子。可是林落自小就饱受疾苦,对这死人也不陌生。

外面的雨愈发的大了,林落守着和尚,昏昏沉沉的坐了半夜。怀中的银子使得林落的心跳,逐步有了几许活力。

秋日的阳光从山头擦过,穿过竹林,剩下半缕从窗棂落在林落的头顶上。林落拍了拍双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捋了下昨日发生的一连串匪夷所思之事。

林落把和尚冰凉的身体,拖往自己背上,亦步亦趋的迈过门槛,走入竹林。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

林落动手把和尚昨夜从ji院穿回的那套女人衣服给剥了下来,自言自语的道:“真没见过这样的和尚,临死了,还去勾栏**馆**一回。血淋淋的断肢,听老鸨子说,吓得姑娘都昏了过去。”

这地方地质较硬,林落只得用身上随身照顾的柴刀慢慢的挖。挖了多半日,也才挖出一个三尺长,半尺深的凹地。

林落把和尚的内衫也月兑了下来,古人云入土为安,但这身无寸缕好像有些不合礼法,但念在和尚是方外之人,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和尚的内衫之上也有凝固的血液。林落只怕这些鲜血会引来土中异物,蚕食和尚**,虽说肉身埋入地下,终会化为尘土,可是林落却也不想和尚在这山上落个残躯。更何况是已经掉了一只手。

“咦,这是什么?”林落模到和尚腰间的时候,碰到一个硬物。

拿出此物,在金色的阳光照射下,却发出绿幽幽的光芒。巴掌大方形,凉透洁净,看质地似是什么美玉做成。

林落心知这可能是大和尚的贴身之物,也就准备放回和尚腰间了,终究自己拿了人家银钱,现在也不短这些银白之物。天大地大,人死为大。

从竹林中穿行而过的秋风,撩动起林落不合身量的宽袍,显露手臂上几道触目惊心的鞭痕。汗水渗进伤口的地方,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艳红。林落气喘吁吁的把和尚壮硕的身体,推进坑中,然后把身边的黄土一点点盖在他身上。

一个人埋葬另一个人需要多久?

风突然大了起来,这阵风夹杂着一丝凄凉之气似乎连竹林都遭到了惊吓,也急忙一致的向南弯腰。

林落猫着腰,蹲在一个小坑上,旁边有着一堆衣服,坑中躺着一人。林落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后边的一众官军。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一个机灵的小兵先反应了过来,上前小声对张老头说道:“吕头,这不是您收养的娃子嘛,怎么”张老头心中明白小兵未说之话。这杀生和尚是特地虏掠官府之家,在河阳城也素有威名,这次要不是自己早早防备,恐怕还真收拾不了这个莽僧。可是眼下

林落看着张老头,心中算计。

“滚过来待会回去再收拾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张捕头厉声喝道。

“昨夜,义子本来早早的为牢犯做完吃食,想早些回舍歇息。不想在门房被这狂僧给掳获了过来,这狂僧来此之后,便咳血不止,还没到天亮就死了。”林落斟酌一二,还是觉得用九真一假的话,来回答自己这位“义父”比较妥当。却把和尚给他银钱之事给抹去了。

捕快们上前查看尸首,验明正身之后,禀报给正在思索的张老头。

“张头,这和尚已死去多时,想必是因法师所配之药发作。不过这和尚也是个猛人,就凭一口真气,竟然能走这么远的路。”

“嗯,把罪犯之物收好,带好尸身,我们回城”说罢,狠狠的瞪了一眼林落,大声骂道:“小兔崽子,还愣着干什么,仔细你的皮”

林落跟在众人后面,仰天挂在捕快身上的和尚,仿佛在阳光下显露了一丝笑容。回到住处之后,院中的几个少年,都停止了手中的活计,纷纷询问林落这一夜去哪了。

众人叽叽喳喳因为饭菜不够的吵闹声,传到正在梦境中观花的林落。这些院中的少年都是跟林落一样,是从死人堆里被张老头给捡出来的,前两年山南大旱,林落跟随众人沿路乞讨到这鱼米之乡的河阳,但是乱世将至,此所也非良善之地。

夜将至。堂前居中坐着一老汉,正在吧嗒着嘴里的烟袋锅,桌子上的长刀已出了刀鞘。林落站在堂下,摇曳的火烛光里,一老一少,一站一坐。

良久。

“我把你们拉回来,可不是让你们给我惹事的,我还指望你们长大成才之后,孝敬我老汉勒,这次的事,我就不跟你这个大师兄算计了,省的底下的孩子人心惶惶,银子呢,你留一成,再过几月,就是春闱了,那点银子就当是你的盘缠吧。”

林落返身回到住舍,从铺下拿出银子,细细的数出三成。把剩下的银子放在堂桌上,站回原地。

“夜了,年纪一大,容易犯困。今日罚你,丹药明日再给。”

林落没有睡下,他在想,自己如何才能逃月兑虎口,盘缠已经没有了,还有一些银饼子是要给牢里的那位侠士的,昨夜和尚能逃出来,亏的这位侠士把自己数年挖的地道给告诉和尚。

不为钱,他只因敬佩和尚劫杀之人,俱是贪官污吏

河阳毗邻东海,扬云江流经此县,每年八月十五前后,江水都会涨起大潮。昨日蓝荷溪的涨水,也属此水系。如果不加治理,大潮会吞没良田,弄得水漫全县,不知从何时而起,不知是何人所说,这涨水是因为海神震怒,唯有贡献三名少年男子,方可避祸。

头两年,无人相信,水每年在这个时候是越涨越大,再加上十几年来,这个富裕之地的收获也不太好,自从十年前大水淹了一次河阳县后,县里正巧失踪了三个精壮的男子。这下,可由不得人不相信了

今年这个习俗已是第九年,谁家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送死,前些年都是众人出钱,从南蛮买些奴隶过来,近两年,因为四周难民流窜,家家都会收养一些流民,以备此时之需。

林落想至此处,越加的心神不宁。小心的拿起衣服、拎起鞋子,出屋,掩住院门,就直奔县衙的停尸间。

张老头从窗纸里看见林落的身影一闪而逝,敲了敲手中的烟锅道:“这娃,不老实今年的祭品,得把这个刺头剃了,剩下的娃们才能安心呆着。”

“你所言即是,再有一年,这十几个娃就凡胎成形,才能炼制成符兵。你我同为阴煞门在下界办事,还是小心为妙。要是让界主知晓,我们在此界如此乱为,估计你我难逃升天啊。”藏于黑暗中的一人身披黑袍,袍边绣着一圈白云,声音说不出的低哑,好像刀割石头的咯吱声。

“哎,这符兵炼制太为困难,穷我全门之力,十年间也才成形十个。如果这次能在下界安全的把这些人送到门内,你我就能晋入内门,习得入圣法门。那样,我也就能延寿几年。好离开这鬼地方,下界的灵气对你我这个境地已然无用。”张老头摇头叹道。

“上使,你且看此物?”说着,张老头从衣袖中模出一片玉石,递到黑衣人手中。

黑衣人定睛观看此物,只见此物正面明亮剔透,绿光昌盛,反面却刻着一个蝇头小篆的“监”字。看到此字,黑衣人突然神色一惊,疾声道:“张固,此物你从何而得?”

张固被黑衣人这声名字叫的一愣,在下界他们这些“逃犯”是很少直呼相互名讳的。张固心中一动道:“上使,敢问这是何物,让上使这般惊讶,这物乃是昨日从一个和尚身上搜到的,这和尚自号杀生和尚,在大夏朝中,屠戮贪官、抢掠钱财,我扮成法师,施以法术,才把这和尚降服,否则河阳县令这个傀儡,迟早要被他杀了去。”

林落双手端着蜡烛,来回找了数圈,也没找到和尚的尸体。真是奇怪了这和尚的尸体,按说最少得停尸三天,才可由官府丢入乱葬岗,难不成这和尚还能活了不成?不过在停尸间的墙壁之上,林落借着烛光却看到了两个字——道观

凡人当然不能死而复生。林落思索再三,觉得这事大为诡异,还是决定去山上的道观探察一二。白日里睡了半晌,林落倒也不困,只是自己前途未定,又有性命之忧,不由得步履缓慢。

昨日雨水正浓,今夜却月明星稀。道观和昨日的冷风凄景不同,此时里面灯火大作,光芒极盛。林落心中惊疑,还未进门,便听见和尚爽朗的笑道:“小子,我就知道你会再来。”

林落嘴张的足能够吞进一个鸡蛋,啊啊的半天,也未说出一句话。只是被惊的往后退了几步,嘴中说道:“你是人是鬼?”

和尚摇了摇右手笑道:“是鬼是人?我非鬼非人,乃是月兑俗之士。这次我能踏入此境,还得多谢你这个小家伙呢,要不是你昨夜让我有机会完成夙愿,我也不能破凡月兑俗。”林落听的一头雾水,他虽然心智较一般孩子坚定成熟,可这事情太过骇人惊闻。

和尚也看出林落的疑惑之色,朗声说道:“来,来。且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林落听完之后,问道:“我可不信,什么我与你有缘的鬼话,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老实告诉我,为何昨天要把我拉上山来,还对我演了一场好戏?”

“哈哈,小子,我可不是什么出家人,你看我身穿僧衣,其实心中无佛,又怎是和尚呢,其实我乃一名逍遥修士。”

林落听了大半个时辰,终究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虽说有些难以接受,但这世上本就离奇之事甚多,较真起来,又怎能事事合理呢?再者这些传说中“人”所做之事,已不是常人能够度量的了。听到和尚能够化解他每日所受寒毒,林落迫不及待的说道:“那这次你又要我,去做何事?”

“这阴煞门的九阴符兵极为阴狠毒辣,乃是让人受够三年寒毒,至此凝结凡胎的人,就可用法力炼制为傀儡符兵,我也不知他们手中有无符兵,如果没有这事还比较好办。我只需你每天把那老头的行迹汇报于我就可,剩下的你按常行事。”

“来,我先为你去除寒毒,免得你日夜受此折磨,虽然那老头每日给你的丹药,能缓解寒毒痛楚,但这丹药本就是为了刺激你凡胎凝形的另一种毒药。可说百害而无一利。”

圣人曰:怪力乱神为吾厌也。这神鬼之说,由来已久,世人皆贪生畏死,于是便有了那无间鬼界和极乐世界之言。

对于林落这样一个俗世少年来讲,他自己也曾向往过戏文里能够飞天遁地的神仙一流,但是这也仅是他年少的梦而已。当眼前这个和尚,林落亲眼目睹他身死却又复生之后,林落不可能心神还如此平定。那遥远的希冀,此时开始死灰复燃

这就是林落踏上武者之路的开始,在这个时候,他的回忆越发的清晰,那前世的纠葛,似乎也慢慢的浮现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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