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城市都有一个以城市名字命名的宾馆,在九十年代初,这个宾馆就是这个城市标志之一,或者说,就是这个城市的名片。(手打.shouda8)宁阳宾馆也是如此,这个市政府下属的宾馆,历来是“往来无白丁”。
宾馆一大厅食客众多,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到了二顿时清静下来,装修布置颇为典雅;江天放几人找到聚会的包厢,推开门,里面一阵欢呼:“小放……”
陈锋带头迎了过来:
“你小子就是喜欢出人意料,好好的博士不读要去当兵;现在好好的团长不干了,又要转业。”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江天放夸张的鄙视着陈锋,然后和他紧紧的拥抱了一下。
“回来也好,回来真好。”陈锋拥着江天放的肩膀,似乎是对他说,也似乎是对大家说,更像是自己在喃喃自语。
与陈锋拥抱过后,江天放再缓缓的环视着屋里,满屋都是从儿时一起长大的那些玩伴:小三子程伟民、美人鱼钟丽芸、豆豆李宇斗、凯子周华凯……
所有的人,对江天放来说,都是如此熟悉而陌生,与他们一一的拥抱着,年少时的轻狂与后世的沧桑在他内心交织而感慨。
轮到拥抱钟丽芸的时候,钟丽芸娇笑着喊:
“乔乔,小放要抱我。”
“你就让他抱抱嘛。”林可乔笑着回复,嫣然而立。
旁边程伟民也在起哄:“小放抱完该轮到我啦……”
“都别站着了,小放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坐下慢慢聊。”陈锋召集大家坐好,“服务员,上酒上菜。”
酒菜上好后,陈锋带头举起了酒杯:
“小放回来了,好!以前读书读不过他,这个,以后也没机会比读书了;咱今天喝酒喝晕他,干了!”
众人齐声应和,桌上顿时觥筹交错。
江天放不好酒,但不怯战,兵来将挡,酒来口淹;
毕竟是发小,大家也并不是蛮灌,意思到了也就放他一马。
林可乔也不劝江天放,只是小心地帮他夹菜,倒酒的时候少倒那么一两分。
酒战渐息,谈性渐浓;大家开始聊起儿时的趣事,童年的志愿,现实的情况,周边的新闻。际遇各不相同,感情却是依旧。
“小放,有什么打算?”
“工作暂时还没消息,昨天去市委组织部,说是我档案都还没到。不过,有几个事倒是要趁这个机会给大家说一下;我先敬大家三杯。”
说着,江天放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这第一杯,小放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爱护,我很看重这份从小到大的情意。这第一杯,小放敬的就是这份情。”江天放干了这杯酒,别人都是二十来年的情意,他珍惜的是今生与前世,两世的情分。
“这第二杯,”江天放拉着林可乔站了起来:“我和可乔打算结婚了,过了老丈人那关就去登记,大伙可以开始准备红包了。”
这消息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确实是个大喜事,大伙自然是开始哄闹。
又是一阵玩笑嬉闹之后,小放继续说:
“这第三杯,本来应该是大家敬我的酒,不过,谁敬都一样,我先干了。”
钟丽芸不干啦:“凭什么啊,小放,这个得说明白了。”
“因为,我是给大伙来送红包的。”江天放转头对江子英说:“姐,把报告给大家看看。”
一页薄薄的纸在大家手中传递,看完之后,迷惑、惊讶、不信,大家各自的表情都不一样。
“小放,你以后准备做生意?”程伟民第一个忍不住:“我还指望你来公安系统,咱两好好打几个配合,破几个大案呢。”程伟民以前也是当兵的,现在是宁阳公安局刑侦队队长,转业军人进公安政法系统的占转业人数很大一部分,他觉着江天放应该也差不多是这样,还眼巴巴的希望江天放也能转业进公安系统,能和他再度并肩作战呢。
“这生意归大家做,咱们都大啦,总得把日子过好一点;我肯定不会下海五专做生意的,也就是前期参与运作一下。我估计也就两三个月,这一块就能理顺,到时候转业分配估计也下来了,伟民,你放心,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合作。”
“小放,不是哥泼你的冷水,这生意有难度。”陈锋在外贸呆了四年了,对商业运作还是比较了解,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方案是江天放提出的,他会直接把这个设想评论为“狗屎,做梦”。
“有难度才有利润。”江天放笑了笑:“没有利润我也不会和你们说。”
“小放,你就说要我们做什么。”周华凯对江天放一向很信任,小放说行,那就肯定行。
不单是他,其实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这种信任,是靠时间堆积起来的,是大伙从小开始慢慢形成的一种信任。这种信任并不是说就一定相信江天放干的这件事就一定会成功,一定会赚钱;而是大家觉得,既然小放想干这么一件事,大家就一起干呗,至于亏还是赚,到时候再说就是了。
“这个项目,保守估计一年的毛利润在1千万以上,我的远景目标是三年利润到十亿。”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即便是发小,如果谈及投资,首先考虑的就是回报,其次是风险。
“这么好的事情,我要是不和你们说,我怕你们将来合起来揍我。”江天放说着这话,笑了;大家也笑起来,这还真有可能。
“你们谁想参与,都可以入股;入股的钱,如果一年后你想撤资,我按你现在投资的五倍回购。”
“目前我只打算出让50%股份,每股2万,每人最多只准认购5%;现在你们考虑下,有问题的可以提。”
沉寂,刚刚还喧嚣的包厢里,只剩下一片沉寂;说实话,大伙真的不相信。
天方夜谭里没有2万变1千万的故事;但这个故事是小放说的,而小放不会只说故事,他是一个传奇,他说出的事情,不会只是一个故事。
“那要是我明年想撤资,你没钱,怎么办呢?”
钟丽芸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其他人难办点,你最容易。”江天放嬉皮笑脸的说:“投资债,我肉偿呗。”
“去死,乔乔,扁他。”钟丽芸俏脸绯红。
随着两人的嬉笑,屋里气氛活跃起来。
“小放,你为什么选择做药品?”陈锋沉思良久,问了个问题。
“这个问题问得好。”江天放顿了顿:“做任何事情,如果方向错了,再努力也不会出现好结果。”
“人解决了温饱问题以后,优先考虑的就是健康。以前老百姓看病少,是因为饭都吃不饱,哪儿来的钱看病、吃药?现在农村搞承包,原来的合作医疗解散了,八亿农民以后都要自己买药;城镇居民公费医疗的比例越来越低,如果吃药能解决的疾病,肯定不会进医院。以前都是到医院药房拿药,以后大家会逐渐到药店买药,因为以后的医院,药太贵。”
林可乔瞪大了眼睛望着江天放,她心里有太多的不可思议:
“哥,你怎么知道以后药会很贵?”
“你们不是在搞改革,医院要进入市场经济?国家减少投入,所谓的市场经济其实就是鼓励医院多赚钱,钱从哪来---患者那;进入市场经济后意味着同行业的竞争更激烈,怎么提高竞争力?花钱买高档医疗设备,花钱培养技术人才,花钱扩大医院规模,钱从哪儿来?国家没钱拨款,最后还是得患者那来;怎么多收患者的钱?提高药价。”
“哥,那你的意思是改革会失败的?”
“改革失败与否自有历史会评述;对我来说,只想尽力而为;既然药品市场必然会膨胀,那我们就抢先一步,站在这个市场的最高端,这样,也能让老百姓以后尽可能的买到便宜药。”江天放的神色肃穆起来:“今天你们下决心所投的每一分钱,除了利润的回报,也许在将来,还会获得道德与良心上的慰藉!”
当商业行为站在法律与道德的制高点,便除却了原有的铜臭,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这帮军区大院长大的孩子,从小接受的是最为深刻的红色理念,“为祖国、为人民”是从他们的祖辈、父辈传下来的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他们的祖辈、父辈因为贯彻这信念,并为之奋斗终身,而获得了崇高的社会地位,他们也因此而获福萌;他们不愿意去违背这个信念,也不敢去违背这个信念。
有了道德与信念的支持,有从儿时一起长大的情意做基础,有着对小放绝对信任,大家需要考虑的,就只是:我能投资入股多少钱呢?
没有人去问江天放如何把采购价降低30%,“那是小放的事,与我们无关;小放说能买到,就肯定能买到。”他们都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