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有大山的地方,多少都会出产煤。
但煤分很多种。
从实际用途来区分的话,一般大家都是按煤的燃烧值来定义煤的品质的。也就是是一公斤煤烧了以后,能发出多大的热量。
我们平时家用的煤,燃烧值大约在6000大卡左右,但家用煤因为要夹动,一般都掺了黄泥,这样烧完以后才不会散,才能从煤炉里夹出来;因为有了黄泥,所以燃烧值会降低,大约只有4500大卡。
最好的煤,是无烟煤,燃烧值能达到8500大卡,很多工业用煤必须采用无烟煤,燃烧值高,才能产生持续的高温;山西之所以煤出名,就是那里的煤,燃烧值高,其中无烟煤储量,占到了全国的三分之一;但也有很多山区产的煤,燃烧值很低。
马全刚才说的煤矸石,这个名词原来是特指采煤后产生的废弃石头;煤是和岩石混杂着,埋在地下的,采煤出来后,得先把那些废石剔除出来,这在煤矿,有个专用名词,叫“洗煤”,洗出来的废石,就叫煤矸石。这个专用名词在使用的过程中,逐渐被人推广开来,很多地方就把那些燃烧值很低的煤,俗称为煤矸石了,意思就是没用的煤,和石头差不多;煤矸石的燃烧值大约只有1000大卡,点燃了放那,不用浇水啥的,煤都会自动的熄灭,这样的煤,就是送给老百姓做家用,老百姓都不会要,点不燃的煤,谁要啊?难道时时刻刻准备生火不成?
“我们大青山的煤,不像山西那些煤海,那边都是地下煤,需要挖很深的矿洞,到地下几百米去开采;石屏乡的煤矿,是地表煤,拿把锄头刨几下,就能挖到煤层。最开始我们采的煤,燃烧值还有5000大卡;挖深了点后,燃烧值就只有一两千了;再往下挖,出的就全是没用的煤矸石了。挖出来的煤没有用,那个煤矿也就停工了。”马全说到这里,很是愧疚。
江天放摆了摆手说:“今天听汇报,我可不是来追究过去的责任的,我只是想听听真实的情况;还有个问题啊,怎么咱石屏乡没有搞锰矿呢?现在不是开锰矿很赚钱嘛。”
石屏乡是少数几个不靠矿业拉动经济数据的乡之一。所以,马全能把石屏乡的经济搞到全县第三,也算是不含水分,有些手腕。如果石屏乡搞两三个锰矿,那它的排名,还会上升。这么简单的手段,马全不可能想不到,但让江天放感到奇怪的是,石屏乡还就真没搞锰矿。
“江县长,石屏乡也一直想搞锰矿,可上面不批啊。”说起这个,马全就有些愤愤不平的意思,调门立时高了许多。
江天放觉得更奇怪了:“我看其他县,其他乡都搞了锰矿,那为什么就你们乡要搞,上面就不批呢?”
马全正了正神色,说道:“以前,也有很多矿老板来乡上联系过开矿的事情;当时,我们乡政府提出的条件就是,乡政府必须在矿上持股。石屏乡的煤矿、砖厂,都是集体企业;开锰矿是好事,利润也很高,乡政府没理由放弃这一利益。但一听说政府要占股,矿老板都不干了,扭头就走,所以到现在,我们那也没有锰矿企业。”
说着,马全有些意味的看了江天放一眼,继续说:“那些矿老板,他们宁肯给乡领导个人股份,也不愿意政府持股,把私人矿企办成集体企业。”
江天放盯着他一眼,没接这个话头,反问道:“那你们乡政府没想过其他办法?”
“想了办法啊,我们后来J计划了,打算乡政府自己筹资办锰矿;资金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报告一递上去,上面却不批。”
江天放没说话,还是盯着马全。
马全说这个话,有点诱导江天放话题的意思,可江天放愣是不接,反而盯着他看,看得马全心里发毛、发虚;只得自己接着说下去:
“以前,咱们县玉树乡也自己搞了个锰矿;可开了没多久,就因为技术落后,生产成本高,效益一直不很好;再加上出过事故,伤了几个人,上面要求他们整改,被关停了。
我们石屏乡的报告打上去以后,上面的批复就是,工艺技术不成熟,安全生产不符合要求,为了免于重蹈玉树乡的覆辙,不予立项。后来,我们将方案重新做了规划,甚至按其他那些已经开工的锰矿,原封不动的将他们的方案照搬进报告;可报上去后,还是没有批复。其实,我们没有真正上马锰矿,还没有什么损失,那玉树乡就不同了,他们可投了不少的钱进去,可结果却是被关停,要我说啊,他们摆明就是被人坑了,有人在背后搞玉树乡的名堂……”说到这里,“马大炮”的嗓门又开始有点高了起来。
江天放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玉树乡的情况我自己会去了解;马书记,你管好自己那摊子就可以了。”
马全有点失望,看了看江天放,把话咽了回去,没敢继续说。
见马全不说话,江天放端起了茶杯,慢悠悠的说:“马书记,喝口水,这茶叶不错。”
马全便有点急了;江县长这是端茶送客啊,可自己今天尽说了些没用的,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还没提半个字呢。要就这么走了,不是白跑一趟?那可不行。
马全一咬牙,豁出去了。
“江县长,除了汇报工作,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提。”
江天放心说,我看你能憋多久;不过还是笑了笑,说道:“马书记,我听说你可是有名的‘马大炮’,怎么,到我这里,说话就转了性?”
“嘿嘿。”马全不好意思的模模头,笑着说:“这不是第一次向江县长汇报工作嘛,怕……”
江天放打断了他的话:“马书记,我以前是军人,说话比较喜欢直来直去;以后咱们打交道,也会是这样;你干得好,我就会表扬、提拔,干不好的就批评,再干不好,我就换人。”
马全一听,来了精神:“江县长,那我就直说了啊。”也不等江天放点头示意,马全紧接着说:“我听说咱们县要搞药材基地,我就是来争取这个项目的,要是药材基地能落到我们石屏乡,石屏乡有能力把药材基地建设好。”
这话说到后半截,马全那大嗓门的风格才算是充分展现出来了;那气势,不亚于开会做报告喊口号。
“你这个话我爱听;可石屏乡有没有这个能力,不单靠工作热情就能确定的,那还得看你们那的具体条件;这方面,连我都说了不算,得药厂的专家,经过他们的考察分析,才能下结论。”
“江县长,药材基地的事情,虽然是药厂的专家最后定夺,但我觉得我们可以争取,把工作做在前面,不能被动的等结果。”马全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这个马全,到目前为止,给江天放的印象都还不错;药材基地放哪都是放,石屏乡的整体条件,也确实有这个基础。江天放觉得可以给他个机会,就看马全自己能不能把握。
“我给你出个主意。”江天放想了想说:“我等会要白羚带你去找下药厂的刘工,你自己去和他多沟通,成不成的,那就靠你们自己争取了。”
马全一听,这事有门了,立马就眉开眼笑。
“你给我记住一条,凡事从工作出发;不许搞那些花花名堂,否则……”
马全神色一顿:“江县长请放心,石屏乡,绝不会给您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