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今天顺利,背口诀一个字没错,演练幻花术的时候也一次成功了。
我手里拈着根筷子,在筷子尖上点了一下,那里眼见着长出花苞来,“波”的一声绽裂开,开出来的是一朵荷花,层层叠叠的瓣儿,女敕生生的金黄的芯,娇艳而端丽的一朵花。
只是没有香味。
师公点了一下头,我欣慰地松口气,那朵花一瞬间就散了形,筷子还是那根筷子。
看他心情好象不错的样子,我趁机打听:“师公,雷庄主是练剑的,你们怎么会是好友呢?”
他看我一眼:“怎么?”
“嗯,我就是好奇……师公和雷庄主,是怎么认识的?”
“年少时便认识了。”
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师公知道不知道一个叫巫宁的人。
但是那样问实在太冒险。
隔着河,从窗子能看到面是一家更大的客栈——问我为什么?光看那挑的一串灯笼就比这家客栈挑的一盏小纸灯要气派多了。
“师公,我们怎么不住那边?”
“贵。”
呃……这理由很简单,而且特别有说服力。
看来谪仙人似的师公,也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啊。
白宛夫人讲过,修行之人,尤其是我们这些习练幻术的人,不能以象是摇钱术聚宝术还有点石成金术这些末技来骗取衣食。
这是当然的,幻术把树叶变成铜钱,把石头变成金子,那毕竟是假的,人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辛苦忙碌,最后挣了一把树叶和一块石头,那还不气得吐血啊。
“师公,你饿吗?”
我晚上还吃了碗面呢,不知道他是不是还饿着肚子的。
他挥了一下手,我知道这是叫我出去的意思。
我师公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冷气,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那么冷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可以用“面瘫”二字来形容。话少,可以用懒字来概括。以后旁人要是问我师公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以直接说:面瘫懒人。
听起来很不咋地。可是架不住人家生得好啊,又俊又帅,面瘫让人觉得高深莫测,话少让人觉得神秘玄奥……要是他长成个大麻脸矮冬瓜身材,再这么寡言少语没表情,谁会待见他啊。
唉,而且这个看起来没有半分尘世味道的谪仙似的男人,一样要锱铢必较精打细算过日子。
传说里的那些有名的剑侠剑仙,似乎都是不用钱发愁的,空着两手一袭白衣就行走江湖,剑会在需要的时候自动蹦出来,衣裳永远不会脏,身上也永远不缺钱用。
一开始我还以为师公就是那样的人物呢。
结果,只是看起来是。
我在门口磨蹭了一下,心里的疑问实在压不住了,小声问:“师公,你知道一个叫巫宁的人吗?”
刚才我还在拼命月复诽他的面瘫,可是巫宁这个名字,仿佛带着魔力一样,他的目光不再是冷漠而遥远的,忽然间变得象刀一样。
我扶着门框,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可是我挪不动脚,整个人象是被他的目光牢牢钉在了原处,一动也不能动。
感觉象是过了很久,他垂下眼,沉声问:“你从哪知道的这人?”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头发干,手心却直冒汗。不安与期待绞在一起牢牢把我缠住,我觉得我发出的声音根本不象自己:“在……在雷家庄,芳姐姐给我看一本书,上头,有这个名儿……好象,也是个修炼幻术的人吧?”
“出去。”
我退了一步,已经站在门外了,他又说了句:“不要和旁人提起这个名字,懂吗?”
不懂。
我太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了,可是看师公的神情,他一定知道巫宁是何许人!可是他却不肯说,神情又那样古怪。
难道我,以前是他的仇人?
我左思右想,在床上象烙饼一样的翻来覆去。房间狭小闷热,后颈全是汗。
我用袖子抹了两下汗,不知为什么,忽然间想到——师公现在,大概也没睡着。
没什么道理,就是直觉。
我把头凑到板壁上仔细聆听隔壁的动静。这壁就是薄薄一层木板,不过我累得脖子都酸了,那边还是静悄悄的什么声息也没有。
或许他已经睡着了。
巫宁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应该不至于会令他失眠吧?
耳边忽然“咚”的响了一声,我吓了一跳,师公的声音隔着板壁传过来:“不许偷听!”
我吓得差点儿滚下床。
他醒着,而且发觉我在偷听?
呃,他要察觉我没睡并不难,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刚才想偷听他那屋的动静?
那边屋里亮了起来,大概是点起灯。隔着木板细细的缝隙有光透过来。
“你过来吧。”
我抱着被子,他不是要把我叫过去揍一顿吧?
过了片刻,他又说:“过来。”
他声音不高,但是话语里充满了一种不可违逆的意味。
我赶忙下床穿鞋,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再惹他生气得好。
师公坐在桌旁,他连外头衣裳都没月兑,看来象是从我回屋之后他就一动没动过。
“坐。”
屋里只有一张凳子,我只能坐到床沿。
“你以后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那个名字来,知道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坏人,是不是?”
师公转头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巫宁这个名字没什么人知道,不过,如果说起巫姬的话,那知道的人,可着实不少。”
巫姬?这什么称呼?听起来好象是乌鸡,实在让人觉得别扭。
我不喜欢这称呼。
“她的幻术可说是前无古人,今后能超过她的人只怕也不多……”
师公不象是在和我说话,倒象是自言自语。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师公闭了一下眼,声音很轻很低:“是。”
是谁杀了她?
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不要再提起这个人。”师公把这句话又说了一遍:“对谁也别提,会惹祸。”
为什么呢?就算我以前有天大的罪过,一死还不能抵过吗?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至于还有偌大的禁忌之力吧。
“有很多人……死在她手上,很多。”师公说:“连带着对大多学幻术的人都不待见。所以你将来要是自己出门,一定不要轻易透露出自己的所学。”
不是吧,那个巫宁居然,居然这样恐怖!
呸呸呸,我这不成了自己说自己恐怖了嘛!
原来我上辈子,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我嘴唇发抖,身体发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师公八成以为我被吓着了,嘴角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异常僵硬古怪的表情来。
他难道是想对我笑?咳,这种表情对他这种面瘫来说,难度太大了点吧。
“别怕。”师公只挤出这么干巴巴的两个字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跟梦游一样。
原来我,从前是个恶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恶,到现在名字还不能提起。
我不愿意相信。
可是,直觉告诉我,师公也没必要骗我。
也许我弄错了,那个巫宁不是以前的我。
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义感过度泛滥的热血少年,但是任是谁听到自己的前生是个传说中的大恶人,心情也绝对不会好。
我怎么能是个恶人呢?我明明……我明明是个好人吧?
是好人吧?
我也有点不确定。
而且,根据常理来判断,我只是丢失了记忆,性格没变。如果前世的人杀人如麻,难说这辈子我会不会再干出那样的事来!
这个想法太可怕,我冷汗涔涔而下,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
天刚蒙蒙亮,窗子下就开始有船经过,摇橹声,桨片打水声,还有人声叫卖,卖西瓜的,卖咸菜的,卖鱼的,卖花的……
我发了一会儿呆,又想起师公说的话来,心情沮丧,扯过被子来紧紧蒙着头。
虽然我很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可是前世是大魔头杀人狂……我还没有接受的心理准备。
得,闹了半天我也就是个好龙的叶公啊。
对了,昨天太震惊,没来及问师公,那个“魔头”巫宁,或者说是巫姬好了,她是被谁杀的?
别的事都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想弄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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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烧得俺有点神智昏沉,也许是吃感冒药的副作用,很困,象是睁着眼在梦游一样……娘俩一起进医院,也算是母子情深的一种体验吧?
大橙子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三个护士齐上也收拾不了他,而且输液时从头至尾得两个人看护,一个按头一个按脚,稍一松他就会把针给挣掉,掉了就得再扎,再扎他就再嚎,真是地狱一样的前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