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年末,中华大地沦陷于日军铁蹄之下,京津失守、南京不复,借着又频频传来了山东守军不战而溃的坏消息,数千万中国民众流离失所,或死于战乱。
与此同时,驻扎在南京城内的日军部队是当初进攻南京的“华中派遣军”,另外还有“上海派遣军”的其中部分士兵,二支部队都隶属于日本“华北派遣军”。
“华北派遣军”是原“中国驻屯军”于1937年8月31日改编。下辖两个军团,第一军和第二军,后来分别在1937年9月11日和10月29日更名为“上海派遣军”和“华中派遣军”。
它们的诞生既是以进占上海,南京,芜湖一线为目的,以军事打击促使南京政府投降,担任日军侵华的急先锋。
最早攻陷南京的的部队是松井十根大将为司令官的“华中派遣军”下辖,由谷寿夫率领的第六师团,该师团于1937年12月13日最先由中华门攻入南京。紧随其后的是同属部队114师团。
总数超过二十余万的部队,如今正猬集于长江三角洲一带,贪婪的吸食着中国人民的鲜血。
陆军军事会议上,几个立了大功的军官正不可一世的仰着头颅,他们占领了中国的首都,这可是莫大的功勋。至于所发生的大屠杀事件,只是他们心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慰藉和甜点。
“松井大将,华军的第五军团已经抵达南昌,目的不明。不过参谋部和军事情报机关都认为第五军团的目标是杭州、上海和南京。”对着大将十根这名地位崇高的陆军大将,只是大佐的池田广耀不得不摆出恭顺的姿态。
“哼,区区支那民兵,我第六师团随手可灭”谷寿夫斜着眼睛望向一旁,带着明显是鄙夷的目光,他刚刚取得对南京作战的重大胜利,如今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对于有着政友会背景的池田广耀非常轻视。
“松井大将,华军不同其他的中**队,他们的武器装备非常先进,并且士兵训练有素,作战英勇,是一个具备很强作战能力的中国正规军队,我们万万不可轻视。”池田广耀选择性的无视了谷寿夫的刻薄言语,而是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向华中派遣军的指挥官松井十根如实汇报。
“我看你是在故意扰乱军心支那人的军队不堪一击,见到我们皇国士兵,一路所见尽是望风而逃,何来强军之称?就算从英美手中得到了较为先进的武器,也绝非我大日本帝国陆军的敌手”谷寿夫言辞尖锐,他与池田光耀的矛盾是从对方反对大屠杀开始的。
身为一个粗鄙狂热的武官,他非常看不起文质彬彬的池田广耀,内心之中也未尝不是因为极度的自卑而导致了现在这种毫无目的的傲慢和嫉妒。
无聊的的争吵和谩骂持续了许久,以谷寿夫为代表的激进派军官反对参谋部指定的军事计划。这些还陶醉于胜利之中的蛮夫们认为防御固守是懦夫的行径,大日本帝国陆军就应该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们要求进攻进攻进攻
毫不停歇的横扫中国全境,为帝国实现大陆梦想,缔造一个永不坠落的皇国
因为此前一连窜的胜利都太过轻而易举的获得,现在日军当中许多中下层军官和士兵都普遍抱着这种心态。高昂的士气已经被狂热所扭曲,毫无理智地去幻想着接下来的胜利,这是失败的前奏。
只可惜,能够看到这一点的日军高层并不多,而少数的精英份子,已经无法扭转这种蔓延全军的焦躁与急切了。
看着松井十根对自己摇了摇头,池田广耀此时是无比的悲愤,却无法宣扬心中的情绪,只能紧紧地握着拳头,忍气吞声。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华中派遣军不要遭受太大的损失,只要保留下了元气,还可以再图霸业。
日本的华北派遣军已经准备南下,与呆在上海的上海派遣军和进驻南京的华中派遣军会和。1937年底,南京陷落之后,中华**政府节节抵抗。但是因为山东省主席韩复榘临阵月兑逃,致使黄河防线失守。
如今山东大部失陷,交通要点仅剩鲁南的滕县、台儿庄。也正因为如此,姜瑞元正打算严惩此人,以正军心。
当这架涂着**军徽记的c46运输机突然俯冲下降到距开封机场只有八百米高度时,亲自操纵飞机的机长,趁机将飞机驶入跑道,安全着陆。
坐在上面的是第五战区总司令白崇禧,随着飞机的降落,他悬着的心总算才真正踏实起来。
“总座,刘总司令前来欢迎您了”机长走到白崇禧身旁,报告的内容是关于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兼河南省主席刘峙正在飞机外边迎候。
白崇禧一向很重视仪表和军容:“你这里有提神的药吗?”
“有”机长忙从他的皮茄克里取出一只象打火机似的小瓶,嚓嚓按了几下,送到白崇禧鼻子底下。他顿时感到一股薄荷脑似的清香直透心脾和脑际,精神一振,便站了起来,把军帽和黄色呢绒军大衣整了整,戴上白手套,威严地步出机舱。
白崇禧站在舷梯上,并没有马上走下来,象检阅部队似的,用眼睛扫了扫前来欢迎的队伍。因为侍从室从武汉打给刘峙的电报告知,军事委员长姜瑞元将于今日下午…半左右飞抵开封。
刘峙接到电报后,对于保卫委员长的安全,颇费了一番心思,但他那脑袋偏偏又想不出稳妥的办法,于是只得召集他的亲信开会研究,他的秘书长正好是个足智多谋的人,出了一个好主意。
对于这次接待事务,刘峙非常重视,可是此时见下飞机的只有白崇禧一人,忙上前致礼,惊惶失措地问道:“健公,委……委……委座呢?”
搞了这么大的排场,姜瑞元要是没来,那可就亏大发了。
白崇禧见机场上列着一队仪仗队,十几位高级将领戎装笔挺地站在前面,准备迎接姜委员长驾到。刘峙一人毕恭毕敬地立正站在飞机的舷梯下边,准备接驾,然后陪同检阅仪仗队。
“委员长乘‘美龄’号座机,随后就到。”白崇禧面不改色地说着。
“那我们就在这里一起等等吧。”见白崇禧颇有疲态,刘峙也不好继续唠叨,虽然没能迎接到姜瑞元这位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但是先于第五战区总司令白崇禧搞好关系也是一件不错的美差。
见白崇禧还算满意,刘峙这才放下心来,仍在机场鹄立迎候。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天空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达轰鸣声。
“美龄”号座机在四架战斗机的护卫下,飞临开封机场上空,徐徐降落。刘峙陪着姜瑞元乘车进入市区,沿途空无一人,那些商绅市民,贩夫走卒因未听到解除警报的讯号,一个个拖儿带女都还提心吊胆地趴在地沟里和猫儿洞里呢。
第二天上午九点,姜瑞元亲自主持召开的一、五两战区师长以上出席的高级军事会议,准时在开封南关袁家大楼的一间大厅里举行。
刘峙奉命保卫会场和逮捕前来参加军事会议的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山东省主席、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
刘峙受命后,感到非常棘手,因为韩复榘为人机警,他来开封出席会议,还特地带了一营精锐的卫队,要逮捕他还真不好下手,同时他的几万人马就驻扎在单县和曹县一带,离开封不远,弄不好,便会激成事变。
由于这事是奉姜瑞元的密令办理,除了姜瑞元、白崇禧和刘峙本人之外,便是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和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皆不予闻。
因此,刘峙也就无法再去找他那位足智多谋的秘书长商量如何进行了。但刘峙毕竟是一员“福将”,三灾六难从不落到他的头上,什么难题也不会把他逼到绝境上去。他马上想到了小诸葛白崇禧,便去找白问计。
白崇禧哈哈笑道:“经扶兄,你完全可以拉响防空警报,来个瓮中捉鳖啊”
“健公,请不要开玩笑啦,这样随随便便拉响警报,那可是会闯下大祸的恐怕到时候韩复榘还没办,委座恐怕要把我先办了呢”刘峙胖脸上红红的,尴尬地说道。
“这回不是开玩笑”白崇禧认真地说道,“你只要如此进行,便可万无一失。”
白崇禧便将擒拿韩复榘的办法,详细向刘峙说了,刘峙连连头点,说道:“好好好,我就这么办。”
安排停当,刘峙紧张地等着开会捉拿韩复榘。他派出自己的警卫部队,将袁家大楼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密戒备起来,会场里外,每一间休息室都放上了可靠的警卫。
会议开始前,刘峙亲自站在大厅外,命副官将各位将领带来的贴身卫士邀到另一座楼房里休息。这是惯例,姜瑞元亲自主持会议,无论任何人都不得带警卫入场,因此连心怀鬼胎的韩复榘都不曾怀疑刘峙将有不利于自己的行动。
会议开始,姜瑞元先进行例牌的训话,然后由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和第五找区司令长官白崇禧报告战况。
会议开到一个小时左右,姜瑞元宣布休息。这也是惯例,但凡他主持召开军事会议,时间超过一小时以上的,中间都要休息一次。参加会议的人员便都三三两两,或到楼下院子里散步,或到各个休息室里抽烟、闲聊。
韩复榘刚步出会议厅,刘峙便笑嘻嘻地走向前来:“向方兄,委座请你到后边休息室谈话。”
韩复榘字向方,党内军中许多同级的将官都这么称呼他。此人虽是行伍出身,但却生得眉清目秀,脸膛白哲,骤见之下,如果不与之对谈,多以为韩系一介白面书生,绝不会与那位“关公战秦琼”的莽鲁军阀对号入座。
此时这人一听刘峙传话,姜瑞元要单独召见他,心里不由一怔。这次开封会议,他心里本来就疑虑丛生,害怕姜瑞元趁机整治他。
在与白崇禧接触这段时间,他认为对方为人厚道,便派人去请示白崇禧,顺便模一模底。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去打听出席会议的名单,结果看到名单上有他的心月复大将孙桐萱和曹福林。
心想:这样大规模的会议,大概不会出问题。
所以现在他才敢把部队安排好,又带上一支精锐的小部队作卫队,便到开封来了。到达开封,他见一、五两战区师长以上高级将领八、九十人都来了,这才略略放下些心来,但是,却不敢松懈警惕。
韩复榘的住处由卫队严密警戒。按规定,会议就开一天,因此,他准备硬着头皮顶过这一天去。如果发生问题,他相信自己的卫队可以保护他月兑围而去,纵使身陷图图,他的部队离此不远,估计姜瑞元也要投鼠忌器,不敢加害于他。
现在,姜瑞元找他单独谈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韩复榘本来做贼心虚,一点风吹草动,一片树叶子掉下来,他也要张望一番,何况,姜瑞元要单独召见他?
这次到开封来,他最怕的便是单独召见,但是偏偏姜瑞元现在要召见他了。他的双脚,象被突然灌满了铅似的,沉重得不能举步。
本还在犹豫到底去是不去,却不知正在这时,忽听防空警报大作,吓得韩复榘胆战心惊,他在前线早已领教过日军飞机的厉害,如何能不惊慌失措?
因此只顾跟着刘峙,下楼登上了一辆吉普车,直奔开封车站,那里果然停着一辆专列,刘峙邀韩复榘匆匆登上车厢。刘、韩二人正喘息未定,忽听那警报声由断续而变成不停顿的哀嚎之声,久久不绝于耳,这是敌机临空的紧急警报。
刘峙这时也是安抚韩复榘:“向方兄,怕是敌谍已经侦知我们今天要在此开会,敌机跟踪而来了,我们还是到郊外安全。”
韩复榘听说敌机已飞临上空,巴不得快一点儿离开这危险地方,一则可避免被敌机炸死,二则可逃月兑姜瑞元的暗算。他也赶紧表示同意:“快走,快走吧”
那专列奉命启动,直往郑州方向驶去,韩复榘见离开了开封市区,心里总算松了一口大气。他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正想和刘峙闲谈几句,可是刘峙不知何时已不在身旁,他再一看,自己只顾跑警报,贴身卫士竟一个也没来得及带上
刚松弛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紧地绷了起来,只见列车如飞地奔驰着,早已驶出开封西郊几十公里了,可是毫无减速停车的迹象,他心里暗叫“不妙”,便高声喊着:“经扶兄经扶兄经扶兄……”
车厢门开了,进来几名全副武装的军人,一名中校军官将姜瑞元亲笔签署的“着将韩复榘免职查办”这一命令往韩复榘面前一放,厉声喝道:“韩复榘,你被捕了”
“啊”韩复榘只觉五雷轰顶,立时便瘫软在车座上,久久动弹不得。
那专列仍风驰电掣般地奔驰着,一直把韩复榘拉到武汉,旋以失地误国,经军法判处死刑。
却说刘峙把韩复榘骗上专车驰出后,开封城里的紧急警报也随着解除,姜瑞元继续主持军事会议。当这些高级将领们从各种各样的防空掩休里钻出来,重新回到袁家大楼那大厅里时,顿觉气氛有些不对。
杀气腾腾的姜瑞元坐在主席台上叫人见了好生可畏,敏感的将领们不由前后左右地看看,当有人发现韩复榘突然不见了时,不由小声议论起来:“韩复榘糟了韩复榘糟了”
座中最紧张的乃是韩复榘的两员大将孙桐萱和曹福林,他们干脆坐着把双眼一闭,只等姜瑞元发话,或关或杀,听天由命。严肃得可怕的姜瑞元也终于说话了:“韩复榘,违抗军令,不遵法度,擅自撤退,失地误国,军委会已下令将其逮捕查办”
他那严厉的声音,在大厅里震响,那威慑的力量,远远胜过方才的紧急警报给与会者们心理上的压力。将军们一个个正襟危坐,连大气也不敢出。
见及如此,姜瑞元也是接着宣布命令:“任命孙桐萱升代第三集团军总司令。”
孙桐萱起立,向这居于首座的姜瑞元致礼,心中由惊而喜,要不是他的上司韩复榘倒霉,他如何能升官呢?
“目下,敌人为了打通津浦路,威胁我平汉路侧方,以便进攻我武汉心脏地区,正在南北两路集结兵力,作攻略徐州的准备。自南京失守之后,我军损失颇重,士气民心,无不受到影响。为保卫武汉,为显示政府抗战到底的决心,为振作民心士气,统帅部决定进行徐州会战。望诸位督率所部,奋勇作战,以建殊勋。若有违抗军令,临阵退却者,将以韩复榘为例”
“杀无赦”这三个字回荡在宽敞的大厅之中,久久不散。姜瑞元用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结束了此次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