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呀……”肃淳急了,一把托住初尘,想说什么,憋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来。看着初尘,他感到深深的自责,也许初尘知道了真实的原因就不会如此难过,但是他不能说。他爱着清尘,他要娶清尘,就必须解除与初尘的婚约,可是这个婚约如果由他提出解除,那么不但是他,就是整个安王府,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所以,要想事情顺利解决,必须是初尘自己提出。因此,尽管他知道初尘爱上了清尘,而他也知道初尘的爱注定无望,他也不能阻止,只能放任甚至是怂恿这一切的发生。此刻,肃淳感到了自己的卑劣,而这卑劣更加深了他对初尘的自责。在这种复杂的愧疚之中,初尘的每一声哭泣都仿佛是在声讨,加剧了肃淳心底的罪恶感。懒
清尘一扭头,在初尘的哭声中,仿佛逃也似地加快了步子,匆匆上船,摇桨便走。那头,初尘还跪在地上,任肃淳如何拉扯,就是不肯起来,半是伤心又半是怨恨,带着满月复的不甘心,不停地哭泣道:“沐清尘,你凭什么不要我?!你明明喜欢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哪怕你说一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你心里只有你的沐家军么?我许你归顺了依然还是沐家军的统帅……这样不就行了么?”
“别再哭了!”肃淳忽地大喊一声,初尘的哭泣对他的折磨终于让他忍无可忍。虫
初尘吓得一噤,瞪圆了满眼的水意看着肃淳。那眼中不可抑制的伤感再次刺激了肃淳,他心头一扎,低下头去,喃喃道:“对不起……”
原谅我吧,初尘,我自私,我卑鄙,可是,我别无选择,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
在初尘轻声的啜泣中,安王淡淡地开口了:“初尘,如果沐家军能归降,王叔一定让你得偿心愿。”
这话意味着什么?刺竹吃惊地看了安王一眼,他知道,安王终于决定了,将皇后身后庞大的关系网让给沐清尘,这是爱才之心,也是一种退让,是为了天下、成就沐家军所做的牺牲。此一刻,刺竹心里充满了对安王的钦佩,大将之才,大气之举,此一气度,安得淮王匹敌?!
心头顿时感慨万千,翻滚起各种思绪,正默然间,又听见安王低沉的声音响起:“肃淳,既然你和初尘还没有成亲,那就依然以兄妹相称吧……”顿了顿,又说:“男子汉,当放眼四海,而不是受限于儿女情长……”
“我……”肃淳嗫嚅着,讪讪地没有往下说。父亲显然是担心他放弃初尘心有不甘,却不知这正是他一心盼望的结果,他有理由庆幸,甚至是狂喜,但是一想到自己对初尘的隐瞒,想到今后的某一天,初尘面对真相时的崩溃,他就觉得胸口发堵,没办法让自己高兴和轻松,此刻他内心深处充满了矛盾,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这样达到了目的光彩么?你能原谅自己么?
安王见肃淳垂着脑袋神情黯然,有些不悦,默然片刻,说道:“成大事者不当不拘小节,君子成人之美,初尘与清尘有情,若沐家军与天下有义,此番不是正好成就佳话美谈?你让区区一妻,有何不可?”
肃淳闷闷地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细声道:“我不会拘泥于小人情怀的……”话一出口,有些赧然,竟自红了脸。
安王平静的眼光带着锐利,停留在肃淳的脸上,有一股威严逼迫而下。肃淳紧张得头皮发麻,刺竹见状,赶紧做个转圜,示意肃淳拉起初尘,劝道:“王爷已经应允,只待沐家军归顺,你便有好事,这会,还是不要哭了,赶紧回去吧。”一边说着,无端由地,心中长叹一声,清尘不能人道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初尘公主,真的决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了么?
江水清悠,缓缓而逝。一叶小舟,随着轻轻的“吱呀”声,在长桨的一起一落中,默默地驶向对岸。
面朝着苍灵渡的沐广驰背手而立,缓缓地转过身来,回望着通州对岸。那边,安王一干人的身影还依稀可见,仍旧是站在原处未动。沐广驰望着伏在地上那粉红色的身影,幽声道:“你怎地就招惹了那个小妮子?”
清尘不答,只是用力,摇着手中的桨。
“你许是有些喜欢她的……”沐广驰轻叹一声:“冤孽啊……”
清尘瓮声道:“我们不会再见的。”
沐广驰一怔,眼光轻轻地落在清尘冷凛的面上,轻声道:“我们是敌人,永远都不会改变……你已立意,要跟朝廷对抗到底?”
“爹,若不撇清瓜葛,淮王会生疑的。”清尘皱了皱眉头:“最近来往甚密,不得不防范淮王已起戒心。”
“你骗不了我的,不是淮王,而是……”沐广驰盯着清尘的脸,不放过那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你到底,为何,对安王充满了成见?”
清尘扬了扬剑眉,淡然否认:“我对安王没有成见。”
沐广驰摇摇头,根本不屑于戳穿清尘的心思,只说:“若是因为你娘的际遇而怀恨安王,大可不必。”
清尘不接话头,转而说:“新兵正在抓紧训练,但恐时日无多了。”
沐广驰也不接茬,直通通便问:“你不齿淮王,又对安王成见颇深,这沐家军,真是要自起炉灶了?”
清尘倏地抬头,望着沐广驰,随即别过头去,似在回避话题。
沐广驰却步步紧逼而来:“军资从何而来?无饷何以成军?”
清尘不答,抿紧了嘴唇。
沐广驰默然地盯着清尘,许久之后,面对清尘的执拗,却不得不放弃追问,只幽幽地长叹一声:“爹真是后悔,不该带你从军……”
清尘停下摇桨,站直了身,沉声道:“爹,你身经百战,几番死里逃生,缘何经过这次,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沐广驰缓缓地抬手,厚大的手掌盖在清尘的头上,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都十七了,爹是不能再留你了……再舍不得,你总是要离开爹的……”他眼光一转,滑向水面:“不能人道……”一丝戏谑的笑意转瞬之间被重重忧虑取代:“爹耽误了你,你呢,虽是无心,却也还是会耽误人家……”
清尘忽地一笑:“耽误什么呢?她是公主,她的亲事,岂能由她说了算?!”
“最不该就是偷心。”沐广驰斜了清尘一眼,嗔怪道:“别玩得太过了——”
“我是挺喜欢她的。”清尘嘻嘻地笑了一下,随即正色道:“不过我也跟她说清楚了,不管她将来嫁给谁,我都会送上一份贺礼。”
“除了肃淳,她还能嫁给谁?”沐广驰漠然道。
清尘忍不住笑了:“爹,你就是实在……别说得这么肯定!说不定,她会嫁赵刺竹呢。”
“她怎么能嫁刺竹?!”沐广驰差点没跳起来。
清尘满不在乎地说:“你不知道,好像刺竹喜欢初尘,初尘自己也知道。”
“胡说!”沐广驰陡然间有些愤慨:“他怎么能喜欢初尘?!”他忿忿地晃了晃脑袋,说:“他不可能喜欢那小妮子!”
清尘看着父亲的模样,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沐将军你急个什么呀?他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呀?”
沐广驰本来还有些愤恨未消,一下被清尘的话提醒,只好悻悻地望着江面,不做声了。
清尘抬手摇桨,缓缓地敛去笑容:“爹,他们终究都是些外人,我们父子俩,才是永远都不会分开的……”他抬眼望向渐近的苍灵渡口,低沉道:“同仇敌忾,共御强敌!”
亲们,安王终于做出了决定,肃淳却在忍受着良心的折磨,而清尘带走了沐广驰,他真的是一心要与安王为敌吗?还是,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神秘难测的沐清尘,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既然那么精明,这几日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回避安王,划清界限,还是会有别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