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安王低声问道:“你母亲是何方人士?”
“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大”清尘漠然地回答,一斜脸,眼光中隐约的寒意刺过来,深深地,却飞快地移开了。
安王默然片刻,忽然说:“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夫人……”懒
“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安王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清尘:“打回百洲城是皇上的心愿,我虽然忠君,却也有私心……我要回来,就是为了她……”
“一个故去的人?”清尘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她没有过渡,所以我要回来。”安王缓缓地,坐在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他望着通州城,轻声道:“今天我终于回来了……十九年了,你知道吗?在船上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一切,真象是梦……如果真是梦,我希望再次睡去,重新来过……”
山风已经带上了点点凉意,拂过安王的衣摆,那英气而威严的脸庞上,骤然间沧桑满面,是沉沉的失落和伤恸:“她一定会保佑我的,她是爱我的……她是善良的,她一定希望百姓过安稳的日子……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是的,我一直都坚信,我能过渡,我能回来!”
“我要给她一个交代,可是,她在哪里?”安王黯然地捂住了脸,往事是痛,更是不堪回首,他以为,过了渡,他会开心一点,会放下一些东西,会找到一些安慰,可是,空空的渡口,却让他更加的失落。大虫
她再也没有任何痕迹,就连风里,都没有丝毫的讯息,就这样淡淡地,淡淡地散去,好像昨夜还很浓的江雾,等他在阳光下回首,却毫无踪迹。
安王抹了一把脸,低声道:“我要找到她……”
“你说得是祉莲夫人吧?”清尘轻声道:“我听刺竹说过她的故事……她不是已经水逝香魂了么……这如何找得到?别说十九年了,就是当日,这江水一冲,谁知道去了哪里……王爷还是节哀吧。”
安王抬头,静静地看了清尘一眼。
他回望着安王,没有回避,坦然,而又平静,带着漠然和冷淡。仿佛,与一切毫无关系。
安王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用过晚饭,清尘带上一小队人马,跟安王一道,奔赴叠泉关。
“我们要不要快马加鞭?”肃淳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清尘。
“不需要,他们没这么快。”清尘看了一安王一眼,问道:“刚才的晚饭,王爷吃得不多,是有心事?”
“因为四娘祉莲吧。”肃淳低声道:“他每次提起渡口,都容易失神……”
清尘不语,抬手一鞭,马慢慢地变成了小跑,他一下,就到了队伍前面。大
肃淳紧紧地跟上,问道:“我给你的礼物,看了么?”
清尘皱皱眉头,礼物?哦,想起来了,女乃娘收起来了,还没看呢。
肃淳见他表情,知道他还没看,便也不说,笑着扭过脑袋去,看了安王一眼,回过头来,问道:“你跟我父王,在山上,都说什么了?”
“拉家常。”清尘说。
肃淳笑了,白白的牙齿在明亮的月光里闪着荧光:“他一定跟你说起了祉莲吧?”
清尘不语。
肃淳把声音更压低了些,说:“他始终有些怀疑,祉莲没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清尘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肃淳怔了怔,赶紧换个话题:“常州城这时候破了么?”
清尘回答:“没有意外。”
“我猜猜你的战术好不好?”肃淳笑道:“你惯会使诈,这次肯定又是诈。”
“愿听其详。”清尘瞥了他一眼。
“猜不出……”肃淳歪着脑袋,边笑边说:“我只能猜到,明天拂晓前,大军能进入百洲城。”
清尘终于笑了:“要麻烦你父王赏你一句话,孺子可教也。”
听罢,肃淳有些得意,巴巴地靠上来,又问:“你打算怎么过叠泉关?”他盯着清尘的脸,细声道:“秦骏是守将……是你们师兄弟反目,还是他会放过你?”他瘪瘪嘴,说:“我记得他说过,你们不是敌人,不过现在形势变了……”
“我们必须过关,你会杀他吗?”肃淳的眼睛里,透出一股不同于平日里的锐利来,那神情,跟安王有几分相似。
清尘不语,扬鞭,越过肃淳。
肃淳紧紧地跟上,低声道:“你不会杀他的,清尘,我可以确定。”
清尘骤然回头,通亮的月光下,他的眼睛狼一般地发出一丝淡绿的荧光,倏地不见。
肃淳不由得一激灵,等他回过神来,清尘已经到前面老远了,而他,已经落到了安王身边,只听见安王低低的声音满是不悦:“你老粘着他干什么?!”
亥时末,安王、清尘这一队人马和沐广驰大军会合了,集结来到叠泉关下,正好是子夜时分。
关下,大军静默。
关上,剑拔弩张。
清尘缓缓地策马,才要出列,刺竹赶紧拦住,提醒道:“小心他放冷箭。”
清尘置若罔闻,一意向前。至中线,停住。执戟在手,喊道:“秦骏!”
未几,关门放下,一个将军骑马出来了。
刺竹一见那身形,就低声跟安王禀告:“这就是秦骏。”
借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安王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说:“很是英武不凡啊。”
“还很帅气。”刺竹补充道:“他是秦阶众儿子中最特别的一个,没有任何不良习气,口碑也好,人才武艺皆为出众……是归真寺了因大师的徒弟,跟清尘是师兄弟,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说话之间,秦骏的马已经到达了中线,跟清尘不过一米的距离,两人对望着,默默无言。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肃淳刚一探身,手还未来得及扯起缰绳,两旁同时伸出两只手来,抓住了他的胳膊,肃淳左右看看,一个是安王,一个是刺竹。安王一脸平静,而刺竹,却偷偷地使了个眼色。
肃淳何尝不知道刺竹的意思,可是,看着清尘跟秦骏这样默立,也不知道他们在眉来眼去见,到底心有灵犀地进行着什么无言的对话,肃淳哪能不急?这个秦骏,深情款款,武艺高强,一表人才,无疑是自己的劲敌呀……
肃淳心里猫抓似的,正急得不行,忽然听见沐广驰瓮声道:“清尘——”
亲们,叠泉关好戏连台,不愿意并且发誓永远不跟清尘做敌人的秦骏会如何应对着生死攸关的大战,清尘的决绝到此时又会显露,还是,顾忌情义一反常态?
安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长久的疑惑,可是清尘的态度,却俨然无关。安王是否就此心意沉沉,最后的真相到底如何,又是怎样被揭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