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翻身上马,奔跑起来。椭圆形的场内,在呼呼的风中,他和雪尘马融为了一体,那样灵巧地在雪尘马上站立、单脚独立、佘腰、翻身,甚至是打筋斗,然后,还表演了飞马下跳、侧行上马,还可以依附着马鞍,把整个人横着跟马肚子平行,整个地躲在马的一侧,让人肉眼无法看见行踪。
士兵们连声叫好,欢声雷动。
最后,清尘以一招燕式平衡轻盈地立于马上,缓缓收身。
“沐将军!走一个!”沐家军的士兵忽地转而朝向沐广驰,喊起来:“起——”
沐广驰默然片刻,呵呵一笑,忽地一偏头,略带着得意地,扬手道:“应了!”
清尘下了马,而沐广驰坐了上去,一扬鞭,马儿跑起来,沐广驰绕过来,场中的清尘举起手,就在沐广驰拉起他的时候,他单脚踩上马鞍,整个人,呈大字型展开,仿佛是一只风筝,迎风振奋。
随后,清尘双脚踩上马鞍,扶着父亲的肩膀,站立在父亲身后,双手伸直,展开,再缓缓地抓住父亲的肩膀,然后,双腿并拢,渐渐地抬起,悬空,与身体成一直线,全部的重心都落在两只手上,这时,沐广驰也松开了缰绳,展开双臂,父子俩,就好像凌空飞行的燕子一般,剪尾俯冲,接着,清尘缩回一只手臂,放到背上,只徒手而立。
两手轮换过后,他的脚踩上了父亲的肩膀,直直地站在了父亲肩上,俯视着全场。
马儿已经跑过来了,罗放抄起一根长戟,抛过去:“将军,接着!”
沐广驰接了,将戟平举,清尘俯身,双手抓住戟杆,慢慢地,倒立过来……
马背上徒手悬空倒立,单手悬空倒立,赢得了一阵阵欢呼声,然后是倒立着反手转向,更是让人目瞪口呆,连叫好都忘记了。
罗放得意地环顾四周一眼,喊道:“再来个倍儿爽的!”
沐广驰呵呵地笑着,用力一抛戟杆,双脚向天的清尘顺势松手,便弹了起来,就在空中一个反转,然后,落了下来,坐实在沐广驰的身后,他双手抱住父亲的腰,忽地侧脸,绽放出一个极其动人的笑容……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沐清尘,阳光、俏皮、美丽、浪漫,还有符合年龄的天真,都在这灿烂的光照下呈现了出来。
“好!”场上掌声、口哨声响起一片。
可是,刺竹的耳边,却寂寂无声。四周的沸腾都好像与他无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清尘,清尘正微微地仰着脸,咧着嘴笑,雪白的牙齿,粉红的脸颊,笑得无声却是纵情,此刻清尘更像一个孩子,在父亲的羽翼下享受生活的美好,而不是那血淋淋的战争。清尘的笑脸,是这么的纯净,充满了刺竹的瞳孔,使得他,也在不经意中,露出了微笑。
肃淳默默地看着刺竹,眉宇间渗出淡淡的忧虑。
安王看着沐广驰和清尘走过来,眼光,徐徐地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一大一小,一黑一白,那么分明,却又是那么亲密。他的耳边,倏地飘过刺竹的话语“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和依附,所以,才会这么亲密无隙……”
清尘斜着脑袋,看着父亲,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而沐广驰,亦是满面笑容,这是他最开心的时刻,有了这一刻,什么不高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安王好奇地问道:“你们父子怎么配合得这么好?”
“熟能生巧啊。”沐广驰呵呵地笑道:“清尘打小就是这样玩……大凡打仗赢了,士兵们闹着要看,咱父子就走一个……”
安王释然:“大伙都散了,你们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沐广驰点点头,随即问清尘:“累了吧?爹背你?”
清尘抿嘴笑笑,也不推辞,一下就跳上了沐广驰的背,晃荡着两脚,蜷着沐广驰的脖子,脑袋很自然地靠了过来。
父子俩渐渐地远了,却依然可见两颗脑袋挨得很紧,时不时还有细微的抖动,看情形是聊得很欢。
安王沉默地望着父子俩的背影,他不想去嫉妒,可是他们的亲热还是象风里吹过来的石头一样,硌痛了他的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就在刚才,清尘和沐广驰牵手并列站在他跟前的时候,他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祉莲。除了沐广驰那张脸,无法褪去时间的沧桑,这幅画面,简直就是十九年前的重演。清尘是那么象祉莲,就连那笑脸,那望着沐广驰的笑脸,那小小的手被沐广驰握住的姿势,都是一样的!
那不是清尘和父亲,那是祉莲和沐广驰,他们在荷香垸,从小船上下来,就是这样,紧紧地牵着,相互偎依着,对视而笑。
穿透了时光和岁月,祉莲还是回来示威了,决绝的报复,象烧红的烙铁一样,灼烫过安王的每一寸肌肤,而那些刻骨铭心的悔恨,再一次象铁钎穿过他的心脏,将他钉死在永不可救赎的罪恶碑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他最爱的祉莲,永远是沐广驰的,他的爱,他的悔恨,他的权势,始终改变不了。
安王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却看见肃淳一脸心事地看着地面发呆。
“想什么呢,肃淳?”安王低沉道。
/>肃淳抬起头来,喃喃道:“没什么……”
安王沉吟片刻,怅然道:“你是不是,羡慕他们父子?”
肃淳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是我太苛刻了,使得你,连心里话都不敢吐露……”安王的话里,隐隐有些伤感:“我也羡慕他们呢……”
“不是的,父王,我没有这样想。”肃淳赶紧澄清。
安王锐利的眼光却探照灯一眼射了过来:“那你在想什么呢?”
肃淳低下头去,不语。
安王看了他一会,沉声道:“你大概也希望,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吧……”
肃淳吓了一跳,腿一软,跪下:“孩儿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安王叹一声,幽幽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试一下,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和依附……亲密无隙,到底是什么感觉味……”
肃淳愕然地望向父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亲们,刺竹怎么了?肃淳又在想什么?
明后两天出外开会,更新可能不及时,日后一定补上,请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