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国度有领导重视事情就好办,王师傅的住院手续很快就被办好,廖院长还专门腾了一间单人病房,自己穿上白大褂开始诊治。看着王师傅这里已经安排好曲春江这才和廖院长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安慰王师傅静心养病,相信县委县政府一定会处理好纺织厂退休人员的养老问题,在王师傅的千谢万谢之下离开了县医院向县委大院赶去。
在医院里刚才曲春江已经接到来自企业改制办公室的传呼留言,说是县企业改制领导小组成员立即来县委大院书记四小会议开紧急会议。
曲长河哪敢怠慢,奔出县医院立即打了一个的士赶往县委大院,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等他气喘吁吁赶到会议室里,只见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企业改制领导小组人员全部在场,还多了几位副县长和局长。会场上烟雾缭绕,在场人员一个个脸色严峻,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坐在圆形会议座首位的叶明辉看到曲春江到来,马上询问他关于王师傅病情的事情。曲春江赶紧做了简单汇报,说是王师傅已经住院接受治疗病情趋于稳定,而且由廖院长亲自主治请县上领导放心。至于医院发生的那些让人恼火的事情,曲春江自然知道不能在这个地方说出。
听了曲春江的汇报,一直紧皱着眉头的叶明辉稍微舒展了一下,点点头让曲春江坐下开会。曲春江看到下首县委办主任陈重任也在场,在做会议记录,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就赶紧坐在了陈重任的旁边。
趁着大家私下议论的空隙,曲春江赶紧向陈重任了解了一下自己离开东新大酒店以后那里发生的事情。
叶明辉和杨红路安抚好上访的纺织厂职工后返回到六的会议室,叶明辉向德华制衣的吴老板简单的说明了一下纺织厂的工人的要求,十分歉意告诉吴德华暂时不能和德华制衣签约,恳请讲双方合作某些细节重新进行谈判。
吴德华倒是很理解叶明辉的处境,当时哈哈一笑没说什么,不过婉拒了叶明辉已经准备好的宴席,离开了东新酒店后就驱车赶往汉湖市,据说当晚就准备坐飞机飞回了广东,连市里的张市长面都不见。
吴德华的态度很明显表达了对东新县政府的不满,而且留下的德华制衣副总李贵才扬言也要立即撤回广东,并且放出话来如果东新县政府想继续合作,所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合同一个字都不能改。
“这个德华制衣好大的口气!难道离了他这个胡萝卜就做不了一桌席?”曲春江有些不服气,低声说道。
“我听改制办的人说所接触的几个厂,就是这个德华制衣条件最好,所给出的条件也比较优惠。我想是德华制衣吃定我们急于改制,而把没有被他们所给的条件更诱惑的厂家才这样的。”陈重任也小声说道。
曲春江点点头,他知道陈重任说的都是事实,凭心而论德华制衣所给他条件双方都能接受,只不过没想到被这突入起来的一次上访事件所打乱双方的节奏。
两人悄声聊了几句就不再说话,曲春江掏出烟先是给坐在的男人们每人发了一支,一包烟恰好剩下了最后一支这才留给自己,点上烟后默默的看了看上座的叶明辉。
现在的叶明辉已经完全没有早上在东新大酒店那个时候的神采飞扬,原本梳的溜光大背头也出现了一下杂乱的头发,脖子上的领带也已经取掉,不知道是烦闷还是感觉屋里的煤炉的火比较旺的缘故,解开了里面白衬衣上的纽扣,不停的吸着烟。
“大家静一静。”听了一会下面的低声议论叶明辉有些不耐烦了,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现在大家说说关于和德华制衣签署合同的事情,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虑。”
县委书记的话说完,底下的人停止了议论,但是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者拿着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发言。
“贺县长,你主要负责和德华制衣公司的谈判,先说说你的意见。”叶明辉看着会议要冷场,只好点名发言。
“叶书记,杨县长,各位同志。”贺涛看到书记点名让自己发言,只好说道:“和德华制衣谈判工作不好做啊,我和谈判小组其他同事不知道磨破多少嘴皮,陪了多少笑脸,说了多少好话,才让德华制衣答应我们的提出的条件,眼看双方就要签约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档事…….唉,真是前功尽弃。”没想到贺涛竟然诉起苦来。
“贺县长和其他同志的辛苦工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次谈判取得的成绩也是大家都认可的。”叶明辉打断了贺涛的诉苦:“现在又出现了新问题,更需要贺县长你担当重任。”叶明辉笑着说。
“叶书记,不是我说丧气话,我看如果非要听从那些工人的要求提出修改合同条款,我看德华制衣绝对不会答应。那个李德才难缠的很啦。”贺涛摇摇头又点上了一支烟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但是贺县长,工人们的要求也不可能不听,他们的诉求也是正当的。况且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留下后遗症,不仅将来增加信访部门的负担,而且真的发生了舞阳县那样的事情,我们都但当不起。”贺涛的话说完没多久,一个瘦瘦的男人接过了话题。曲春江一看原来是副县长刘华,信访局正是他负责的部门之一。
“那些工人们是不识大体,不以大局为重!暂时有点困难算什么?克服一下,改制成功后,厂里上交税,县上财政也增加了自然就会有他们的好日子过,他们哪里知道县上的财政是是什么状况!”刚上任的财政局局长王卫东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这不才上任不到两个月,王卫东已经为钱伤透了脑筋,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原本盼望纺织厂赶紧改制开个好头,等到酒厂、农机厂等县上尽快改制后有了效益,县上的财政也是一大笔收入,那时候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些,没想到又被这件事搅黄了心里就有些气。
“王局长,话不能这么说,难道工人们的事情就不是大事?你看看现在纺织厂的工人都穷成什么样子了,还让他们再坚持?我们好歹有工资,虽然不高但是每月按时发放,可是那些工人们呢?那些已经退休眼巴巴等待那点可怜的退休工资的工人们呢?我们改革的目的就是不再让工人们受穷受饿,我认为这是最大的大体!”坐在财政局长旁边的民政局局长于天成忍不住反驳起来,口气里还带着一点嘲讽的味道。
“你,你怎么这么说?!”听到于天成这番话有扣大帽子的嫌疑,王卫东马上声音大了起来,双方开始争执起来。在场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同意的,反对的,会议室又开始混乱起来。
叶明辉看着下属们一个个争论不休,心里也踌躇不已,从他个人内心讲是支持那些退休职工的要求的,他在学校的时候也在报纸上经常看到企业改制后的老板对退休职工不管不问,给当地政府造成很大的麻烦。但是从现实情况看,要让德华制衣重新答应自己提出的要求难度非常大,而且如果真正一旦谈判破裂,那么纺织厂改制夭折,就会影响到酒厂、农机厂的改制。而且不管是群众还是上面的领导都会对自己能力产生质疑,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但是如果无视职工们的要求,那么今天实际上就是自己给那些上访的职工一个空头许诺,这些被骗的职工们会不会做出更加激烈的举动?
叶明辉苦苦思索着无法做出结论,他突然看到坐在最下首的正在低着头默不作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曲春江,顿时心一动:“这小子鬼点子挺多,那天在家里理论是一套接一套,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想法?”想到这里叶明辉又轻轻敲了敲桌子,会议室马上安静下来。
“小曲,你是改制领导小组成员之一,又参与了谈判工作,你说说你的对这件事的意见?”叶明辉很和蔼的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人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这里面年龄最小,唯一没有官职的小秘书。
曲春江脸上平静,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叶明辉要点名叫自己发言。而今天他也很想多说几句,为了那些年迈的老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