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到了宁州。由于张侍郎是年长一辈,又加上张侍郎在二十多年前曾经到陕北的延安府任过职务,所以每到一处,年轻人都要张侍郎说一说当地的历史和古代文化。
“张伯伯,听说你曾经在延安府当过官,你当的什么官?”
“当的什么官?一个刚进入官场的年轻进士能够当什么官?你们猜猜看,我那时候应该是一个什么官?”
“知府?”
“知府?知府是正五品官,我那时候在知府面前还是一个勤杂工。”
“同知?通判?”
“差得远。”
“推官?经历?”
“还不是。”
“知事?照磨?”
“终于被你们说对了,我那时候才是一个从九品,任的职务就是照磨,是府照磨所的第一把手。”
“那照磨是管什么的?”秦同义问。
“照磨的意思是‘照刷磨勘’,它的职责是‘纠弹百官非违,刷磨诸司文案’。负责对本部门的收支进行审计。所以它也属于财务管理方面的官。”
“这么说来张伯伯年轻时候也是一位财神爷?”
“说起来也是吧,但是现在我还像一个财神爷吗?啊,现在是行乞街头的叫花子了!”张侍郎说罢,大家都笑起来。
“言归正传,张伯伯,能不能说一说这宁州的情况?比如说,有些什么特产,是不是有一些古迹,历史文化等等。”
张侍郎喜欢年轻人向他请教,只要年轻人要他说一些故事或者典故,他一般都不推辞:
“你们看看那边是地图上的那一个省?”张侍郎指着一个方向问。
“大概是甘肃吧。”
“对了,那边就是甘肃,简称陇。所以这一带也称为‘陇东’。历史上,这宁州素有‘陇东粮仓’之称,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们看看,你们自己看看,在我们面前的都是一些什么?那绿油油的一片都是什么?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青纱帐都是些什么?这里跟我们途中曾经看到的华北平原上的景色又有什么两样?”
张侍郎诗一般的语言提示了大家,大家注意看驿道两旁的庄家,原来都是小麦、玉米、黄豆、小米等庄稼。还可以看到桃李杏苹果等各种各样的果园和零星果树。大家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张侍郎让大家看了一阵,议论了一阵,接着说:“这宁州境内有马莲河、泾河、蒲河、九龙河、城北河等七条河流,使这里水源充足,加上这里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和肥沃的土壤,使这里自古以来就成为‘陇东粮仓’。可以说,陕北以延安府为中心的周边数十个府州县都像这宁州一样富庶得流油。所以,自古以来无数英雄人物都曾经在这里干出开天辟的的事业,创造着中华民族的古老文明。”
“这里也有古老文明?就像黄河流域的中原一样到处都有古老文明?”
“嗬,你们说黄河流域在哪里?这里就是黄河流域哪。我们面前的这条马连河就是渭河的一条支流,而渭河又是黄河的一条支流,说起来,这条马连河就是黄河的孙子呢。再说,我们从这里直接往东走,不过几天功夫就可以到达黄河的龙门到壶口一段地带,你们说说,这里是不是黄河流域?”
“明白了,张伯伯你再说说这里的古老文明吧。”
“好吧,好好听着:中华民族人文始祖轩辕黄帝,在这宁州境内的子午岭一带活动,同北地人岐伯论医,形成《祝由科》,进而被整理成《黄帝内经》,后世尊岐伯为医学鼻祖,称中医为‘岐黄之术’。黄帝原来的陵墓就在宁州罗川县东八十里的子午山。夏商时期,这里是雍州的地界,是周族祥之地。《庆阳府志》载:‘夏桀二十二年公刘迁豳’,在宁州城西庙嘴坪筑公刘邑,建古豳国,大展农耕,扩疆僻域,经十代四百余年的经营和展,成为西北最强大的部落方国。平王东迁后,义渠族在这一带建立部落方国,雄踞一方。秦灭义渠后置义渠县,兼置北地郡,北地郡就在宁州。到了汉朝,宁州出了不少文臣武将,丞相公孙贺文武兼备,政绩斐然;公孙敖四次为将,屡立战功;义阳候傅介子智斩楼兰王,打通了丝绸古道。魏晋时这里更是文臣武将学者辈出。良平傅氏家族史册有名者达五十多人,其中傅玄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哲学家、文学家。北魏废帝二年改豳州为宁州。”
张侍郎正说得口沫横飞,不知不觉离城门口已经不远,就在满朝荐大声说了一声“宁州到了”的同时,忽然从城内出来几匹马,不是几匹,是十几匹……几十匹!顷刻间,数十匹马载着一声声吆喝声向着北边的驿道奔驰而去。
“莫非……”满朝荐一行人一边猜测着一边向着城门口走近。大家在城门口站定,议论城门上方“宁州”两个隶书大字。忽然大家注意到,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一字排开站着几位老者,他们都把一双眼睛注视着北边的驿道尽头处议论着:
“也许不会回来了。”
“也难说,今天这一伙强盗又空手而回,只怕他们不甘心。”
“是不是可以让城内筛锣了?”
“别急,再等一会儿,到天黑再筛锣,那时候黑灯瞎火的,他们再来也不会有多少油水。”
听了几位老者的议论,大家满月复狐疑:这是怎么回事呢?是附近的山贼?奥,也许是梁老虎在这里,不对,如果是梁老虎,他不会轻易就走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梁老虎的手下人……大家这么猜测着。但是满朝荐却希望弄清楚,于是满朝荐走近几位老者:
“几位老伯,这里是不是宁州?”
“是呀,那城门上不是题有‘宁州’二字?”
“老伯不要取笑,我一个叫花子,哪里认得字?”
“哟,讨口的?哟,这些人都是你们一伙的?”
“是的。”
“麻烦呀,这年头,这么一大群在一起讨口,谁有饭给你们吃?”
“这宁州不是很富裕吗?十多个人吃顿饭,有几家供不起?我们也不要求大鱼大肉,只要有碗饭填饱肚子就行,老伯不要先讲困难,我们也不一定要麻烦老伯,进了城谁家没有碗饭吃。”
“年轻人,你这样说,在前面几年还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了。今非昔比呀。”
“老伯这话什么意思?前几年怎么样?现在又怎么样了?”
老者长叹一口气说:“说来话长了,年轻人……咦,你一个讨口的,问那么多干什么?去去去,天不早了,还是赶快进城,你们可以分散行动,遇上家境稍好的,你们还有碗饭吃,要是进城太晚,错过了开饭时间,这一个晚上就要饿肚皮了。快进城。”
“谢谢老伯。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问老伯,就一句话,请老伯一定要告诉我。”
“什么话?快说吧。”
“晚生刚才听你们说什么‘这一伙强盗’,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附近有山贼骚扰?”
“哎哟,你一个讨口的问这些事情干嘛呢,强盗能够把你们讨口的怎么样?不过我知道你这后生有点罗嗦,不告诉你你也不走,好吧,我也问你一句话,你可知道梁老虎这个人?”
“梁老虎?是一个人?”
“对,梁老虎就是一个人。”
“那梁老虎跟强盗有什么关系?”
“梁老虎就是强盗,不过梁老虎是强盗头,他的手下人全是一伙强盗,刚才,就刚才一顿饭功夫以前,有一伙强盗刚刚离开这里,你们应该看见?”
“知道了,谢谢老伯!谢谢老伯!”
要知道满朝荐一行人进城以后又看到一些什么情况,且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