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喜鹊还在枝上叫唤,月婵才拥被坐了起来,就听外边画眉大声道:“琴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又听黄莺道:“大小姐,琴儿姐姐来了!”
月婵笑了笑:“赶紧请进来啊!”
琴儿打帘子进门,朝月婵蹲了蹲,一脸的笑容:“今儿姨娘打发我过来,让我和小姐说一声,她已经在前厅准备着了,呆会儿客人恐怕会很多,顾不上后院的事情,让小姐记得打理一下,还有,厨下的事情也全靠小姐了,让我先代她向小姐道一声辛苦了,劳累了您是她的不是,等过了今儿,姨娘别摆酒给小姐陪不是。”
琴儿伶牙俐齿,不但交待了刘梅要让月婵一直在厨下帮扶的心思,而且还用言语挤兑月婵,让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月婵笑了笑:“成,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姨娘一声,就说我一定尽心,让她招呼好客人。”
琴儿应了一声,接着就借口前边事忙退了出去。
等琴儿一走,月婵立马起来收拾,穿好了衣服,再让画眉给她打扮了一下,洗漱好之后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带着画眉出去。
她才走进院子里,就见环儿迎面跑了过来,这丫头一脸的灰,也不知道哪里贪玩给弄的。
环儿脸上有些不忿,见到月婵的时候,更是气愤的直咬牙:“大小姐,你也太软弱了,您是没有看到,刘姨娘今儿打扮的那叫一个有光彩,还有二小姐和三小姐,两个人都穿锦着缎的,又教人好好的打扮了,真真跟那画里人似的,刘姨娘带着她们在前边正准备迎客呢!”
说话间,环儿打量月婵一番,看月婵一身夹纱青衣,底下湖色洒花长裙,一双青色绣花鞋,头发简单的盘在头上,只戴了个青玉的华盛,并两只青玉簪子,其他饰物一根皆无,想到月娥和月婷两个的华彩彰然,环儿更加生气:“小姐,您看你这一身,呆会儿要是站在那两个身边,还不得给人比下去啊!”
月婵低头笑笑,也不说话,只朝画眉看了一眼,画眉拉环儿到一旁细细说了一番话,哄的环儿眉开眼笑,两个人这才出去。
从听澜阁出来,月婵顺着青石小路走过去,穿过一个月亮门,再绕过几座爬满青藤的假山,又有一个素色石雕影壁,绕过去之后就见几间青石大瓦房,从里边冒出烟火气来,这便是厨房了。
月婵一路走过来,就见下人们匆匆而过,都是忙的脚不沾地,就知道前边事情一定也有很多了。
画眉扶月婵过来,在西侧一间收拾的还算干净的屋内坐下,她自己倒是走了出去,去厨间把几位管事给叫了过来。
月婵瞧了瞧几位管事的,笑道:“辛苦几位了,东西都准备齐备了吗?”
那几个人忙不迭声的应喝,月婵瞧了,这才点了点头,又道:“旁的我也不说什么,只记得前几日我吩咐下来的,各色菜品份量且不说,式样一定要好,也一定要入味,今儿来的全是长安城里上台面的人物,什么东西人家没瞧过,咱们不求拔尖,但求不要让人笑话就成。”
说着话,月婵的眼神转厉:“今儿大伙都辛苦一些,手脚麻利着些,可别偷奸耍滑,要真是怠慢了客人,要让我瞧见,看到一个,狠治一个。”
几位管事的低头应了下来,月婵看她们没有露出异色来,这才摆摆手让这些人下去,她自己则坐在这里的榻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和画眉聊天。
不说月婵如何狠抓厨间事,单说前厅里老太太和刘梅一干人等。
老太太今儿也打扮的很是精神,上身秋香色万色不到头的锦衫,浅紫裙子,头梳长乐髻,鬓上压一朵金镶玉的富贵牡丹,又插几支五福拜寿簪,另一侧颤颤微微垂下一支金点翠步摇来。
这么一妆扮,再加上老太太那圆脸上满是慈和笑容,一双眼睛晶亮有神,端的是富贵非凡。
而刘梅今天也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身穿着银红绣缠枝花的衫子,底下粉色撒花百折裙,足穿大红满帮花绣鞋,鞋头缀了十足十的大颗粉珍珠。
另外,刘梅头梳乐游髻,发上前插盘凤簪,凤口叨着几颗红玉垂在额头,左边是点翠镶玉的蝴蝶钗,钗头坠玉碧玉环,右侧两只金如意簪,一下子,把刘梅妆点的恍如神仙妃子,比平日多了几分气度尊贵。
老太太看她这打扮,不由的点了点头,在什么位置,就要有什么妆扮,刘梅从今儿起就是孟家的当家主子了,自然是不能小家子气的,这样正好,看着大气,也富贵,让孟家脸上好看。
再朝后看看,老太太看月娥月婷一样的妆扮,两人都是一身的大红衣裳,头戴玉攒的钗子,脖上挂了明晃晃的如意项圈,瞧起来就像是观音座前的玉女。
月娥月婷容貌本来就好,打扮起来自然也是不错的,老太太也是很满意。
再瞧瞧,老太太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怎么没有月婵?
一瞬间,老太太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起来,看向刘梅:“梅儿,怎么不见月婵?”
刘梅本来还在笑呢,这会儿心里一阵犯堵,心里话,这个老不死的就知道向着月婵,一会儿不见就问,也幸好我早有说辞,不然,她不定要怎么给我没脸呢。
这么想着,刘梅脸色不变,脸上还是堆着笑:“回老太太,您前些日子不是说让月婵给我搭把手吗,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安排她做什么,正好厨间事情不多,就和她商量了,让她在厨房帮着照料一下,月婵也是愿意的,这些天可是一门心思的学着厨下的事情,这不,这会儿了还没来,怕正在厨间瞧人做菜呢!”
一番话,刘梅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话里话外都是月婵贪玩,看到新鲜事物就给迷住了,根本不知道过来应酬。
老太太有些不信,月婵并不是不知礼数的孩子,怎么会?
不过,老太太也没有再问下去,就点了点头:“一会儿派人过去把月婵叫过来,今儿来的人多,让月婵也认认人。”
“是!”刘梅咬牙应了下去,心说我去叫就有鬼了,非但不叫,我还得让人把月婵绊住,想让月婵出头,呸,门都没有。
刘梅和老太太斗心眼,月娥和月婷姐妹俩互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愤怒不甘,心里话,老太太满心的月婵,我们也是她的孙女,今儿这么打扮了来,她非但不夸一声,还净问月婵,月婵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仗着托生了个好肚皮罢了,哼,我们自是不比月婵差的,呆会儿等着瞧。
说话间,已经有客人来了,老太太也顾不上惦记月婵,赶紧正襟危坐了,让刘梅出去迎客。
刘梅带着丫头迎出去,在二门上站定,就见当先来了几位贵夫人,前边一位头发有些白的老太太带头,那位老太太一身湖绿衣裙,打扮的很是干净利落,走路也很快,一瞧就是个精神健康的。
等走近了,刘梅一瞧,先就笑了起来,迎上去一个素礼:“给苏老太太请安了,您老可还好?”
那位苏老太太赶紧扶了一下刘梅,一脸的笑容:“好,好,瞧你这孩子,咱们也不是外人,何必那么多礼数呢!”
刘梅笑着说是该的,赶紧把苏老太太以及她带的人迎了进去。
等苏老太太进去了,刘梅心里暗暗咬牙,这位苏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先逝的苏太太,也就是月婵的母亲的亲生娘亲,她带的人也正是月婵的三位舅母。
苏老太太这么一来,怕是得要见月婵的,刘梅眼神暗了暗,扭头对身后的小丫头说了几句话,那个小丫头会意,飞快的跑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刘梅远远瞧见她那位嫡母带着她的嫂子,并傅家太太相伴着过来,看到嫡母,刘梅心里很不舒服,她在嫡母手下吃过苦头的,心里早恨的不行,可她是刘家女,礼义仁孝压着,是绝对不敢和嫡母翻脸的,非但不能翻脸,更不能有任何的不敬。
握了握拳,刘梅迎过去:“母亲来了,嫂子安好,老太太正等着呢,赶紧屋里请……”
说着话,刘梅又对傅太太点点头笑了起来:“您来了,前几日你捎信说配药丸子缺了一味好药材,正巧我清理库房的时候给翻了出来,这几日事情多给忙忘了,今儿你可得提醒着我些,免得我又忘了。”
傅太太眉眼间尽是笑:“倒是让你惦记了,我不过夜间睡不安稳,太医给开了几副药,要配安神的药丸罢了,并不当什么的。”
刘梅一挑眉:“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这岁数,夜间睡不安稳可不是小事,你可得注意着些,得,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只记得走的时候别忘了带药。”
她一番话,和傅太太拉近了关系,话里话外热情的很,让傅太太心里也欢喜起来,就觉得这个刘梅还真是个良善实在又热心肠的人,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多和她来往,有什么聚会的也要请她去。
刘梅见傅太太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并不像先前只是客套的笑了,便定了心,总算的把这位傅太太给拉拢住了,傅家是大族,和她搞好了关系,有她带着,也好尽早的融入那个贵妃圈子里去。
这么想着,刘梅叫过月娥月婷来,对傅太太一指:“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又对月娥月婷道:“赶紧给傅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