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迈开小短腿一路不停地跑到六哥孟闻诤的院子里,勤奋好学的六少爷此刻正在练剑,一眼看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不点,孟闻诤耍了个漂亮的剑花停了手,把剑递给一旁的窦墨,接过白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好整以暇的等着宜珈满脸通红的跑到他面前。
“六,六哥,快,快备马去外祖家。”宜珈双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身子气都喘不匀了。
孟闻诤不明所以,伸出左手撸了撸宜珈的背帮她顺气,“怎的突然想去外祖家了?想看宝贝也没你这么性急的。”孟闻诤还有心情拿妹妹打趣儿,气得宜珈狠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贫,大姐姐出事儿了!娘现在陪着大姐呢,我们得赶紧找外祖母想法子去。”十万火急的事你还在那儿磨蹭,宜珈恨得想磨牙。
闻诤愣了愣,张嘴就问,“这是怎么了,大姐不是今个儿及笄么?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呢?窦墨!你怎么当差的?”
被点名的窦墨一个激灵,委屈的不行——我的少爷哎,奴才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练剑,我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大姑娘出了什么意外我哪晓得?
宜珈可等不及他们主仆俩对暗号,一把拽过六哥用拖的姿势把他拉到屋里,“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先给我整套男装出来换上!”说着,宜珈就翻箱倒柜找上了。
“唉唉唉,你轻点儿!我可是你亲哥哥,你这是要谋杀兄长啊!”闻诤一个咀咧,歪歪倒倒地跌进屋子,“衣服都让你扯坏了,咦,你要男装干什么,难道你也要去?!”闻诤大惊,他出去倒是方便的很,横竖这些日子他常去外祖那儿骗吃骗喝,咳,讨教功课,可要是宜珈也要去那可不是件小事儿,更不要说换上男装溜出去了,跪祠堂那是轻的,估计一顿板子少不了!
宜珈懒得搭理他,唔,孟闻诤柜子里的衣服都比她的身材大了好几号,套身上比比,额,跟唱戏用的水袖有的一拼。“六哥,你还有没有以前的衣服,大概五岁左右时穿的?”
孟闻诤白了她一眼,像是在说傻子才留着以前的衣服当摆饰。“你别转移话题,去外祖家可以,不过只我一人,你没份儿。”
宜珈恼了,一把将手里的衣服扔到榻上,“你去?!你知道大姐出了什么事儿么?你要和外祖母说什么?你能进得了女眷内宅嘛?”最后一句戳中闻诤死穴,男女七岁不同席,十多岁的六少爷按理是不能踏入平鎏侯内院的。
孟闻诤咬咬牙,指着窦墨吩咐,“去,给六姑娘弄套小厮衣服来,速度!”
宜珈发了一通火,自觉有些迁怒六哥了,有意讨好地询问道,“为什么是小厮的衣服?我穿六哥你的旧衫就行了……”
六少爷恨铁不成钢非常嫌弃的看了一眼亲妹子:“孟家的少爷就这么几个,你觉得你穿上少爷衣服像哪个?”你丫当看门老大爷傻子啊!
额,是她失策了,宜珈羞愧的低下头装鹌鹑——电视剧里随时随地带着丫鬟化身美少年出门遛弯的小姐们你们家的门卫眼睛都长哪儿去了?!
孟府侧门,两匹枣色小马一前一后奔出府去,清漆色的小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宜珈回头看了看高墙黛瓦的深院,这么多年第一次逃出这个牢笼,心里百味交杂。本就不怎么样的马术再这么一分心,马头一撇,缰绳顺手滑落,宜珈反应过来时马匹已经撒开蹄子往前冲,超过了闻诤一路往巷子尽头的闹市街冲去,从没见过这阵仗的宜珈身子一下子就僵了,耳边只听见风声里隐隐传来六哥的急呼:“抓缰绳,抓牢绳子!”
宜珈下意识地俯身去捞缰绳,可马匹上下跃动缰绳也跟着前后乱跳,宜珈在马背上颠簸完全是胡乱地向前抓着,此时救命的缰绳顽固的不肯回到她手里,宜珈急得手心里全是汗,眼睛里都冒起泪花了,难道她的小命要交代在这匹笨马身上了?
眼看就要冲到街面上了,宜珈绝望地用双手盖上眼睛,大声朝着周围喊道,“大家小心!”长在红旗下的好孩子她拒绝“古代版李刚闺女”这个称号。
正当她心灰意冷之际,一声马哨从远处传来,音色嘹亮对宜珈来说犹如天籁。刚才还像炮竹吃撑了发疯乱窜的马匹听到哨声异常乖巧的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把宜珈一个颠扔出去,好在咱姑娘很没气质的双手死死抓住疯马的马鬓,这才险险捡回了一条小命,该马似乎很不满被人勒着,仰起头打了个响鼻,宜珈以为它又要抽风,吓得连滚带爬逃下马。
闻诤策马紧随身后,一个翻身下了马,大跨步飞奔到宜珈身边,拉起手从上到下仔细筛查了三遍,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只有小手有点红,别的连根头发都没掉。
“哎哟我的小祖宗,跟你出来一趟,我得折寿好几年。”孟闻诤后怕地模了模胸口,“心都被你吓的跳出来了,你模模,现在还跳的飞快呢!”
宜珈手脚并用的从马上爬下来时动作麻利,如今远离了危险脚软的和面条似,嘴里却不肯示弱,“我都没怕呢你慌什么,还哥哥呢!”小眼神配合着摆出一个鄙视的眼神,想了想,又咬着牙加了一句,“回去我要扒了这呆马的皮!”
“嗬”闻诤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声音还有点耳熟。
兄妹俩一同转头,凶神恶煞地对着声音来源瞪去。不成想,却是位年轻的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面容俊逸,眉宇间透着股书生少有的英气,穿着一身藤青暗纹蟹爪菊长衫,外罩银灰刻丝褂子,腰间缠了条掐金银白腰带,左右各挂一只八宝玲珑香囊,身边站的另一名少年,个子略矮,看上去很精神,做书童打扮。
闻诤想起来这声音和刚才救了小妹一命的音色一模一样,立马对少年和颜悦色起来,拱了拱手说道:“公子对小,咳,小弟的救命之恩,闻诤无以为报。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改日闻诤好携弟上门致谢。”
一旁的书童向前一步,恭谨的回答:“不必劳烦了,我家少爷今日就出城回乡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闻诤还想坚持,那少年却上前一步问道,“小兄弟,你刚才说要扒了这匹马的皮?”眼里带上点戏谑的笑意。
宜珈被人当中戳穿心思,有些别扭,干脆硬着头皮强词夺理,“是又如何,它刚才差点害得我命丧黄泉,这属于故意杀人!要是饶了它,以后岂不是害了更多的人?”
少年觉着好笑,用手轻轻抚了抚马背,只见原本倨傲地不可一世的马儿竟低下了高仰的头颅,乖巧的任少年抚模,还状似亲昵的蹭了蹭少年的肩膀,引得少年咧嘴一乐。
如此温驯的样子哪有一丝害人的模样?宜珈张大了嘴巴呆愣在原地,这么势利的马让她给遇上了!
少年挠了挠马的下巴,饶有兴致的对宜珈说道,“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如你就把这匹马送给我当还情吧,反正你也看不上它。”
闻诤拱拱手,“小弟无状,请兄台恕罪。这匹烈马若兄台看得上眼,尽管拿去。”说完瞪了宜珈一眼,怎么对你救命恩人呢?书都读哪儿去了?
宜珈撇撇嘴,点点头同意了。
少年翘起嘴角,一个侧身姿势潇洒的翻上马背,缰绳一拉烈马跟着调转方向,少年临走前坏心地笑着对宜珈说道,“小姑娘,下次骑马可别把马肚子加的这么紧,要不然甭管哪匹马都得‘故意杀人’。还有,感谢你割爱,汗血宝马可是千金难得呢。”说吧吹了记口哨,得得得的飞奔离去,一旁的书童健步如飞,竟也跟得上主子,想来是个练家子。
留下宜珈在原地欲哭无泪的看着六哥,你怎么没告诉我这是匹这么值钱的汗血宝马啊!!!
一路上消极抵抗的宜珈终于跟着六哥来到了平鎏侯府,闻诤带着宜珈从侧门进了侯府,谢尚翊闻讯带着下人前来迎接。宜珈跑到表哥身边,谢尚翊皱了皱眉,一下子就认出了女扮男装的表妹,刚想开口询问,宜珈率先坦白从宽了,“表哥,你想问什么待会儿问六哥就好了,现在十万火急,你快让人带我去见外祖母吧。”
谢尚翊把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很是体贴的寻了个婆子领着宜珈去见谢老夫人了。
“你可别看我,我就是个信差,只负责把这丫头安全送到府上。”闻诤见谢尚翊定睛看向自己,赶忙摆摆手推卸责任。
谢老夫人不过是稍有些头痛,绑了抹额歪在炕上歇息,原想着等晚膳后问问儿媳外孙女及笄礼的事宜,没想到却先盼来了小外孙宜珈,唬了老夫人一大跳。待宜珈添油加醋的把下午发生的状况叙述了一遍,谢老夫人原本微眯着的双眼此时已然挣开,眼里波澜不惊深沉的吓人,手里拨弄着串檀香木念珠,等宜珈讲完了抬起脑袋望着外祖母时,谢夫人高深莫测的模了模小外孙乌黑的后脑勺,淡淡吐出一句,“叫你母亲放心,谢家子孙绝不叫外人随意欺负了去。”
宜珈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安定,外婆你的话好霸气啊!
孟府,大姑娘大典之后似是疲倦过度被老太太压着回房歇息去了,并未参加孟家姑女乃女乃见面会,二女乃女乃谢氏跟着去了大姑娘房里悉心照顾,孟府上下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氛。
孟老太太听了大夫诊断,得知大孙女仅是受了刺激,情绪波动过大一时无法接受,待休养两日自当痊愈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心思抽丝剥茧处理家丑了。老太太将身边最信任的陪房祝嬷嬷叫了来,吩咐道:“你去大觉寺把大女乃女乃和二小姐叫回来,让她们不必整理行装,速去速回。”
祝嬷嬷作揖应了,躬身退出内室。
“等等,回来。”老太太突然又把左脚刚迈出房门的嬷嬷叫了回来,转了转指上的翡翠戒指,话里透着股冷意,“若是她找借口拖延不想回来,就是绑,你也把她给我绑回来!”
祝嬷嬷一个激灵,迭声称是,领命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第二个男主候选人了!英气逼人、马术娴熟、救命恩人的无名少年!自顶锅盖疯狂逃窜……表问我为啥女主身边没有丫鬟仆妇阻挠,为了奸情的发生,她们被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