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不曾料到有这种事,一下就被打个措手不及。明慈自然不会给他们冷静下来的机会,自己端着小弩瞄准,一箭钉上了那唯一一个筑基流氓的肩头!
明慈心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虽这样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要捉住人是不可能的。不甘心归不甘心,能救下人还是好的。因此当那些人要跑的时候,她就欲召回小火。
正想着,身边一个人影微微动了动,一阵古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来是刚刚跟明慈一起躲在树后的少年,此时已经绕了出来,手指结了个古怪的姿势,陡然喝了一声:“焰阵!”
只见那几人脚下突然光芒大盛,一个八卦型的火焰图腾冲天而起,将那几人生生困在其中!
明慈一看有此好机会,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丢了几个荆棘诀,将那群人一捆,然后水鞭抽了过去!
折腾了一阵,那火八卦渐渐熄了去,不过那几个人被荆棘诀捆了,也已经动弹不得。明慈去把青蝶扶了起来,抽出了对方嘴里的帕子。
青蝶微微深吸了一口气,道:“洪姑娘。”
因是常客,又是座上贵宾,青蝶自然认识“洪果果”。
这女子有一种清傲的特质,刚刚遭此大劫,竟并不惊惶,只又朝那突然出手的少年抬了抬头,道:“这位道友尊姓大名?”
少年歪着头,道:“闻人裕。”
青蝶道:“原来是闻人家的公子。青蝶记住了。二位大恩,青蝶来日再报!”
说着,她又去那几人身上翻找了一番,最终恨恨地道:“玄林宗!”
明慈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这下只能道:“一人之过,祸不延宗门。”
起初她就觉得这青蝶不简单,看来果然如此。搞不好,是黑市的什么重要人物。这几口流氓,只怕是不懂得其中的深浅,看此女貌美,修为低,又形容冷漠孤傲,心中便生了作践的心思。不曾想却踩到了地雷。即使今日明慈不曾路过,让他们得了手,只怕日后他们也要死无全尸。
正想着,突然眼前血光一闪,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只见那青蝶不知道从哪里抽了一把长剑出来,用力刺进了那地上那几人的身躯!刺一下还不算,她简直就是在乱刺!刺进去了,还要横割着切开,碾转剑身!
那几人杀猪似的叫骂,最终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青蝶折腾完,已经一身是血。但她先擦了剑身,神色慵懒。然后朝明慈和那闻人X屈身行了一礼,径自下山去了。
明慈目瞪口呆。待回过神,低头一看,发现地上那几具尸体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双目都被剜去,死得可说是惨不忍睹。
几根修长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对方凑过来一张流里流气的笑脸,道:“这位道友,人海茫茫之中我们既能相遇,就是缘分。不知道道友有没有兴趣和闻人一起找个地方小酌几杯?”
明慈回过神,颦眉忍着没一巴掌将对方甩去一边,只自己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就走。
闻人裕忙追了上去,正想再出口调戏,突然见她转进了那林子,径自往里走。闻人裕心中一动,不声不响地自己跟了上去。果然,她停在了一个小木屋前,略一停顿,最终还是推门进去了。
木伯瞧了她一眼,道:“惹上什么人了?”
明慈惊魂未定,只道:“几头牲口。”
木伯道:“罢,你且记住,身为女修,心狠手辣总比软弱多情好。”他竟都知道了。不过也难过,他是术士之王,这里又是他的领域。
明慈默然。她想起了明月。半晌,她道:“是啊,被人利用,还心甘情愿,到最后尸骨无存,那是最傻的了。我发誓,这辈子除非有人待我如掌中之珠,将我视为心头至宝,否则情不动,心不乱。”
木伯道:“那若是没有呢?若是你心不由你呢?”
明慈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总会记得先对自己好。”
半晌,木伯道:“你这话,为师也说不上是对,还是不对。你这想法,为师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罢了,你且自己参悟。为师去看看尾随你回来的那小子。”
明慈道:“那是谁?”
木伯笑道:“是闻人家的小子。闻人家气数已尽,他是来求为师替他父亲闻人天改命的。”
明慈讶然道:“改命?师父,你欠了闻人家什么吗?”。
木伯道:“欠,倒也说不上。不过当年闻人天出世的时候,为师正好在闻人府做客。此人一看就是个无福之相,偏偏身为闻人家嫡长子,受尽宠爱。长大后无甚才华,却继任家主之位,因此猜忌多疑。也是因为他识人不善,闻人家要被那群小人折腾垮了。”
明慈讶然道:“那师父还要去见那小子?”改命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作为术士,你改了别人的命,很可能就要用你自己的命数来补。就算你手段高超能躲过去,但改一次命要引一次劫却是躲不过的。既然没有欠他人情,为什么要去改?
木伯轻笑了一声,道:“傻孩子,为师不曾说过要给那傻子改命。那闻人天取了个傲气的名字,却碌碌无为。不过他这儿子,取了个俗名,可,前途不可限量哪。”
他道:“慈丫,见了为师,他必定不会走。等到半夜,为师睡下了,你去给他送一杯水,劝他回去。”
明慈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我去?”
木伯眼睛一瞪,道:“让你去就去。”
明慈嘟嘟囔囔:“师父是高人,老是整这些玄机。有话含着不说,别人猜得辛苦,难道您自己憋着不难受?要是憋出毛病来……”
话音未落就差点被师父清理门户,明慈屁滚尿流地滚去一边,看木伯吹胡子瞪眼地出去了。
明慈在屋子里打坐到半夜,再睁开眼,木伯已经到里屋去睡下了。她低声叫了一句:“师父?”
没人搭理她。
她哭笑不得,取了杯子倒了水,出了门去。只见月光下,那少年懒洋洋地靠在树上,正百无聊赖地把玩自己的袖口。
明慈轻咳了一声,上前去把杯子递给他,道:“喝杯水吧。”
闻人裕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把杯子接过来,喝了。
明慈想了一会儿,最终又硬邦邦地道:“我师父说了,那是闻人家气数已尽,改命之事不可轻提,你回去罢。”
闻人裕眯起眼睛看了看月亮,道:“今晚这月亮,倒是不错。”
明慈道:“月亮再好也没用。”
闻人裕道:“嗯,让我再等一会儿。”
“你等什么?”
闻人裕偏过头,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的寒光,他道:“等,闻人天死。”
“……”
闻人裕失笑,道:“他还一心以为,是因为他病重,闻人家才乱成一团。为了闻人家,他得活下去,所以让我来找青木真君。”
明慈道:“我师父说他不过是个庸人罢了。”
闻人裕道:“庸,非常庸。我娘现在还在笼子里关着呢。”
“……”
闻人裕却神色淡淡的,偏过头道:“这老头其实也很奇怪,忠心耿耿的家人,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却偏偏信一些最不可信的人,比如说我。”
半晌,明慈搓了搓小爪子,道:“来来,我来给你起个卦,看看他死了没。”
闻人裕一喜。
孰料,明慈又乐呵呵地道:“我还从来没给人起过卦呢。”
“……”
其实明慈也稀里糊涂的,木伯不曾特地教过她这方面的东西。只是偶有涉猎。她照着记忆,捡了几块小石子儿,嘀咕咕的念着冗长的咒语,要引月光。竟真给她引来了,她手中一束月光,照在地上的小石子儿上。
闻人裕照她说的,割了手,把血滴落在石头上。其实这是一个最简单的卜卦法,能探血亲是否安好。
片刻之后,明慈抬头一看,却见空中一颗流星划过。正要松一口气,却又有一颗紧随其后。
“……闻人。”
闻人裕漫漫地道:“死了?”
明慈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其实我的卦不一定准。”
“哦?”
“你爹娘……都去了。”
闻人裕猛的站了起来,刚刚还是一张散漫的脸,此时就铁青的脸色。他深吸一口气,道:“你的卦不一定准,对不对?你从来没有给别人起过卦。”
明慈也站起来,一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道:“嗯。”
闻人裕转了身,道:“那好,肯定是准一半,老头一定死了。我回去了。”
说着,就走了。
身后吱呀一声,是木伯来开了门。明慈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丛林中,不禁抿了抿唇,道:“师父。”
木伯叹了一声,道:“你没有算错。”
明慈道:“哦。”
木伯又道:“他娘是给闻人天殉葬了。几年动荡,等湛儿出关,约莫……”
“约莫什么?”
木伯笑道:“约莫你们就都出息了。来,慈丫,师父带你去提升。”
“……”又说一半藏一半,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