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突然倒流,明慈被挤了个措手不及,直往后倒去,被明湛接住。人群一下子炸了开来,闹哄哄的。从他们的对话之中,似乎有大人物要进城了。
那大人物是个什么将军,刚打了胜仗回来,所以举城百姓相迎。明慈被明湛抱着挤在人群里,也伸长了脖子去看那传说中的将军的身影。说起来,元婴期的半仙她也见了几个了,连沙牡丹这种真神仙也模过了,就是凡人的权贵还没见过呢。因此她兴致勃勃地伸长了脖子,无奈无论怎么踮脚,都看不出个究竟来,还是只看到前面的人的后脑勺。
明湛看她急得在他怀里直拧,不由得好笑,遂将手伸过她勒下将她抱了起来,一下子她的脑袋就冒出了人群的水平线。
她嘿嘿笑了一声,撑着他的手,道:“我也鹤立鸡群了一次不是。”
回头一看,附近有好几个小孩子都坐在大人的脖子上,跟她形成一个小团队。附近的一个小胖子嘴里还叼着一根什么棒棒状的东西吃着,见她看过来,鄙视地白了她一眼。
顿时明慈无语。
结果等那大将军出来,竟是个大拉碴胡子,虎背熊腰,骑在马上好像连胯下俊骑也不堪重负,明慈顿时幻灭了,甚觉扫兴。
不过那货竟是个有修为在身的,凝气四层,在凡人之中也算是绝顶高手了。
后来回去的路上,明湛看她蔫蔫的,就道:“你就不能有点深度,老是以貌取人。人家是将军,干嘛要长得这么俊俏。人家上战场,是抛头颅洒热血的。”
明慈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女人一个月就要流一次血,还不是一样长得标标致致俊俊俏俏的……”
走了两步,突然觉得手中的拉力一重,和自己手牵手的人似乎停了下来。明慈纳闷地回头一看,明湛扶着墙,笑得气都喘不出来了。顿时她就无语,蹲在旁边伸长了脖子耐心地等他笑完。看她那样子,明湛笑得更厉害了。
明湛道:“人家上战场,是为了保你等妇女在背后安享太平。”
明慈哼哼道:“这算什么。我们每月流血那是为了生孩子,那才叫功在社稷功在千秋,功在繁衍……”
说了一半,她突然不做声了,低下了头。
明湛伸手模模她的脑袋,笑道:“垂头丧气的干什么。”
明慈道:“我没……”
不妨被他一把拉进怀里,顿时就怔住了,来来往往的人她也都看不到了。明湛得意,模模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轻声道:“还说没,你想什么从来都写在脸上,骗得了人吗?”。
她要挣,又被他按住。
他笑道:“我本来什么都没有。现在有你了,就是赚了的。别的,我不想了的。”
明慈轻声道:“如果你娶了别人,就……”
明湛心想终于有我表现的机会了。于是去挠她的耳朵,道:“那就没有你了。你才是最重要的。你是我心头的小肉肉,是我的小心肝小宝贝儿……”
明慈听了第一句还没什么,听到第二句顿时就豁然把他推开了,抬头一看,盯着他的脸,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明湛不自觉地咧咧嘴,模模脸,莫名其妙地道:“什么什么表情?怎么了?”
明慈盯了他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他那表情就是像憋着笑的,再配上他刚才说的那些让人耳朵热的话……可是,他突然说这种话,难道不是脑子抽了吗?而且这个得意洋洋的表情算是怎么回事?
被盯了半晌,明湛才觉得有点不自在了,再模了一把脸,道:“怎么……”
怎么他说的那些话没有动得到预期的效果?闻人裕明明说那个春……的姑娘都是这样**的呀。
他想了想,觉得明慈可能在害羞,所以故作冷漠,于是他又笑嘻嘻地道:“小心肝,怎么了?”
顿时明慈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也笑道:“我说,小宝贝,你脑子抽了吗?”。
“……”
言罢她就自己转身走了。明湛连忙追了上去,一边就在心里嘀嘀咕咕。
此时天色已经黯了下来。两个人谁也不想回去。明慈是因为还没玩够,再来也觉得有点窘。明湛则是很不愿意她回去见到李玄他们。
后来凑到了花神庙去祈福。那庙子在城外的半山腰上。虽然天色暗了,但是因为大月的夜市繁华民风也开放,所以也还是一副香火鼎盛的模样。来来往往都是小情侣,或是结伴带着家丁护卫的女孩子。
院中种了一棵不知道巨大的红枫树,只明慈认得这是大月才有的月枫。枝叶繁茂,片片红枫在月色和烛火中摇曳生辉,枝上多挂着一串一串的许愿铃。
明湛对这种祈福许愿的事情不以为然,他总认为他的命只由他自己。但见了这等好景致,身边的女子明显心中欢喜,也就多了些耐心。明慈虽涉猎天机门未深,但对于命道轮回一事向来是敬重的,因此倒是非常虔诚。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她忙拉着明湛一起跪下执签筒。
明湛看她那样儿,倒是笑了一声,不正经地摇了摇签筒,笑道:“菩萨保佑,愿我们小两口白头偕老,恩爱总不离。”
明慈怒道:“看清楚了,这是花神,那是月老哪里有你的菩萨”
明湛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果然……
明慈摇了签,便兴冲冲地去找人解。又排了半天队。据说今日是那主持亲自解签,所以人格外多。
交了签,上头写的是大月文,明慈自认英文造诣还没这么高,盯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好在那主持会说中原话,看了一回便笑了,道:“姑娘是求姻缘?”
明慈难得的皮薄,小小声道:“是,求姻缘。”
那主持笑道:“这是一枚上上签,说明姑娘的良人是百里挑一,人中龙凤,与姑娘正登对。日后若有坎坷,也可逢凶化吉,恩爱白首。”
明慈一喜,抬头看明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在说,我可是人中龙凤哦。顿时又窘得满脸通红,白了他一眼。
明湛把她挤开,笑道:“我这儿也有一枚签。”
主持道:“求姻缘?”
明湛朝明慈暧昧地眨眨眼,笑道:“求姻缘。”
主持抚了抚胡子,道:“这也是上上签。你命硬,本是克妻。齐人之福什么的,可就不用想了。纵然有这个心,也是娶一个克死一个的命。”
“……”
明慈别开脸,憋着笑。
明湛好脾气地道:“我也没想齐人之福什么的。但大师,你不是说这是上上签么?”
主持道:“你此生只有一人,恩爱白首,相依不离。只是你命不主姻缘,主帝王星,主天道社稷。若说姻缘,今后多有坎坷,可逢凶化吉,但切记怜取眼前人,一步走错,便是孤独终老的命。”
明湛笑道:“我既求得是姻缘签,那别的什么富贵帝王我也不曾想过。再者我不过是乡间一莽民,天道社稷与我何干?”
主持已知眼前这二人皆非凡人。看了半晌,他叹了一声,道:“施主,手来,老衲于你模骨。”
明湛有点不情愿,但见明慈瞪着眼睛,好像极其关注,只得伸出了手,心中只付诸一笑。
主持模了他的手腕,只一下,便收了回去,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明湛一头雾水:“大师?”
主持叹道:“施主日后……前程不可限量。无奈天机不可泄露,老衲不便多说。既然施主求的是姻缘,那便只说姻缘。施主命中姻缘极好,有一妻,二子,一女。”
顿时两人都成了呆头鹅。
明慈急道:“大师……他命中应该无子无女的,您怎地……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主持瞅了她一眼,淡道:“姑娘,天机门的规矩,你该懂得。老衲今日多言,是看在他是帝王星的份上指点一二。若再多言,老衲也折不起了。”
“天机门……”明慈这才发现那和尚眉心竟隐约有一红点,先是没有发现的。但是这老头分明没有半点修为在身,又不像隐藏了修为的样子。可那红点又是天机门得道常修的标志,若隐若现,扑朔迷离。连木伯这种大术士,主修驯兽门的,也没有。
明慈想了想,道:“吾师乃青木真君……大师可否再指点二句。”
主持一怔,忽而轻笑,叹道:“原来是他的弟子。女施主,天命并非一早写下。纵然写下,你亦可用你自己的双手去改过。你好自为之。”
言罢,便做出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后面的香客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状连忙拥挤了上来。明慈明湛二人只得退开了。
隐约还听到身后有一女子道:“竟诅咒人家无子无女,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顿时二人哭笑不得。
下山的路上,明慈心事重重。
明湛牵着她的手,叹道:“一个老和尚说的胡话罢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什么狗屁帝王星,什么狗屁二子一女,我才不要。你若是老这样唉声叹息,我现在就回去把那老和尚抓来揍一顿,让他承认他胡说八道。”
明慈抓住他手,忙道:“你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