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李玄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她爬下床,首先注意到妆台。女孩子大抵有把东西藏在妆奁里的习惯。可是妆台早就已经空了,里里外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妆奁。明慈摩挲了一下镜子和台子,也没发现有机关。
然后就是衣柜,床底。床上倒是有个隔层,可也早就空了。这在富贵人家是常有的,那夹层也是用来放置衣物的,没什么稀奇的。
明慈以为这趟可能要白来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又看到窗台附近有个绣架。
这官宛娇,好像很喜欢刺绣……
她于刺绣一道一窍不通,盯着那绣架上那副未完工的百花争艳图,看了半晌,只觉得美得紧。但就是看不出来和下面那副的针法和绣工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干瞪眼了大半天,突然觉得裙摆下有东西在拉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小火。与此同时,面前的绣架突然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
那绣架突然整个掀了起来,其上寒光一闪小火嘶鸣着扑了上去,把明慈扑到自己身下,护住滚了一滚。
三声巨钉入木之声传来。明慈拔开小火抬头一看,墙上钉着的三根钨铁巨钉,若是钉住人的脑袋,只怕眨眼便死了。而且其上绿光隐隐,似有剧毒。
来不及多想,突然窗户被从外用力破开,有什么野兽嘶吼之声频频传来,风声一般靠近
小火把还昏头转向的明慈一甩甩了出去,也顾不得她的脑袋直撞到床柱,扑了上去,连天的巨火把窗外正要扑进来的东西斥退。一时之间整个房间便充斥着极其难闻的烤焦肉味和更难听的尖利又嘶哑的惨叫声。明慈扶着床头,“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李玄和春林下了鬼府,只觉得此地鬼气森森,不减当初,尤有更甚。春林机警地跟在李玄后面。李玄半句话也没有对他解释,只顾自己在前面走,脸色无比阴沉。
鬼府竟然已经空无一物
先前下来的时候,这里还养着不少妖兽,甚至做蛊互相厮杀。还有不少妖佞的冥道草木,和摄取阴气修炼的炉子之类。
先前,他分明记得官慎死了以后,这里便被封了的。卢圣元早就死了,更不可能再回来搬这里的东西。
突然眼前一亮,春林抬眼看去,只见一玉台上闪着盈盈的绿光,其上有一株娇女敕的小芽,甚普通,两瓣叶,枝体莹白。若是长在外面,没有这冲天的妖气,只怕以为只是一颗西瓜芽。
李玄冷道:“这是六节鬼蒲的芽,刚发出来不过一刻。”
也即是说,有人刚刚来过,把这里席卷一空,但因为时间仓促,所以留下了不少痕迹。看上面虽然空了,也留下了些许杂乱的迹象。不少用来困妖兽的笼子都完好地摆在那里,说明来人是有钥匙的。
李玄微微眯起了眼睛。
春林脸色微变,显然想到了什么,道:“鬼府应该不是空的,夫人说过……糟糕夫人”
李玄的瞳孔一缩,春林只觉得眼前剑气爆射,再看时,李玄已经直冲了上去。春林连忙跟了上去,却发现上面的门,已经被放下,锁死了
李玄冷道:“愚钝,以为这就困的住我么”
言罢巨大的吟霜弓现世,春林连退十丈有余,却还是被那霜气冻伤了些许。然而李玄的箭却没有发出去,箭方上弦,就突然由他的指尖开始冻结,眨眼之间,李玄就被冻成一个冰人。依然保持着怒目横眉,拔箭欲射的架势。
上面,明慈只能避在小火后头,扶着床柱吐得天昏地暗。她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直到呕吐稍息,她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补灵丹,这才缓过劲来。
定睛一看,窗口竟是不少蝙蝠一般的东西扑进来,尽数被小火挡住,只不过小火也挡得十分辛苦,因对方数量太多,总是有捉襟见肘的状态。明慈认出那是常年生活在地下的阴翅鼠,只只都是四阶,只不过数量这么大,确实骇人。
她眉毛一凛,难道附近有邪修的术士,不然,何以操控这样大的鼠群?
阴翅鼠怕火,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她属霜。可也不代表她对付不了这群阴翅鼠后面的那个大术士
小火暴躁地把身上咬着的一只大老鼠甩下来,突然敏锐地闻到血腥味,而且是跟它契约相关的血液。
明慈慢慢地让血液流遍月胧的剑身,阴翅鼠也闻到那股血腥味,不由得有些害怕,慢慢地后退,但退出去一定的距离,又扑了回来,仿佛后退也无路。只好在窗前徘徊。
一声清冽的凤鸣响起,白凤图腾隐隐浮现。小火立刻退了回来,明慈一跃而起跳上它的背脊,而后小火嘶鸣了一声带她强冲了出去。
那些阴翅鼠竟是纷纷避让,不敢近前
然而这样的情况不过维持了寸许光阴,那阴翅鼠又尖着嘶鸣地扑了上来,小火的连天地火放了出去,逼退了一大半。明慈握着月胧,剑身碰到甚至靠近的每一只阴翅鼠全都惨叫一声掉在了地上,就算没死,也匍匐着不敢再飞起来。
明慈厉声道:“滚出来”
回答她的是更多的阴翅鼠劈头盖脸地扑下来。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来:“我看你能流多少血”
明慈冷笑,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一只巨大的带着火翼的东西从她手里飞了出来,顿时威压千里,火光冲天
明慈低斥道:“荒烈,敛压”
荒烈养伤已久,如今终于借着明慈充沛的灵气勉强出关,此时正是兴奋难耐,哪里听得进人话。不多时,身边密密麻麻的阴翅鼠就被它尽数扑下地,一时间地上的鼠尸就堆得一人高。
明慈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若不是情况紧急,她是宁可自己放血也不肯用荒烈的。如今外面的百姓一定已经感觉到了这威压的影响,只怕气候也早已一下由开春的春寒进入了酷暑。而那躲在后面的术士只怕也被荒烈吓跑了。这下要顺藤模瓜,只怕是难了。
眼下只好先扼制了荒烈。明慈伸手虚空一抓,兴奋的荒烈顿时觉得脑子里有根什么东西被紧紧拉住,痛苦地尖叫了一声,顿时城里的百姓全都头皮发麻,不知道那一声鬼叫是从哪里传来。明慈火起,用力一拽,荒烈这才从半空中降了下来,鹰眼中隐隐有些火光。
明慈居高临下地看了它一眼,冷道:“再这样,你就到灵兽囊里去呆一辈子,也不用再出来了”
荒烈挣扎着道:“今日若不是吾,你早已经没命”
明慈冷道:“但你也坏了我的大事”
荒烈自知吓跑了那背后的术士,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不服气,只道:“那人已经被吾的威压烧伤,吾也早记得了她的气味,若是她靠近百里之内,吾便能知道”
明慈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此时眼前也又发黑想吐,只好先把桀骜不驯的荒烈先生收回了灵兽囊。
不远处的闺房底下突然响起一声爆破。李玄和春林方破门而出,就面上一地的鼠尸,还有火烧的焦味,顿时都面无人色。
李玄把春林一丢,御剑而上,终于在闺楼的屋顶上找到了巴在翘檐上吐得一塌糊涂的明慈。无奈之下,李玄只好上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最后趁她呕吐稍歇把她抱了起来,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离开那阵气味,她似乎好了一些,靠在李玄怀里,也不说话了。
李玄淡淡道:“烧了官府。”
明慈忙道:“不行。”
里面透着诸多诡异。恐怕是有人早知道了他们要来这里,应是害怕被他们发现什么,所以才匆匆找人来灭口。上面的动静那么大,李玄和春林竟然都没有上来,想也知道是在下面被困住了。
烧了此地,不正是趁了那些人的意?
李玄低头看了一眼,见她面色苍白,眼圈微微发红,头发全被冷汗黏在脸颊上,十分狼狈。他抿了抿唇,道:“好。春林留下来,守着此地。”
春林一怔。虽然有点不愿意,但最终还是点了头,道:“是。”
明慈道:“隔日,让我哥和你再来一趟。”
李玄道:“好。”
言罢三人分成两拨。春林落了回去。李玄带着明慈回九锡山去。
等到了山头,明慈早睡了过去。
静水峰上,热火朝天的工程还在进行中,但明湛等人并不在。主持小工程的如君见了,连忙迎上来,急道:“夫人?”
李玄道:“青在哪里?”
如君道:“闻人氏的客人来了,都在见客,夫人这是怎么了?”
李玄听了,二话不说把明慈往她房里抱,一边头也不回地道:“去叫青来”
言罢一脚踢开门,看也不看,把明慈放在榻上。再去门口吩咐如君挑几个人,去和春林一起把守鬼府。
不多时,夏青和明湛一起到了,见了明慈脸色苍白的模样,不由得都脸色大变。
夏青听了听脉,半晌,方脸色稍缓,道:“她有了身孕。”
“……”
“……”
顿时明湛和李玄一起傻眼。明湛刚刚还急得快变形的脸生生由担心扭曲成了不可置信,然后变成了狂喜。
“真的?”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话落又彼此看了一眼,好像很不屑彼此。
夏青却脸色凝重,道:“湛,今天晚上到我房里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明湛现在哪里还听得进他说什么,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劲,满心扑在已经开始慢慢醒转的明慈身上。
夏青拎着李玄先出去了,李玄起先还扑腾,可是看到夏青脸色不对,便沉默了下来。
明湛见明慈醒了,连忙去倒了水来给她喝,扶了她起来,笑道:“慈妹。”
明慈迷迷糊糊的,也听到了一些,当然没有听全,就着明湛的手喝了几口水,然后就皱眉,道:“难受,想换身衣服。”
此时她就是说要摘星星,明湛也会顺着屋顶就上去摘了。连忙帮她把头发拢了起来,把衣服月兑了丢在地上,伸手拿了被子把她裹起来抱在怀里,笑道:“应该挖个浴池,你说好不好?”
明慈勉强道:“太兴师动众了,现在正是开山立派的时候,人都忙着,哪有人手调来给我挖浴池。”
明湛道:“那有什么不行的。”
他说的是实话,也自有他的考量。那些人大多都是明慈从山下带上来的,明慈积威甚伟。她有了身孕,要给她挖个浴池,想来没有谁不愿意。
等如君带人来注满了热水,明湛把明慈抱到浴桶里,细心地给她洗了头发,再洗了身子,她也没有什么力气,瘫在浴桶上。明湛便月兑了衣服也进了浴桶,顿时浴桶里的水便溢出来一小半。
“别动。”明湛按住欲挣扎的明慈,低眉细细地给她清洗身子。
先从手指开始,然后是手臂,胳膊,肩膀。等手绕到胸前,他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
明慈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嗤笑了一声,道:“活该。”
明湛也自觉活该,无奈地把她抱起来一些,跟她说话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吐了?”
刚刚回来的时候,身上一股酸臭味。
明慈把脸挨在他脖子里,低声道:“嗯,饿了。”
顿时明湛无语,只得匆匆给她洗过了,抱出了浴桶。擦干了放在床上,看她光着身子还要盘腿坐胸前挂着块玉牌牌,半月形,正弯在那对小兔子上面。
明湛无奈地拿着她的小衣小裤过去把她抱起来,她伸手伸脚让他把衣服裤子穿上了。明慈盯着他半敞开的衣襟瞄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拧了拧那胸前的小颗粒。
“……”明湛僵住。
明慈憋着笑就想跑,结果被他拖了回去就按在床上,她忙把他的脑袋往上推,急道:“别,别,我有孩子了”
明湛又僵住。
眼看她憋着笑,顿时明湛咆哮:“你还真是欠揍得很”
言罢二话不说把她翻了过来,扯了亵裤下来。待她惊呼着要去挡,已经被他照着臀部揍了好几下。打第一下的时候她的脸已经充了血,仿佛不可置信,直到挨了第二下,方想起来要挣扎。
明湛的气息越来越重,按住她的腰身,低声警告道:“还敢不敢再淘气了?”
明慈丢了脸,死死地揪着身下的被子,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半声也不肯吭。不防突然被他抱了起来,揉在怀里,灼热的大掌抚过火辣辣的臀部,顿时她的脸又红了几分。
“别淘气。”他低声道。
然后低下头来找到她的嘴唇,灼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漫延。她的手抬了又放,最终还是抱住了他。滚烫的唇舌摩挲着,好像恨不得直把她吞掉,吞到自己肚子里去才安心。
他拉着她的手到了自己身下,感觉到她畏惧想躲,便执拗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退。明慈后悔得要命,眼下要躲却是来不及了。
“湛哥……我有孩子了。”她轻声道,好像在撒娇。
孰料这少见的小女儿媚态让手里的东西又膨胀了几分,她抬头一看,见他双目已经开始微微发红。
明慈哀叹了一声,他灼热的大掌伸了下来,温柔地摩挲她尚平坦的月复部。虽然面目狰狞,大汗奔腾,可是神情却格外温柔。
她的心就软了软,手里动了动,听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便自把头发撩去一边,想俯去,却被他抱了起来,放在身上。他的手轻轻一碰,她就颤栗一下,倒在他怀里。
她轻声道:“不好吧。”
明湛低声道:“别怕,我有分寸的。”
她还是很紧张。虽然无比信赖这个人,但从来也没有把一切都交给他的经验,总是会有一点点保留。但眼下她就在他怀里,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旁的不说,孩子的小命就被他拿捏在手里。一旦他失控,她是半分办法也没有的。
但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他把她抱了起来,支起她的身子,然后把她慢慢地往下放。明慈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背,根本没办法放松。他试着推了进去,更艰难地动了动,眨眼之间汗水已经把她胸口上那块玉牌完全浸透。
明慈的眼泪涌了出来,惶然道:“我,我……”
明湛只好撤了出来,尤不死心,安抚地轻抚她汗湿的身躯:“怎么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么?”
那个时候她应该也有了,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罢了。还不是一样放肆。
他吻过她的鬓角,手里捏住可爱的小兔子,爱不释手地安抚。动作虽然温和,却步步紧逼,试图安抚她软化她。她已经不哭了,但是身躯僵硬,根本放松不下来。他从锲而不舍,到最终颓然。
感觉到他明显的情绪变化,明慈也有些慌了神,紧紧地抱住他,低声道:“我,我,我不知道……”
明湛笑了一声,那把火已经完全熄灭了,模着她的脑袋,道:“嗯,没事。”
半晌,她轻声道:“这,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想,有什么闪失……是,是关心则乱。等我把他生出来,再说,好不好?”
明湛沉默了半晌,方道:“嗯。”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信他。她一向是个自己拿主意的人。果然她不愿意的时候,谁也不能强迫她。连她自己也不能。
他亲了亲她的脸,她终于慢慢软了下来,
明湛意兴阑珊,只是强打着精神和她说话,试图安抚她的情绪:“闻人家的人都到了,从明儿起,你也别上上下下的忙了。这些事都让我来做罢。你安心养胎就好。”
明慈把脸贴在他汗湿的胸口上去听他的心跳,听到他的心跳安稳有力,好像也安定了一些,只道:“嗯。”
确实,在她心里,现在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没有肚子里那个重要。
明湛把她抱起来,洗了身子,再穿好衣服。期间明慈一直别开脸,不敢去看他剑拔弩张的地方。心里有点内疚,但也无可奈何。
今天她也被折腾得够呛,情绪又大起大落,因此明湛陪着吃了点东西,她也就睡了过去。
明湛模模她的脑袋,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明知道和自己的孩子吃醋是一件极蠢的事情。最后他嗤笑了一声,俯身亲亲她的面颊,替她拢了拢被子。
出去之后,又见了闻人家的客人。
这次来的是闻人氏本家的几个相熟的子弟,其中就有闻人珠儿,和她的未婚夫闻人阳。也有几个不熟悉的,大约也是这几年被闻人大姑新收入旗下的。
如今在席的只有明湛,李玄,闻人裕,夏青,还有闻人珠儿和闻人阳。略说了几句关于布阵的话。而后闻人珠儿突然话锋一转,道:“我看这山头,倒像是不大太平。”
明湛眯起眼睛,道:“你说。”
李玄沉吟道:“今日我们下山,发现那鬼府已经被洗劫一空。而且人应该刚走不久。我被困在鬼府下,若不是早有防备,恐怕又会被鬼府的阴气侵蚀。而后就有人在上面攻击慈丫。”
明湛凝眉。
闻人珠儿道:“我们上山的时候,发现山中竟无禽鸟……一路平静得过分,倒像是有人特地清了路,方便上下出路,避免惊动什么东西的……”
夏青脸色不善,道:“你们下山去鬼府,都有些什么人知道?”
闻人裕诧异地道:“难道是内鬼?”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拿眼睛看着李玄。
李玄眉心一跳,道:“你们竟怀疑是我?我怎么会……”
他怎么会对明慈下手
话说了一半,突然发现不对劲,只好生生憋了回去,顿时整张脸憋得发青。
夏青叹了一声,这家伙还真是,对那女人一点戒心都没有。都说温柔乡英雄冢,难道李呆子真栽在那女人手里了?
众人其实都心里有数。多少年的交情了,自然也没有人怀疑李玄。只是都记挂着他是立了心魔誓的,一时之间竟也无对策。
最终夏青道:“得了,没人说是你。再说说你们今天遇到的事儿,我们好再推敲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