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从来不曾让她知道?
东方煜低下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映着自己的倒像,清晰无比。
沉默了一会儿,张了张嘴,终是发出了声音,“……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女人迟疑了一下,“我……我可以……”最终却连那微弱的声音也彻底消失掉。
对啊……她可以怎么样?
东方煜转过身,“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说出口的话语带着寒冬特有的冷硬,然而那背对着唐安的身影却隐约中透露出萧条。
不对。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眼看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唐安喃喃自语着,“滥用同情心的那个人是你……”
那个身影似乎停顿了一下,却又似乎没有,唐安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滥用同情心的人,把同情跟爱情搞混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她一直都知道的,自己儒弱自私甚至到了卑劣的地步。(请记住的网址.)她从来都知道的。她害怕一个人,需要人陪着,因为一个人太寂寞了。
所以信阳可以,宇少爷可以,任何人都可以的。只要可以陪伴在她的身边,不把她一个人丢下。都可以的。
明明是这样的,明明所有人都可以的。为什么只有那个人不可以?为什么只有他不可以?
真的是因为现在悲惨的自己是他造成的,这样的原因吗?受伤的脚,爸爸的自杀,信阳的憎恨,一切的一切。真的是因为这样吗?
她迷惑了。因为她总是对自己催眠——你应该恨他的。你应该恨那个人的。
可是当她用了“应该”这个字眼时,她更加憎恨那个没有办法恨他的自己。
既然那个人说爱自己,那为什么不行?她只要有个人陪而已啊,不是吗?
可是。
他是带着怎样的表情看着她的。因为所有的伤害都是他造成的,所以那所谓的“爱情”其实是他的错觉。
那么,她不要了。
坐在客厅里,吃着东方煜带回来的粥,却因为喉咙的硬块,而难以下咽。
放下手中汤匙。
什么时候,这一切才可以干净利落地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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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唐安突然醒了过来。真的是突然间。
就像是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一般。
唐安向右侧了侧头,那个曾经沉默地站在床边的身影却不再出现。
果然只是自己的错觉吗?
揉了揉眉心,唐安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不着。
还是去喝杯水。
叹了一口气,吸着室内拖鞋走出了房间。却在经过那扇原木色的门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不知道睡得好不好?
出奇地在意。
那个心理医生说他从十三开始,就经常失眠,就算入睡了,也会被恶梦惊醒。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
唐安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旋开了门把,喀咔,金属转动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特别明晰。
害怕把那个人吵醒,唐安把室内拖鞋月兑在了房门前。寒冬的深夜里,光果着双脚走在冰冷的大理大石地板上,唐安不禁哆嗦了一下。
今天刚好是满月。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房间里,竟有着一丝冷清。
唐安把目光投向双人床上的那个人。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果睡的关系,那个人光果着的双臂伸出了被子之外。
唐安避开了视线。
不对。
蒙在月华光影下的那张脸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紧锁着的双眉,似乎在说着什么而开合着的双唇,汗湿的留海黏在了额头上,透露出平时难得一见的稚气和——
脆弱。
唐安不自觉地向前了一步。
他……到底梦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