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尘挣扎着想要挪到门边,谁知这马车晃得厉害,芳尘根本就站不起身来,只能爬行着来到门边。
可还未等芳尘缓过神来,只听一声巨响,一个人蓦地撞到马车门上。
芳尘一惊,隔着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莫名的恐惧感瞬间弥漫全身。
正在芳尘捂着嘴巴,惊恐不已的时候,只见一个身手敏捷的人跃上马车,将门边的人翻开,一把将马车门拉开。
芳尘见此顿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黑衣男子,再看着他手中满是鲜血的弯刀,只觉得这刀起刀落,自己的小命可就要交代了,但只求脑袋和身子不要分家,否则小绯该不认识她了。
芳尘正想着,眼前的男子似乎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只是四下打量了一下,似是在找什么东西,眼见这马车里就芳尘一个,转身想要出去,却只听一声如裂帛般的声响,那黑衣男子蓦地倒下,身上已经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芳尘尖叫一声赶紧向后挪了挪身子。只见翟渊一身的血污,俯身进来,将那黑衣男子拖了出去,扔下了马车,而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才对芳尘说:“芳尘,眼下咱们遭袭,你只答应我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只呆着这马车里,千万不要出来,记住,千万不要——”还未等翟渊说完,只见一黑衣人纵身上车,还未等翟渊反应对着翟渊的后背就是一刀。
这一刀下手极快极狠,钢刀整个贯穿了翟渊的身体,若不是持刀男子是个左撇子,恐怕这一刀就会穿透翟渊的心脏,当场要了翟渊的命。
翟渊受了这致命一击,整个人瘫倒在芳尘的身上,芳尘见那黑衣人眼疾手快,从靴中又掏出了短刀。此时此刻,芳尘也来不及多想,只是使劲浑身力气将翟渊护在了怀里。自觉的若是翟渊死了,自己也就没脸活下去,倒不如两个人一起赴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正当芳尘万念俱灰的时候,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颈上瞬间沾上了粘稠而温热的鲜血。那黑衣人便直直的倒在自己的身边。
芳尘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回身望着站在门口的挺拔身影,忍不住大哭起来:“子木,救翟渊,救翟渊。”
子木闻此,望着芳尘怀里不停淌血的翟渊,瞬间红了眼睛,本来纯净透明的瞳孔里凝聚着慑人的杀气。
此刻,子木也来不及多想,赶忙把那黑衣男子扔下马车,而后对芳尘说:“芳尘姐姐,不管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要出来。”子木说完,将马车的们重重的扣上。也就是在这同时,马车忽然飞快的奔跑起来。
顿时,惨叫声,申吟声,哭喊声,刀剑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战争,残酷到来不及跟这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芳尘紧紧的抱着全身被鲜血浸透的翟渊,一心想要为他止血,只是这身上的伤口不止一个,从后背插入的这把刀也是万万不敢轻易拔出的。所以只能靠在翟渊的耳边,柔声低语着:“翟渊,你要撑住,我是芳尘啊,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照顾宝清一生一世吗?答应了别人的话,就一定要做到。不能食言——”芳尘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因为此刻,她根本就不知道翟渊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只是不愿独自面对这马车中骇人的寂静。
芳尘也不知道这马车究竟跑了多久,只感觉叫喊声,厮杀声渐渐小了起来,耳边尽是马车奔跑的声音,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翟渊,翟渊,你是不是很疼,翟渊。”芳尘紧紧的抱着翟渊,将翟渊的头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肩上,掠过翟渊的肩膀,看着那把贯穿翟渊身体的弯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无法想象这穿透身体的伤口有多痛,只看着从那刀口处缓缓流淌的鲜血,前所未有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
芳尘强忍着心中的痛,拾起遗落在脚边的手帕,轻轻的附在翟渊的刀口处,原来纯白的锦帕瞬间被鲜血浸透。
芳尘见此,赶忙丢掉了那被血浸透的手帕,只用手堵在那伤口上,只觉得翟渊的身体越来越凉,呼吸也骤然变缓。
“翟渊,不要,翟渊,你不要死——”芳尘哭喊着,却不知自己的手已经被那尖刀割破,鲜血顺着芳尘右手的虎口奔涌而出。
此刻,芳尘已经绝望,只是无助的和翟渊靠在一起,往事一幕幕不断浮现在眼前。
翟渊,我们初次相遇不就是在马车上吗?那时你救了掉下马车的我,今天你又救了被刺杀的我,但我们的友谊就要到此为止了吗?我真的要失去你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奔进的马车骤然停下,芳尘猝不及防,与翟渊一同撞开了马车门,险些从马车上摔下去。
芳尘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只见两个手持弯刀的黑衣男子正站在马车前,一脸的肃杀。
芳尘见此,挣扎着坐起身,又将翟渊护在怀里。看着站在身前,满身污血的子木,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也能猜到,子木的耐力已经到了极限,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如此惨烈的战争,他怎么能受的了。
“子木,快走,他们都是高手,我们没有胜算的。”芳尘说着,抬手拉了拉子木沾满鲜血的手,似是在祈求。
“芳尘姐姐,我不会要你有事的,你赶紧带着翟将军回马车去,这里就交给我吧。”
芳尘见子木这是要去拼命,手就握的更紧了,“子木,姐姐求你,不要,不要去——”
子木看着慢慢逼近的两个黑衣人,赶忙将芳尘的手甩开,将手中的长剑举起,摆开了架势,一看就是打算去血战一场。
“子木,他们既然在祭祀的路上突袭,就是冲着我来的。你把我交出去,赶快带着翟渊回去,否则翟渊就该没命了。子木,姐姐求你——”
“姐姐,对不起,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子木说完,纵身跳下马车,与那两个黑衣人厮杀起来。
此刻,芳尘赶紧闭起了眼睛,实在不敢看,因为她不能,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子木受伤。
正当芳尘紧闭双眼低声祷告时,只感觉一阵剑风吹过,睁眼一看,不知何时又来了四个黑衣人,而最近的这个黑衣人已经持刀向自己劈来。
刀光火石之间,芳尘的心里没有恐惧,嘴角反而扬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见此,那黑衣人一愣,刀子一偏,只砍在马车门上。等到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却见一青衣男子从天而降,瞬间抹了那黑衣人的脖子。
此刻,芳尘已经对血麻木了,任那人的热血喷溅在自己的身上,眼中只有麻木。
那青衣男子深深的看了芳尘一眼,眼神复杂而焦灼,却也来不及多想,冲上去砍杀不断涌来的黑衣人。
只见那青衣男子手拿精致的黄金弯刀,身手敏捷的与那些黑衣人厮杀着,那动作和招数简直无懈可击,竟然没有一点的破绽。似乎能预料到每一个人接下来招数那般,游刃有余。
芳尘看着那青衣人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那个身影,那个眼神,为什么这么熟悉,他到底是谁?
芳尘心里念着赶忙扯过自己的外衣,给翟渊盖上,只希望在援兵赶到之前,可以让翟渊保持温度。
其间,芳尘紧张的望着那青衣男子与那群黑衣人激烈的厮杀,慌乱间竟听见那青衣男子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与那些黑衣人叫喊。
那些黑衣人似乎对青衣男子很是忌讳,下手不仅轻了不少,甚至是有些畏首畏尾不敢近身。反而都向子木涌去。
就在那青衣男子松懈下来的时候,只听远处阵阵马蹄声传来,地面一阵震动,听起来是有上百匹马奔来的声响。
闻此,那青衣男子和那些黑衣人都是一惊。都停下了手,迅速遁去,一瞬间都不见踪影了。
见黑衣人都退去了,子木才以剑作拐,挣扎着起身,慢慢的向芳尘走去,样子虽然很狼狈,脸上却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阴霾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小雪。芳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子木渐渐走近,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动。
子木望着芳尘温暖的笑脸,视线渐渐的模糊。而后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卓王爷带着一批禁军策马赶到。
看到倒在地上的子木和坐在马车上满身是血的翟渊与芳尘,卓王爷来不及多想,就下马奔了过去。
“芳尘,你怎么了?受伤了没有,芳尘?”卓王爷跳上马车,轻轻的拍了拍芳尘的肩膀,眼中尽是担忧。
芳尘闻此,麻木的望着卓王爷,低低的说了一声:“救,翟渊,他快死了。”
闻此卓王爷赶忙将翟渊从芳尘的怀里拉起,几位将士上前,小心的将翟渊抬了下去,往另一辆马车送去,随后赶来的军医也赶忙将倒在地上的子木扶起,抬进了马车里。
此刻,芳尘只瘫倒在地上,怎么动也动不了。只是觉得方才发生的而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
早上大家明明都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卓王爷见芳尘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芳尘右手的虎口正不断的有鲜血淌出,赶忙从怀里掏出了手帕,简单的给芳尘包起。
雪片优雅的飘下,芳尘略显失神的抬起流血的右手,看着被鲜血染红的雪花,渐渐融在自己的手心,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雪花静静的飘落,融了就是融了,走了就是走了,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