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躺于榻上,无眠。外间传来霁月均匀的呼吸声,沁兰第一百次翻了个身。
她以为自己放得下,谁知,但凡稍有感触就不能自抑。上次对崔红香的怒,这次对自己的悲。
不知是否再有一个六年、两个、三个……才能渐渐忘却。就像一块愈合的伤疤,不碰到就忘了疼。
星目在黑暗中璀璨,又是良久。
突然,沁兰一个激灵坐直,什么声音?
速度快得像夹着雷的闪电。
先是桂儿的尖叫,心琪高喊。霁月被惊醒,循声开门,却被一道力掀开,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沁兰紧张屏息,听着远处依稀打斗声。心知护卫被困住,一时半会是赶不来救她了。
黑暗中一个魁梧黑影扑来,沁兰反射性躲开,鞋也顾不及穿,奔门而去。
哪知来人更快,跟上来对着沁兰后背举起寒刃。刀光乍现,沁兰顿时手脚冰凉。
她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脚下不停,出口近在眼前。背后手起刀落,沁兰绝望的闭眼冲去。
没有预期中的撕裂疼痛、鲜血迸绽,沁兰惊愕的发现一人挡在背后。
那人口中含血,一手拽着刀柄,一手奋力把她往外推,“小姐,跑啊!快跑!”
心琪……沁兰踉跄几步,随即拼命跑开。
慌不择路,她只知打斗声愈行愈远。下过雨的小径泥泞,不停打滑。似乎踩上了砖角,温热的液体簌簌往外冒。顾不上脚疼,眼里只剩下不远处窗口亮着的一盏明灯。
“救命!”
最后栽入一片混沌的黑暗,身体都忘了疼。
“大夫,她怎样了?”……
“小姐,小姐……”
浑浑噩噩中,自己回到那日沉在湖底。岸上隐约许多声音。她仰面等人寻到,拉她浮起。
漫长而孤独的等待……
“咳咳咳……”
“她醒了!”“小姐,你觉得怎样?”“沁兰,你睁开眼,是娘啊……”
沁兰疲惫的睁眼,布满血丝的双眸一一扫过面前众人殷切的面孔。
口中干涩欲裂,她咧开烧得龟裂的嘴唇,“你们真吵。”
“扑哧”崔红香哭着笑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第二天,沁兰总算退了烧,能吃些软和清淡的东西。
她一直没忘记黑暗中心琪滴血的嘴角和撕心裂肺的呐喊,“小姐,快跑!”
听大夫说,歹人瞄准的是她后背,如此幸亏,才刺中心琪左肩胛处,并不致命。但失血过多,现在仍昏迷不醒。
这不,刚能坐,沁兰就挣扎着要去看她,红香几个好容易才劝住,安慰她,等心琪醒了立即带她过去。
至于那些行凶歹人,一共五个。
那晚,其中三个拦住护卫,两个奔厢房来。进错房间引来骚乱后,另一个便趁乱潜进沁兰这边,刺伤心琪后逃之夭夭。最后打斗中只擒住一个。
护卫回禀,那人被拷问半天,什么都不肯说。身上搜出一张城南阮家的银票,他也一口咬定是顺来的。
无法,只能送交官府。
红香听此却入了神,喃喃道:“城南阮家?阮情云(二夫人闺名)?”
沁兰会意,面色铁青,小小的拳头青筋毕露。
“石沁蓉!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