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镜的男子站起朝太子拱手,“诺。”
身边几个小奴退出去。不消片刻,笔墨纸砚一应备全。
画案设在栏边,下面人稍仰头便可见画者。
男子一露面,下面便是一阵的抽吸。众人多半被美貌惊艳,也有人认出他来。
“这不是凌家五公子吗?”
“凌家?第一世家?你没有认错?”
“哪有认错的。早闻凌家五公子才貌双全,尤其一手水墨丹青更为传神。我也是前些年有幸一见。几年未闻,原来五公子竟是太子身边人。凌家真是风光无限!”眼里尽是艳羡。
身边啧啧赞叹附和。
凌镜嘴角自负挑高,自然听见了下边议论。
只说一句:“镜献丑了。”未回脸,但话音向后。可见胸有成竹。
他多笔在手,在纸上如蛟龙穿梭,时而粗毫渲染,时而长锋婀娜。
整个过程行水流水,只能听见笔触娑娑,似乎所有人都随他动笔那刻不自主屏气,唯恐惊扰丝毫。
只有三楼帘里几位还算自若。
三位公子对视,镜这次认真了。
太子接过丫鬟递来的酒盏,眼似有似无飘向沁兰。比起镜,他还是更期待墨笔呢。后者却一直对周遭视若无睹,只低头品茗。
其实,沁兰对这样近乎作秀的表演并不感兴趣。只要他往那一站,对众人来说,画作如何?胜负又如何?美貌也是胜筹。
约莫一盏茶,一幅群山图被小奴小心翼翼挑高。
底下咋舌,随即又是一片赞美之词。
有人高喊“天人之作”,别处又接上“举世无双”,更有甚者评价“空前绝后。”
凌镜负手而立,傲然之气由生。
三位公子纷纷抿嘴而笑,果然只有镜才能得此殊荣。这次毫无悬念了。
局势顷刻倒向,本该惴惴不安的某人只瞄一眼便无心再赏。
平心而论,此画乃上乘。
取题讨巧,就是菊仙楼所处周遭,应景。
构图、笔触、墨色皆分毫不差,可见画功之深。清晰现出群山之姿,菊仙之魅。
可就是这分毫不差落了败笔。
凌家五公子么?定是自小众星捧月,个性力求完美。敢问,在十全九美尚不足的世上又怎能作出一幅十全十美的画?大家看待挑不出毛病的东西,就以为到了极致,其实不然。天真使然的残缺美才是上品。
太过小心翼翼,使得俊气有余,霸气不足。
还有一点,若她没记错,来时的陡峭真叫她不忍下观。可画上山体云烟缭绕,高耸入云,仿若仙境。是他刻意忽略还是无心之失?
难道是……沁兰想到一点,恍然,原来如此。
又有人大呼:“这幅不是去年炒到最高价的‘菊仙叙山图’?”
“真是一模一样!居然是五公子所画,今日当真开眼了!”人声沸腾。凌镜身价之高,威望之深管窥一斑。
凌镜也不谦恭,对众人褒奖照单全收。接着便返回座位,另外三人对他颔首微笑。而他则举杯成拳,敬过众人,一仰而下,全程更是无视沁兰。
就凭你?能有机会在这显显画技已是荣幸之至。若还有自知之明,就知难而退吧,起码能保全脸面。他自然是不信,当今世上还有什么更精湛的画技。
他的藐视沁兰自然收到。为有所表示,沁兰起身下阶行礼。
“墨笔也要献丑了。”
太子双眸湛亮。连高僧都赞不绝口,果然有胆气。于是手掌微抬,示意她前去。
当沁兰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三楼栏边,可以想象,刚经过一番重火力轰炸的客人们是何表情。
不屑、怀疑、怜悯,还有少之又少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战胜他们心中的才子,还是用失败证明自己确实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