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台前不到二十步,每一步沁兰都权衡再三。
今天若表现不好,是丢承月的脸,墨笔难以立足。
若太出色?
她不是没看见太子洛眼中一闪而逝的危光。
太子洛疑心重,想必诸多细节已经让他不断联想自己与司尧的关系。
况且这里济济一堂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时刻想扳倒太子洛的大有人在。
收为己用一旦落空,第一个想除去她的一定最想得到的人。
进一步是祸,退一步是错。
进退两难啊。
像是知道她内心所虑一般,司尧半真半假催促。
“这位贤士不妨直言,本王也想听听。说得好,本王愿结交为友。他日就是我太子府座上宾;说得不好么,自罚三杯,认个学浅便罢了。不知在座意下如何?”
周围人面面相觑,这能怎么说,只求这无名小子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失了颜面才行。
沁兰却听出话里另番意味。天墒太子摆明是保她,说对了就能一步登天,太子府上宾呀,几人能有。错了却只要罚几杯酒。赏罚如此悬殊,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低头瞟向说话人,而他视线并不在这里。一副闲散,云淡风轻下了一步好棋。
司尧言中水分十足,高位上几个如何能不懂。
皇上暗自揣度沁兰来历。
大皇子不失时机观察太子洛,看来掌握这块敲门砖,还怕二弟无坚不摧?
太子洛温和依旧,但嘴角有些僵硬,要不是婢女恰好斟酒,他的笑就快挂不住了。
还有站在角落的舒玄,他退往阴影处,胸腔内五味杂陈。眼色复杂往司尧处看去。
每次都是你赢。这次也不能幸免?
殷切看向沁兰,恰好捕捉到她投注到司尧身上的目光。
他想起沁兰之前的失神,顿时整个人褪色一样灰暗下去。
沉默无声间,丝竹皆罢,舞者退去。心机者推敲思虑,不知暗地里动了多少心思。
但明面上,所有人的眼里,现在都只剩台下立着的,一个十一二岁,唇红齿白、弯眉墨眼的斯文小子。
不卑不亢,无惊无躁。
“见了陛下还不行礼!”内侍尖细的嗓音像捏紧了喉咙的公鸡,假威严。
皇帝到宽厚些,“无妨,”比起繁琐礼仪,他现在更好奇这种闻所未闻的奇异香料。“快说来听听,到底有何妙处?”
沁兰记得舒玄的提醒,没有回看。清清喉咙,顺便镇定思维。
“陛下,太子殿下,各位大人。”一一作揖示敬。沁兰侃侃而言。
“此物呈不透明的蜡状胶块。色黑褐如琥珀,有时有五彩斑纹。质脆而轻,嚼之如蜡,能粘齿。气微腥,味带甘酸。
能行气活血,散结止痛,利水通淋。治咳喘气逆,气结症积,心月复疼痛,淋病。
此物能浮于水,不下沉。须在海水中漂浮浸泡几十年才会获得高昂的身份,有的在海水中浸泡长达百年以上。身价最高的是白色的,价值最低的是褐色。”
走到炉边,揭开盖子,捡起未燃到的一块在手心掂量几下,再展示给众人看,“像这样的,在海水中只浸泡了十来年。天墒乃行商大国,近海。得此香料不足为奇。”上头皇上微笑点头。
她继而向司尧投去一瞥。
“至于我说的那句。原话是‘龙涎于香,本无损益,但能聚烟耳。和香而用真龙涎,焚之一铢,翠烟浮空,结而不散。座客可用一剪分烟缕,此其所以然者,蜃气楼台之余烈也。’所以我斗胆一试。”
司尧把杯,递上诱惑眼神以作回应。沁兰立刻看到鬼一样的避开。
暗自得意,他似乎抓着某人的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