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我一下子把要说的话都忘了。”太子洛温笑趋近。
沁兰坐直身子,半倚在床柱上。
绾发的玉簪月兑落,墨玉般的青丝披散双肩,零落间华彩流溢。
她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但笑不及眼底。
“您的属下把我接来,连吃饭的功夫都不敢耽搁,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民女您忘了要说什么?”
没有人这么对他不敬过,但太子洛不怒反笑。
“看来你是不想瞒了。”
“瞒得住吗?”沁兰反问。
他不置可否,接着岔开话题:“这里可满意?你喜欢谁来伺候?不如本王让出如意好了。你安心在这里住几天。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沁兰眯起的一双丹凤隐隐透着怒意。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说话做事都很独断。听似句句询问意见,细致体贴,但毫无回旋余地。
“哦,差点忘了。”他望着沁兰,无谓地挑眉。“你家人还在相国府。想见谁?本王这就让人去传口谕。”
“看样子太子已经想起要说的话了。”沁兰拧眉。
这是警告吗?太子洛,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她也不下地,只是半坐着福身。
“谢殿下关心。一切就照您的意思办吧。”她再也不看对方,不管他用以审视的是怎样一种眼神。
不一会如意就送来点心。
见她径直敲门进来没有阻拦,沁兰知道太子洛认真了。
不过沁兰真的没动过走的心思,欲擒故纵对她来说只是小把戏。
不过显然自己的身份仍是秘密,因为如意那一如以往的和颜悦色。
“墨公子,奴婢特地吩咐做了您最爱吃的糕点,来尝尝吧。”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就要送到沁兰嘴里。
道了声谢,沁兰一口吞下。不料糕点太干,呛得她直咳嗽,两眼通红。
又是喝水又是顺气,折腾一会才罢。
沁兰眼里莹莹的都是咳嗽带出来的泪,后背被如意上下轻缓抚着。
两人都坐在床边,距离很近,近到能看见如意鼻尖一点红痣。
沁兰一笑也能百媚横生,咳嗽过的嗓子稍许沙哑,只需低沉刻意一点便能煽情。
“如意,谢谢你。”
如意的脸如她所料地红了大片。她皮肤白,现在细腻腻的蒙上一层红晕,娇俏可人。
如果不是身份,不是观念,不是芳心错付,以她的心性和聪慧,定不让巾帼红颜。
可惜,权利自由婚姻从来都不是女人天下。更何况这个顽固不化的旧世。
“如意,你多大了?”问这话时,沁兰不自禁带了一丝怜惜。
男人说怜惜的话总是格外动情,尽管沁兰只能算是个“毛头小子”。
如意笑了,笑出了十二分的憧憬:“奴婢十六。”
沁兰怀疑,还有比她说奴婢时更不像奴婢的人吗?
“十六,该嫁人了。”喃喃出声,目光专注地投在她脸上。
如意捂嘴巧笑:“墨公子怎么替奴婢操起心了。难道您小小年纪就想到要讨媳妇不成?”
沁兰长舒一口气,躺回榻上,单腿屈起,一副多情儿郎伤情相。
“是又如何?”
“是哪家闺女?等束了发,奴婢央殿下替您说去。”
沁兰深意叹道:“我何德何能,哪家女子能看上我。不过,我不求如花美眷,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在如意嘴里颠来倒去反反复复,似是痴了一般,脸上也渐渐露出凄迷神态。
最终她如梦游般踉跄出去。
该让太子洛知晓了,他今天抚上沁兰面颊的手,感性得让她发憷。
不该是这样,不能是这样。
她猜得没错。如意的不对劲不多时便引起太子洛注意。
支支吾吾凄凄惨惨的吐露出在嘴里咀嚼了不下百遍的语句,太子洛一度以为这又是如意突发奇想来邀宠的把戏。
弄明白之后,太子洛怔住,久久不语。
于是,半夜,沁兰被窗外叹息中的惆怅扰醒。
一种浓浓的愁飘散在空气里,丝丝连连汇成一碗稠到化不开的苦汁。